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陌难得地固执了起来,戚若只得加重了语气:“阿陌!”
祁陌这才不甘不愿地放了手。
赵炳成得了自由,扶着自己还在作痛的右手连连往后退去,一旁的小厮见了忙上来将他扶住。
他用力地蹬了那小厮一脚,斥道:“废物!”这才又将矛头指向还站在河边的戚若和祁陌,“你们给小爷等着,看小爷不玩儿死你们!”
祁陌本就还憋着气的,思绪一转,几步上前就将人给撂到了河里。
“我看你是少点教训!”
赵炳成是个旱鸭子,刚入水就开始喊救命。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我啊,救命啊……”
那小厮见状,是吓得肝胆俱裂,就怕祁陌又将自己给丢进河里,撒腿便跑,边跑还边颤声道:“大公子,我这就回去喊人来救您……”
戚若怔怔地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河很宽,却是浅得很,河中间顶多没过成年男子的腰部,这会子就见赵炳成站在河里,双手拍打着河水一个劲儿地喊着救命。
她实在憋不住了,“噗嗤”一声大笑了出来。
祁陌见戚若笑了,也很是高兴。
而这时候有好几个村民都被赵炳成的呼救声给引来了,待他们看清楚他现下这番境况个个皆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第11章
赵炳成不明所以,都吓得哭起来了,边哭还边威胁道:“你们还不快救我!信不信……信不信我让我爹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大伙儿这会儿都笑得停不下来,也没注意他这毫无气势的威胁,更没人去搭理他。
赵炳成更是怕了,哭得更凶了,也不敢威胁人了,求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祖宗诶,求求你救救我吧。”
他这话是对着祁陌说的。
村里有个汉子看不下去了,憋着笑道:“要是这河水真能淹过你你还有命在这里跟我们说这么多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炳成反应过来了,渐渐停止了一直拍打着水的双手,低头四下看了看,就见这河水不过漫过了他的腰际。
他羞愤交加,一张脸涨得通红。
赵炳成长这么大,除了在自家爹面前,何时有这般丢面儿的份儿?
他更是恼怒,指着祁陌很恨道:“好啊,你竟敢捉弄我!看我赵大公子会不会饶过你!我一定要将你给押到牢房里去,日日折磨你,然后让你看着我跟你娘子亲热!”
众人倒吸一口气,没成想还有这般不要脸的人,他们霎时也回过味儿来,大抵知晓了前因后果。
祁陌听闻此言,脸上笑意消失殆尽,就要扑去河里教训人,被戚若惨白着一张小脸给拉住了。
而这时候,有个汉子迟疑道:“姓赵,家中又有权有势的……”
这石头村一提赵姓大伙儿就都明白了,何况这人还自称是赵大公子,就是离他们石头村不远处有处别庄的赵知州的儿子无疑了。
这赵知州的大儿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如今他又跌进了他们石头村的河里……
大伙儿顿时都不敢笑了,脸色皆变了好几变。
这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的那小厮终于是带着人来了,四五个人,个个皆手持棍棒。
他们见自家公子还在河里,又见祁陌身后有这许多人,竟是不知该先制服祁陌还是先将自家公子拉上来。
赵炳成见了他们这副模样,心头的火是愈燃愈旺,斥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我拉上来!”
几人这才手忙脚乱地下河,将赵炳成拉着送了上来。
赵炳成跺了跺脚,看了看浑身湿漉漉地衣衫,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一帮蠢货!”
“特别是你!”他挥手打了一下方才逃了的那小厮的头,犹觉不解气,又一脚踹了过去,“就是你!”
教训完那小厮,他又用双眼逡巡了一圈,冷笑道:“笑啊!你们怎么不笑了?刚不是很得瑟吗?”
说着,他又瞪着双眼看向了祁陌,眼中满是狠厉。
祁陌下意识侧身将戚若挡到了身后,背脊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回望了回去。
“臭小子,算你有种,看小爷我之后怎么收拾你!”
戚若是真的怕了,赵家家大势大,不是他们能惹的,她就要出声道歉,却是被祁陌给拉住了。
祁陌对戚若轻摇了摇头,这才回道:“我等着。”
赵炳成伸出食指指了指祁陌,边指着他,边点头,嘴里嘀咕着:“你小子有种,有种是吧,我今儿就打得你爹娘都不认识!”
说着,他就打算示意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厮去教训教训祁陌。
这时候村长也闻讯赶来了,打着哈哈道:“赵大公子,何必跟一个傻子置气呢?我们村里人啊都晓得他这儿有毛病。”
村长说着就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赵炳成高兴了,眼带嘲讽地看着祁陌:“原来是个傻子啊!”
他刻意拉长了音量,特特是傻子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祁陌本还想说个什么,可看着戚若恳求的眼神终是不忍,到嘴的话囫囵一圈又咽了下去。
赵炳成本还欲再逞两句嘴上威风再好好教训教训祁陌,没成想这会子又有个小厮急匆匆过来了。
就听那小厮小声说赵炳成他娘来了,让他赶紧回去。
赵炳成低声骂了句娘,恨恨道:“今儿算你走运,看我以后怎么教训你!”
话罢,他就带着一群小厮走了。
戚若见状,身上的力气顿时荡然无存,就靠着祁陌歇着气。
祁陌没说话,干脆将她直接抱起往家里去了。
第12章
回去的路上两人皆很沉默,还是戚若先开了口。
“我们家阿陌真是厉害。”
说着她就仰起头勉强笑了笑。
祁陌脸上无一丝笑意,看了戚若良久,直看得她将那丝勉强的笑容收敛才开口。
“对不起媳妇儿,是我没保护好你。”
“没有,我们家阿陌已经做得很好了。好到……”有时候我觉得你在装傻。可那双眼睛却不像,是真的单纯不知事。
王大娘早早地就在门口等两人了,见两人回来忙一手一个将人给拉进了屋,又急急反身将院门给关上了。
“你们可是要吓死我了。”王大娘拍着自己的胸口道,“老婆子老了,可是不像以前那般,受不得刺激了。”
戚若自然晓得王大娘话里的意思,她是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只觉是自己闯了祸,眼眶子一阵酸涩,思绪一转,急急道:“我们跑吧,跑得远远的,跑出锦州。赵家在锦州能手眼通天,我就不信出了锦州赵炳成还能找上门来!”
“不能走!”王大娘眼中满是坚定,腰背挺得笔直,“我们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跑?”
戚若见王大娘看着自己的眼中带了些失望,无措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可还是呐呐劝道:“是啊,我们没做错什么,可是……可是在赵家人面前我们能做什么?还是走吧……”
“戚若,你怎么能这般不争气呢?”王大娘语重心长道,“明明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要跑?到时候任赵家诋毁我们,诋毁你,说你水性杨花,到处招人!”
戚若眼眶中的泪顷刻间滑了下来:“我不在乎!我只要我们家的人都好好的,好好的……”
往后,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哪里又是不在乎的?
王大娘更是失望:“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祁陌不忍心戚若这般难过,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干娘,媳妇儿,你们别争了,到时候我担着便是。”
“一边儿去!”王大娘训完祁陌又接着对戚若将起了道理,“戚若,想我们家,虽然没银子,但个个忠肝义胆、保家卫国,这份骨气不能在我们这儿断了。”
她顿了顿,喘了口气,才又接着道:“有时候有些事儿不能让,让了你就只有一让再让,最后万事皆休,干瘪得像个晒干的豆角,一丝生气也无,看也是懒得看一眼,那样还算是活着吗?”
从没人对戚若说过这些。
以前她娘还活着的时候教过她读书识字、识大体,可是她娘更要她学会万事忍让,说是这样才能活下去。
在她八岁那年,她娘的身子撑不住了,只得将她送到了戚家,临死前殷殷叮嘱的就是让她万事忍让,好生孝顺戚仁和宋氏、爱护两位姐姐,说是她们母女欠他们的。
往后八年,她做到了,可是当她真的体味到了家的感觉时她才明白过来,一味忍让得到的不过是旁人的一欺再欺。
她终是忍不住了,上前跪在王大娘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大哭了起来,边抽噎着边道:“干娘……从来……从来没有人这样教过我……”
王大娘心疼地搂住窝在自己怀里的戚若,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好孩子,以后干娘教你。”
戚若埋首在王大娘怀里重重点了点头。
祁陌在一旁看着心中是又喜又心疼,干脆蹲下身去抹了抹戚若的头,安抚着她。
待戚若平复了下心情,王大娘才又悠悠说道:“让那赵大公子来吧,我们不怕他。我丈夫好儿子个个都是死在了战场上的,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想怎样,看看天下人怎么看他们的。”
说着,王大娘又笑眯了眼。
“不过我还是认识些人的,我儿子死的时候有个人来过,我瞧着不一般,说是叫我有事可以拿着令牌去找他。之后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儿我也就没去,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去找他嘛!”
戚若没想到王大娘在提到自己儿子身死时还能如此乐观,一时有些怔忡。
王大娘似是看出了她心头所想,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得飘渺不知落往何方。
“都一年了,我都习惯一个人了,以前他在的时候我好像也是这样过来的。况且,家里就他一个男人,本是不用服徭役的,既然选择了,就该晓得有这么一天……”
王大娘说到此处猛然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不过,我为他骄傲!”
一家人决定不走了便安之若素了起来,该当如何便如何。
王大娘说是可以带着令牌去找那人,可她从未找过那人,也不知这令牌到底管不管用,更不晓得那人是不是恰好就在,又正好可以帮得上忙。
既然她这般说了,戚若也就不忍拆穿她,就当是有这么点希望就好。
只是临近傍晚一家人准备用饭的时候却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哟嚯,看样子是你们过得太安逸了,还想着吃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