“这些人——”
他缓慢地拖长语调,目光落回她身上,“马上会为你的逃跑而死。”
夜风吹过,扑面的血腥味倾覆过来,直往她鼻腔里钻。
钟薏眼底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她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害怕过他。
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连声音都带着颤:“卫昭......”
“太子、太子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敢跑了......”
钟薏死死抓住他的袖子:“你要罚就罚我,不要杀无辜的人,好不好?”
卫昭低眸,看着她紧紧揪住自己衣袖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她指尖青白,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哭得那样可怜,眼泪从眼尾滚落,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指节一动。
卫昭静静地看着那滴泪。
片刻后,他低低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问:“要罚就罚你?”
他微微俯身,指腹缓缓擦过她脸颊上的泪痕,语气淡淡:“那你觉得,该怎么罚?”
钟薏浑身僵硬。
卫昭看着她,漆黑的瞳仁像极了墨玉,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她的唇动了动。
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甚至不确定他到底想听什么。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混乱、窒息。
过了很久,他才扯唇笑了一声,把她拦腰抱起:“漪漪,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钟薏心口猛地一滞,呆呆望着他。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有什么筹码,卫昭一直在她面前以平等的口吻和她对话,以至于让她忘记了她们之间的身份差距是如此悬殊。
卫昭垂眸,睫羽投下浅淡的阴影。
“你仗着什么,觉得我会心软?”
“是仗着我喜欢你,不舍得对你下重手?”
钟薏指尖缩回,呼吸骤然凌乱。
卫昭双手捧起她的脸,像是在打量一件令他既爱不释手、又恨不得掐碎的珍宝:“漪漪真的觉得她们无辜吗?你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别人逃跑的时候,一点危险都没察觉到吗?”
钟薏一顿。
她察觉到了,她当然察觉到了。
她回想起那些不对劲的细节——
这次的确太过顺利。
宫女突然出现,刺杀恰好发生,东宫守卫被调开,偏门的马车正好等在那里……
可是她不敢多想,因为她只想赶紧离开。
所以她把这些疑虑全部压下去,装作没看见。
现在,卫昭把这一切撕开,逼她去看清事实。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就算旁人再如何心怀不轨,也比不上他更可怕。
但是她不敢说,只不停地摇头,声音哽咽着跟他说自己错了。
卫昭盯着她看了很久,像是在思考她的可怜究竟是真是假。
“错了?”
他看着她的模样,睫毛染着晶莹的水光,可怜又可爱。
他忽地叹息一声,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双腿勾着他的腰,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哄她。
钟薏以为他终于肯放过自己了,整个人放松些许,瘫软在他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眼泪打湿了卫昭的衣襟,温热的泪意透过布料渗入肌肤,像是一簇簇细小的火焰在心口燃起,直至燎原。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他道——
“既然如此害怕,那你便听着罢。”
他指尖滑过她的脊背,又毫不犹豫地松开,长指扣住门扉。
“砰。”
门被彻底阖上,隔绝了所有。
她瘫在地上,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手指掐进掌心,痛意从皮肉深处蔓延出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她看不到,但她听得到——
有人开始尖叫,惨叫声戛然而止,其间的嗓音熟悉到她几乎能立刻辨认出是谁。
钟薏猛地冲向窗前,手掌死死抵住窗框,她把脸贴在窗纸上,模模糊糊看到有人站起来反抗,又很快被镇压。
卫昭的身影被灯火拉得极长,漆黑的袍角微微晃动,他站在血河中,姿态闲散。
清和院的仆人极多,一时间未停。
钟薏耳朵嗡嗡作响,指尖冰冷,每一声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生生刮在她的骨头上。
卫昭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下令将所有人处理干净,只留下刺客的头,才进门看她。
她眼看着他身影越来越近,直至门被缓缓推开——
下一秒,她慌不择路冲进内殿。
他现在要来对她动手了。
是不是也要杀了她?
钟薏心跳快要破裂,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她慌乱地钻进榻下,屏住呼吸,颤抖地看着他一步步接近,直至停在床边。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气息沉稳。
然后,他弯下腰,随意
掀开床帷。
精准、没有犹豫地扣住她的脚踝。像是早已知晓她会躲在这里一般。
钟薏惊恐地挣扎,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踢开他,可男人的力道太大,五指收紧,稍一用力,便将她从榻底毫不费力地拖了出来。
她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努力往后缩。可背后已经是墙。
她彻底退无可退,只能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卫昭伸手掐住她的小腿,鼻尖相贴,声音冷淡:“漪漪,你跑得掉吗?”
修长的手指缓缓滑上扣住她膝弯,稍稍一用力。
钟薏惊叫一声,身体失衡,直接栽进他的怀里。
他稳稳接住她,掌心的温度烫在她的腰腹。
卫昭鼻尖擦过她的鬓角,温热的呼吸缓慢地拂过她的脸颊。
力道很轻,像极了猛兽猎食前的耐心试探。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裹挟着他惯用的冷香。
此处只他们二人,外面的惊叫声渐歇,世界归于死寂。
他的唇贴在她冰凉的脸颊上,语气却听不出温情,像是猜到她的想法一般:“漪漪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杀你?”
她怎么敢相信!
钟薏眼泪止不住地大颗滑落,用尽力气推拒,可他的手臂依旧牢牢箍住自己。
男人眸光如深潭平静,冷淡地打量着她,其下藏着足以让任何人恐惧的病态迷恋。
她哭得喘不上气,卫昭嗓音平稳得可怕,质问:“哭什么?”
于是,唇终于借故贴上她的眼角,细细吞下滑落的泪珠。
“漪漪。”他声音又哑又缓,像是夜色里蛊惑人心的魔鬼,“这次跑得这么远,是不是该罚重一点?”
钟薏的眼睛猛然睁大,疯狂摇头,泪水不断滚落,又被他一滴不漏地接走。
她手下意识推开他的胸膛,可下一秒,他的手指悄然碰到了半分——
又被一双小手胡乱拦住。
她呼吸凌乱,指尖青白,死死抓着他的手腕。
“……不要这样……”
她的声音仍带着哽咽,眼睫湿漉漉的,眼里藏着未消的恐惧。
钟薏万万没想到他说的惩罚竟是这般。
“别怕......我净过手......”卫昭不听,手下用力。
她想要推开,可全身都在发软,力气被一点点剥夺,直到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她陡然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夜——
卫昭让她发溺,然后她气急扇了他一巴掌,结果他反倒笑了。
而现在——
柔软洁白的裙边被外袍蘸着的鲜血润湿,她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死死咬着唇,把所有异样的声音咽回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