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擅长隐忍
……
李缮说话的时候,带着酒气的鼻息,是贴着窈窈的上唇的。
他或许垂着眼眸,或许没有,因为离得太近了,窈窈并没有看清楚,她只在这一瞬的柔软濡湿的触感后,感到一阵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还想再后退一步,李缮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这回,他没再说话,而是继续低头吻住她的唇。
窈窈“唔”了一声。
他其实也有咬,就是牙齿轻轻抵着她的唇,好像她的唇很软很软。
门外,新竹毫不知情,一边迈进屋来,一边道:“夫人,侯爷,这儿没有醒酒汤,我就煮了点陈皮汤,也可消消……啊?”
新竹瞪大了双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而她眼中,李缮缓缓抬起头,后退了一步,窈窈嘴唇呈现出一种旖。旎的绯红。
窈窈呼吸有点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唇在发热,便低了低头,拿起系在腰带上的丝手帕,擦擦嘴唇。
新竹:“呃……夫人,我……”
她非常痛心,后悔刚刚没有先敲门再进屋,不对,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敲门,也是打搅了,哪还能有那么好的氛围呢!
李缮似也缓了一下,他拿走那碗醒酒汤,陈皮的陈旧酸酸滋味在舌尖缠绕,倒是掩不过一种甜丝丝的桂花味。
他漫不经心似的想,有的人,是桂花化成的甜妖儿么。
房中陷入诡异的静谧,还有一点点险些干柴烈火后的尴尬,突的,外头杜鸣脚步声匆匆:“将军?”
“咔”的一声,李缮把喝了一半的陈皮汤放在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力道没控制好,剩下的半碗汤又溅出了小半碗在桌上。
李缮走出房中后,与杜鸣的说话声渐渐远了,新竹双眼都要瞪出眼眶了,赶紧走到窈窈身边:“夫人,你们这是……亲啦?”
窈窈很轻地“嗯”了声,名义上是咬,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新竹非要问出来,让她又想到了那个吻的触感。
她面皮薄,双颊染出一片酡红,有羞意,但惊吓也是真的,回想起自己之前那般没有准备,就有些恍然。
倒是新竹欢喜道:“我就说,夫人这般美貌,谁能忍得住!”
窈窈:“……”
…
杜鸣自认自己没辛植缺心眼,漏夜时候,本也不该把李缮叫出来,但这回实在是急事中的急事。
李望身边的林副将伪装身份,紧赶慢赶来到范阳,老副将面上胡须未刮,急得一口水也没喝,见到李缮,单膝跪下:“将军,上党来报,萧西曹已经北上前往雁门,待要拜会将军!”
西曹的名号,李缮自是清楚,他脸色沉了几分:“他来做什么?”
林副将:“行萧家眼线之事,也为催将军快快送家眷回洛阳。”
李缮:“他们还挺坐不住气,”他心算了下时间,“这都十来日了,他到哪了?”
林副将:“大人知道不能让他太快到雁门,一路上通知郡守、县令、县长竭尽能力招待。”
并州自古留有不少名胜,萧西曹又是个爱享乐的,一路吃吃玩玩,原本从上党到雁门最多三日的时间,如今十多日了还没到雁门。
不过要从范阳赶回去,还是紧了点。
李缮笑了一下,道:“这冀州幽州要是我们的,消息传到我这,也不会这么慢了。”
他越是寻常的口吻,却也越能让人感知到其中的野心,杜鸣从不怀疑将军的能耐,想到来日吞下冀州幽州,心下也是一沸。
不过他倒也没忘了:“就是夫人要如何安排……”
如果要随李缮一起回雁门郡,接下来两天,只能马不离身,以辛劳换速度。
李缮神情淡淡的,问林副将:“林叔,你带了多少人来?”
林副将:“回将军,共有四人。”
此行轻装,林副将只带了四个亲信,李缮若回去只带一人,整合一下,这支卫队也还有十二人,其中还有深受父亲信赖的林副将,和他自己的心腹杜鸣,如此护送两个女子,足够安全了。
倒是省
得折腾有些细皮嫩肉的人。
李缮食指指节轻轻掠过自己的唇峰,抬眼看向远处厢房窗户透出的淡淡烛火,他道:“那就有劳林叔和杜鸣,送我妻回去了。”
杜鸣:“不敢,这是卑职分内的事。”
林副将一喜,当即抱拳:“卑职必定做好!”
林副将自打受家宅的事连累,和林氏方巧娘断了亲缘,虽然李缮没说什么,但林叔总有种亏欠,也怕李缮从此忽视他,但好在,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紧接着,李缮去找高颛,提卢家一些要求,高颛无有不应,便拿到了有关冀州、幽州的边防地图,踩着星夜回雁门。
而窈窈这边就宽松很多,林副将对冀、幽一带更熟,绕开了遭灾的地方,在林副将和杜鸣的护卫下,她和新竹一路走走停停,竟多出几分野趣。
等到她们回到并州,比李缮那边晚了十来日,便也听说,李缮早就离开雁门郡,回到上党。
押送完拓跋骢,他本也应该回上党的了,所以林副将和杜鸣一提,窈窈也说:“我也回上党。”又问郑嬷嬷,得知郑嬷嬷已经启程回上党,便安下心来。
就这么过了两日,马车缓缓驰进上党。
许久没见这座城池,这儿是她刚来并州歇脚的地方,窈窈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她回到刺史府,先是见了郑嬷嬷、木兰,郑嬷嬷得知她们路上竟还遇到发大水,连道几天阿弥陀佛,又想到李缮灭佛,不知道这几声阿弥陀佛会不会叫西天诸佛反而盛怒。
窈窈知她心内的纠结,忍不住笑了,新竹悄悄给郑嬷嬷使了个眼色,再后来窈窈洗了澡,木兰给她篦头发,郑嬷嬷满面笑容。
得知窈窈和李缮关系缓和,甚至进展不算小,郑嬷嬷当然也高兴,虽说窈窈早早就守住本心,可若能把日子过得热乎乎,谁愿意贴一块冰,也还好李缮不是冰。
洗去一身尘埃,窈窈换了衣裳发髻,便去见钱夫人。
多日不见,婆媳之间没那么生疏,主要是钱夫人是个管不住嘴的人,她先是打听李缮这段日子如何,自然,窈窈嘴里挑不出半点李缮的错。
然后,钱夫人站起身,来回踱步,窈窈不吭声,看她自己走,果然没一会儿,钱夫人忍不住大叹:“你可知萧家来了人?”
窈窈:“是……萧太尉本家么?”
钱夫人:“没错,就是萧太尉!”
她脸上难掩厌恶与怒容:“来了个什么东曹西曹……还是南曹北曹!”
窈窈说:“东曹是前朝官职,如今参军代之,西曹掾倒应是萧太尉得用之人。”
钱夫人:“没错,就是个世家子弟,他们又来带坏狸……你郎君了!”
窈窈知道,她洗漱的时候,郑嬷嬷和木兰就把上党郡如今的事,都透了个底,李缮最早回雁门郡,就和萧西曹一路玩着回上党的。
如今还没有收心,李缮还与那萧西曹一同寻欢作乐呢。
这让钱夫人一下想起去岁在洛阳,李缮就是成日和世家子弟混,玩得不亦乐乎,当时和李望的矛盾尖锐着呢,事到如今,钱夫人不愿让李望再说李缮,免得李缮反骨一发作,父子又闹得难看。
李望倒也没有再胡乱施加管教,钱夫人只当是自己的功劳,可是目下,似乎也没人能劝劝李缮了。
钱夫人狐疑地看着窈窈,她不太信窈窈能劝服李缮,但是试试总可以吧,她清清嗓子,道:“你既然都和你夫君北上这么久,虽然你后面生了一场病,耽误了行程,但不管如何,你也该摸清他的脾气了吧?”
窈窈站起身,款款一福:“儿媳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她就算是摸清楚了,李缮难道是那种被摸清楚脾气,就能乖乖顺脾气的么?窈窈也没那么自信。
自然,窈窈这么说,钱夫人也不奇怪,她自己也知道李缮的乖戾之处,她道:“我听说他们今日去山里打猎了。”
窈窈:“着实是在寻乐。”
钱夫人又说:“虽然和你没什么关系……”
话没说完,李阿婶进屋来,她最是管不住嘴巴的,道:“夫人,少夫人,郎君刚刚猎了三头狐狸,说是把皮剥了,都给少夫人做衣裳呢!”
钱夫人脑袋灵活了一回,嘴里的话改成:“但是谁说和你没关系!”
窈窈:“……”
钱夫人下令:“你瞧,他还给你猎皮子了,我一个生养他的母亲什么都没有呢,所以你倒是要去劝劝他。”
窈窈:“那,儿媳试试。”
……
萧西曹其实不擅骑射,不过他喜欢追逐猎物,李缮又是弓箭好手,一个围堵,一个射箭,很是“臭味相投”。
萧西曹哈哈大笑:“你不愧是在洛阳子弟里出了名声的,你可知道,我打江南上来,就听那王家、谢家的,都夸你骑射第一!”
李缮也笑:“是没人敢在我面前称第一。”
萧西曹仰头笑着,引马朝前,及至此,他早就信了洛阳城里关于李缮眼界浅、擅玩乐的说辞,只是殊不知自己身后,李缮嘴角一压,笑意倏地消失了。
他摸着弓箭,盯着萧西曹的后背。
杀了他么?其实很简单,只是冀州幽州还没有信,他得按捺住性子。
李缮脾气出名的烈,只是人们总看到燃烧的火光,却忽视了火光下的阴影,譬如,李缮也极其擅长隐忍。
只要他认为时机不到的事,只要触及不到他的底线,没有谁能轻易挑破他的忍耐。
放下弓箭,他面色又恢复寻常。
一群人骑着马出了丛林,便到了一处河岸,岸边修了低矮的石阶看台,这是萧西曹让上党准备的,他道:“江南有种新玩法,叫‘赛游人’。”
顾名思义,找水性好的兵丁,比赛从逆流的湍流一头游到一头又折返,速度最快为第一名,重重有赏,最后一名则罚。
萧西曹:“上回我们罚了一个最后一名的兵丁,让他去势进宫罢了,水都不会,怎么做萧家军。”
一旁的辛植,听得脸上扭曲了一下。
李缮不置可否。
这次萧西曹带了十多个会水的士兵,李缮这边出了五个,合起来十几个,就要脱衣下水,然而有亲兵到李缮耳边耳语,李缮皱了皱眉:“慢着。”
萧西曹正吃着酒水,笑道:“怎么了?”
李缮:“我妻要过来。”
便是话音刚落,一抬平肩舆缓缓而来,舆上垂着挡风沙的白纱,在风中缓缓起伏降落,隐约勾出舆上女子曼妙的身影。
萧西曹一下坐直了身体,他可听说了,李缮对这个妻子十分不上心、不尊重,甚至逼得人家不得不放弃礼教,随他北上完婚。
不过他的妻子也大有来头,正是名冠京城的谢家女之妹,小谢虽然名气不如大谢,但也从没有人说过一句不好。
一阵风撩开了那神秘的白纱,女子眉如黛,眼儿媚而不俗,雪肤花貌,端坐的仪态却更胜多少风情。
还没等萧西曹细看,那白纱又落了回去,勾得人心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