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蛊?他正想要心疼她,可怎么听起来,全是好处?
在她淡淡的语气间,那道伤口迅速凝结,残留的血迹颜色转深。她挡住他欲靠近的手。
“你莫要碰我的血,更不能对外人提起半分。否则便是我白家当年,满门皆丧,死无全尸的下场。”
“先前在旧庙挨的那一掌,也是靠它才撑过来的。”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冷意,“今后,他季氏,亦将因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沉默再次笼罩二人。
贺兰澈又觉浑身剧痛,连心脏都揪紧了似的,不知是为她而疼,还是为了谁疼。
他喉间发紧,迟疑着开口:“二哥,他真的……”
白芜婳望着他,无奈一笑:“他没死,方才我吓那老头的。你走后,他总为你抱不平,阴阳怪气,总想激我杀他。我确实动过念头,若他死了,便省了这场婚宴,照样能聚齐众人……”
好爽,这就是长了嘴的感觉,两三句话便能说清的,何必拉扯。贺兰澈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两人默契地避开了另一个名字。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你刺他……是因他也参与了吗?”
她沉默片刻,闷声道:“先治你的伤吧。”
两人心照不宣。她默默拿出药箱,备好物品,将银片在火上烤过,走向他。
“脱了裤子,我先看看。”
“……”
贺兰澈立刻感到很不妙,下意识搂住裤腰。这才显出几分平日熟悉的模样,方才的气氛实在很陌生,像是新认识的。
“非脱不可吗?”
他素日轻袖锦袍之下,都是方便活动的丝绸中裤。因行走江湖,自然要方便骑马,裤腰高且系腰带。
总之……总之……平时的裤子好脱,也能遮羞。
像今日这大腿处的伤,裤腿捞起来就完事了!
偏偏好死不死的,今日为博出位,他穿了偃甲。覆皮革防护于关键部位,兼具机关的灵活与衣物的贴合。哎呀——说一大堆的,总之是固定式的裤装。
要脱,得一起脱完的。
他要崩溃了。
“讳疾忌医?你治不治?”她见他磨磨蹭蹭的,手一直按着裤子。
她劝道:“我又不是没见过。”
他猛地抬头盯着她。
“不是你的!我是说,我又不是没见过别人的。”
???
他盯得更紧了,眼底翻涌着明显的怒意。
“我是、我是医师!”她也罕见无奈捏紧袖子,“治外伤的医师!!!”
他这才勉强妥协。
半晌后,他要求她把夜光璧藏起来。黑暗中,窸窸窣窣一阵,偃甲和苦茶子被丢在一旁。他又慌忙扯过一件衣物围在腰间——竟是她的裙子!最后抓起软垫蒙在脸上,闷闷地传出一声:“好了。”
她靠近,在微弱光线下仔细为他清创。黑暗中,总算看不见他耳根红得几乎滴血。
“我没有痛觉,你要是疼就说一声。”
“嗯……”贺兰澈声如蚊蚋。
却没有那么疼。轻微骨折,伤口不算深,因金属革片和石头相撞,刮擦了一道口子。她突然笑出声:“你不是总盼着我给你治伤?如今得偿所愿了。”
贺兰澈:“……”
终于完成清创、包扎,他急着拿裤子,却被拦住:“要透风的。”
震耳欲聋:“愈合前都不能捂着。”
贺兰澈再次崩溃。
最终,只能从她准备跑路的包袱里挑了件最不像女装的青色外衫,围系在腰肌处。他努力说服自己:辛夷师兄也是这么穿的,没什么不同。
“你……你以后不能说出去……”他埋着头,好恨啊!与偃甲不共戴天!
羞愤欲绝!
她幽幽道:“瞧你这男德经背傻了的样子……”却也忍不住笑,“你不说出血晶煞之事,我便不说。”
他立刻伸出手:“拉钩。”
小指再次勾缠。
片刻后,贺兰澈又恢复那副别扭、破碎、伤心,还带着一丝威凛的语气:
“除却治伤,你还看过……”
“没有。”她斩钉截铁。
她知他心结,知那一眼、见那一嘴,啵脸上去的伤害,更知任何解释都苍白。
隔阂真实存在。
“我不愿再骗你。为了报仇,我需接近他,获取信任。他……他确实擦过边,但擦得没你多……”
她好像也觉得不对。
“总之,就擦过一两次。”
还是不太对。
“且他擦边令我抗拒。我……我只想和你擦边。”
她不知如何解释更妥。
战术性擦的只是脸边,最多还有一次嘴边。还是被偷袭的。这结算在她今日的战绩中,是奇耻大辱!
可是,凡成大事者,怎能不有牺牲呢。
和这傻狗却不止这些……何况,今后她会好好弥补他的。
……
一两次。
贺兰澈却扭过头。
他其实想问:她是假意,那大哥是认真的吗?
大哥的脾性,他再清楚不过。
婚仪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浸透了他的用心。
连最敬重的父王都抛诸脑后,只为护她周全。
漫天的孔明灯。极耀满城,举世皆知。
中剑后仍不顾一切的扑救。
要如何手段,才能使大哥如此心甘情愿?
想到这些,贺兰澈只觉得一阵心疼,胸口闷得几乎窒息。
到底多早就在暗通款曲,又到底瞒着他,骗了他多少事?
伤他心的,不止她。还有大哥,更是致命。
终究未问。这夜光璧的存在,就足够令人沉默。
她见他脸色愈发潮红,眼白泛红,不由蹙眉,伸手探他额温,却还是没有温感。
“你似是高热了。”
贺兰澈这才察觉,除却伤口疼痛,周身竟泛起恶寒,口干舌燥,还有冷汗。
【作者有话说】
我们是很正规的。
[比心]小苗苗求浇水,以后会更正规的。
【麦克风】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第146章
这些症状,无疑表明贺兰澈已高热不退。
白芜婳自瓦罐中舀出水,烧至温热。让他看着火,用帕子浸湿垫在他额上,又喂了些水。
竟是相识以来,头一回,由她这样细致的照料他。
此刻,才真切感受到贺兰澈往日为她做过的点点滴滴。
让他靠墙坐好,她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
选了山洞一角,单手艰难地解着繁复的吉服。总不好让他帮忙……瞧他那副别扭模样……
况且,自己今日为表歉意而示弱的,已经够多了。
故而她执意自己来。贺兰澈刚欲开口,便听银刀“撕拉”一声,将层层叠叠的喜服割了个干净!
几层吉服一口气被剥下,她麻利披上自己的衣服。
贺兰澈一时看怔了,慌忙又抬手遮眼。
瞥见她贴身所着的……是一件蓝色的诃子。
裹捂心口的蓝色。
和喜服界限分明。
当然,肯定还是会有些许晋江书局不让详述的风景,猝不及防让他见识了一下,这是无法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