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深处只剩下绝望。
她清晰意识到,这一次,自己算是完了。
怕是以后只能在冷宫苟延残喘,再无出头之日。
阮含珍放声痛哭:“陛下,陛下,臣妾真的没有故意污蔑,定是贵妃娘娘把盒子转移了……”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奴婢曾经在长春宫见过一个封符木盒,”此时,阮含珍身后的宫女上前一步,直接跪倒在地,“奴婢要禀报阮宝林行巫蛊之术,意图栽赃嫁祸贵妃,扰乱宫闱。”
阮含珍瞪大眼睛。
说话之人,是她最后能依赖的人。
素雪跪在地上,面容冷肃,神情异常平静。
她匍匐在地,声音清晰。
“所有事端,都是阮宝林一人所为,同贵妃娘娘无关。”
————
谁都没有想到,今日的事情这样跌宕起伏,峰回路转。
这贼喊捉贼的戏码,竟在长信宫瞧见了。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几位太妃,也都回不过神,根本想不明白这复杂的事端。
倒是阮含珍忽然转过身,恶狠狠就要往素雪身上扑去。
“你这个贱人,你栽赃陷害!”
还好小柳公公眼疾手快,一把拽走了素雪,让阮含珍扑了个空,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
又落了一身灰。
素雪站在一边,神情冷淡。
“奴婢以性命保证,所言皆为真。”
阮含珍这辈子做了那么多糊涂事,唯一真心相待的就是素雪。
今日被素雪背叛,她心中难过,忍不住哭嚎出声。
霎时间,刺耳的哭声在听雪宫回荡,在这安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景华琰垂下眼眸,冷冷道:“噤声。”
一瞬间,哭声骤停。
景华琰并不耽搁时间,直接道:“去长春宫。”
长春宫位于东六宫,距离较远,众人都乘上了软轿。
路上,素雪禀报道:“这些时日,宝林娘娘总是避开奴婢行事,单独吩咐长春宫的小宫女阿幼,阿幼可能有些紧张,行事并不利落,便让奴婢看到了那个木盒。奴婢起初并不明白,后来隐约听阿幼禀报,说安置好,请娘娘放心,奴婢便起了疑心。”
说起来很简单。
阮含珍近来行事都避开了素雪,素雪不知她究竟在做什么,便也不可能检举,但今日这样一闹,素雪就明白过来,肯定是阮含珍故意栽赃。
那个木盒,就是证据。
既然听雪宫没有,便只可能在长春宫。
众人来到长春宫时,长春宫里宫灯都灭了,苏宝林早就睡下,不知外面发生何事。
嘈杂声惊动了苏宝林,她披着衣衫出来,就被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吓了一跳。
慕容昭仪安抚她回去,一行人就进了东配殿。
素雪也不废话,她上前一步,指着其中一个箱笼道:“就在那里面。”
这是在嫔妃宫中,便换成彭尚宫亲自搜查。
阮含珍已经被人挟制在众人之后,无法动弹。
她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恨意,却再也不是对着姜云冉,而是冲着素雪。
寝殿中很安静,只有彭姑姑搜查的声音。
一盏茶过去,彭姑姑空手而归:“没有。”
这两个字说出口,阮含珍冷笑一声。
她看起来已经有些癫狂,两名高大的嬷嬷需要用力才能挟制住她。
“不是我,不是我,是这贱人栽赃!”
“我是清白的!”
仁慧太后头痛欲裂。
折腾这大半夜,还被阮含珍这样胡搅蛮缠,她所有的耐心都已经耗尽。
本来就因贤妃小产而心痛,现在越发烦躁起来。
“闭嘴!”
阮含珍的眼泪扑簌而落:“太后娘娘,臣妾真是冤枉的!”
仁慧太后冷冷道:“你栽赃陷害贵妃,可不是冤枉的。”
此时,皇贵太妃轻轻拍了拍仁慧太后的肩膀,柔声道:“姐姐,今日天色已晚,既然没有结果,不如先各回各宫,明日再分辨清楚。”
仁慧太后面色稍霁,她看向景华琰,想要问一问他的意见。
景华琰面容冷肃,他坐在主位上,自从踏入长春宫后便一言不发。
“搜宫。”
他没有任何迟疑,只冷冷说了这两个字。
莫名的,阮含珍一阵心慌。
然而对上景华琰冰冷的视线,她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等在明间,等候宫人搜宫。
一刻过去,两刻过去。
贵太妃有些熬不住,略有些困顿。
姜云冉也靠在椅背上,右手撑着额角,半阖着眼眸。
仁慧太后有些忧心,道:“让贵妃去一边歇一歇吧。”
姜云冉摇了摇头,对仁慧太后轻声道:“无碍,长辈们都在,臣妾因何就要单独休息。”
她话音刚落下,彭尚宫就捧着个盒子,面色沉寂出了寝殿。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落在她身上。
那是一个小巧的方盒,应该是枣木材质,并不十分名贵。
盒子上贴了一张黄纸朱砂符,不知符文有何作用,但看起来触目惊心,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惊愕。
“还真有?”贵太妃惊呼。
彭尚宫倒是并不显得害怕,她稳稳捧着那个方盒,放在了前方的方桌上。
“回禀太后娘娘,陛下,此盒是在阮宝林架子床之下寻到,藏得很深,费了一番力气才取出。”
听到这话,阮含珍呆愣愣看向前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出她的意料,与先前说好的全然不同。
无论是出现在她宫中的木盒,还是素雪的忽然背叛,都让她忽然明白一件事。
今日的检举,或许不是要除掉贵妃,而是她。
对方做了万全之策,把她诱骗入圈套之中,而她自己心甘情愿上了钩。
多可笑。
多可笑啊。
她自己把自己害死了。
方盒在她宫中出现,她再无转圜的余地。
阮含珍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莫名落下泪来。
此时,她甚至心存侥幸:“太后,太后娘娘,您之前也说了,并不相信巫蛊之术,即便如此,此事也与贤妃娘娘小产无关。”
“不是臣妾害的贤妃娘娘,是她自己,是她自己!”
仁慧太后头风发作,此刻面色异常难看,她按揉着额角,一言不发。
皇贵太妃忧心她的身体,难得对阮宝林语气严厉。
“你自知罪无可赦,就又开始颠倒黑白,”皇贵太妃冷冷道,“今日这么多人陪你忙碌半夜,已是宽宥你的胡乱攀扯,想要彻查清楚,你还要如何?”
说着,皇贵太妃似乎有些激动,伸手就取过那个木盒。
木盒上的符咒贴得严严实实,无人打开查看过。
皇贵太妃眸色微闪,她直接了当就把符咒解开。
唰啦一声,符咒撕成两半。
即便并不信巫蛊之术,但仁慧太后还是白了脸色:“阿秧,危险!”
皇贵太妃面色沉寂,她对仁慧太后摇了摇头,干脆利落打开了木盒。
一瞬间,明间安静无声。
所有人屏息凝神,皆看向那个巴掌大的小方盒。
在场众人,多半都不信什么巫蛊之术,但宫人们吓得面色惨白,若非这么多贵人都没动,他们都要后退几步。
皇贵太妃本来想要安慰仁慧太后一句,说这巫蛊之术都是无稽之谈,可她目光所及,却倏然冷下了脸来。
景华琰淡淡道:“太妃,给朕看看。”
皇贵太妃犹豫片刻,却没有把盒子直接放到他手中,招来梁三泰,让他捧着给景华琰看。
景华琰淡漠地扫了一眼,倏然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