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澈才舒展了眉头,眼底有了光。
“你一个神医,为何总执着于偷袭?”他思忖着这法子不够稳妥,重新提议,“为何不让我在明处,先召来银傀围困住他,再施天罗刀气锁死退路?不必动用极天之邪,也能杀了他。”
“傻子,”她惋惜道,“是我要复仇,又不是你。”
“你与狐木啄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他?”
也对。有道理……
贺兰澈仍不死心:“我以锁魂灵丝帮你缠住他,你再报仇不好吗?”
“你杀过人吗?”她直接问道。
贺兰澈:“没有。”
他在神机营杀过偶人——还都修好了。
“唉,”她感叹道,“我怕你临场失手。”
他这才猛然惊觉,她昨日在婚仪上已经全场杀穿了。
“那你杀了几个?”
“应该一个也没死。”她数了数,最后确认:“但我投毒很准,除了镜大人,都毒到了。”
“……”
老瘸货和那头小熊,此刻想必正沉浸在剧痛之中。她甚至巴不得偶尔回去帮他们治一治,补点药效,如此活着,长生不老。
【作者有话说】
澈子哥让我说一声,作为死洁癖,他一定得洗澡的。
下一章高能[捂脸偷看]
后面只会越来越甜,越来越正规,更上一层楼。[害羞]
第148章
就这样,被迫留宿在山洞的第二晚降临。
要替他再换一次药,她正好感觉胳膊又轻松了些许。
贺兰澈在洞口,见她弯腰打水时,发梢垂落的弧度被晚风轻轻推着,仿佛在心上扎了下。
水盆里漾着半盆清水。白芜婳将药膏放在手边,拍了拍身旁的锦垫:“坐过来。”
照例将夜光璧藏好,又用外袍紧紧裹住自己底线,空气沉默凝滞,贺兰澈全身紧绷,时刻防备她再吐出什么惊人之语。
好在没有。
她熟稔又小心地为他清创,时刻控制力道。若她的病人都能有此待遇,辛夷师兄恐怕不会那么痛苦。
不出所料,贺兰澈要擦洗身体。昨日扑腾了一天,夜里又高热发汗,这一整天都够他难受的了。于是溪水被舀入瓦罐,烧到温热。
她转身背对他,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贺兰澈撕开一包油纸,里面露出支竹柄齿刷,刷毛白得亮眼。
这倒不令她惊奇,昭天楼之物。早就知道贺兰澈有这习惯,从小随他父亲母亲云游巡察河工水利。这些东西,从鹤州登船前,贺兰澈也曾为她备过一套。
稀奇的是,这刻入骨髓的习惯,抢婚也带啊?还藏在偃甲暗袋里……
浑天枢丢了,这些倒一件没落。
……
漱口洁面后,他将脖颈及前身擦得一丝不苟,热帕走过宽阔胸膛和薄削紧实的腹部,水汽勾勒起伏流畅的肌理线条。湿起一片热雾,再换帕碾干。
后背却犯了难。
白芜婳接过帕巾,帮他擦过后背。
“你怎么摸起来这么滑?”终于,她开始使坏。
贺兰澈波澜不惊:“我每日都认真擦香霜的。”
《男德经修身篇》对晋国男子的仪容有要求。当年先皇先后顾惜淑仪长公主,将心比心——凭什么世间只有女子需为悦己者容?要配公主,男子也须注重仪容,保持洁净。
世家高门的家主们自然遵从圣意,这一习惯便逐渐沿袭下来,蔚然成风。正因如此,提升了晋国男子的仪容水准。
真是造福苍生啊!白芜婳经历过被那老瘸货送去强学《女德》后,再次感叹:有男德经的国度,真好!
接下来轮到她擦了。气氛陡然微妙,仿佛管三随时会提着红锁寻来。
总之,幽谷夜色中,她自己净了前身的汗露。像贺兰澈这样有底线的人,自然会把眼睛捂住。
他来帮她时,整个山洞都回荡着心跳声,连锦锦都被惊动了,跑过来专门盯着他们——
她松开腰带,外衫与诃子顺着肩头滑落,堆叠在纤秾合度的腰际。月光自洞口流泻,为她背上紧实的薄肌镀上银辉,莹莹生光。
贺兰澈拧干热帕轻轻覆上她,温声问道:“烫吗?”
“没温感。”
“那你别哼哼唧唧的……”贺兰澈识破她。
“……”
还是他会擦,也擦得很细腻。手掌隔着柔巾,稳稳贴合着她背部,沿着柔韧的脊柱向下,不疾不徐。
两人都洗漱完毕,在山洞里能有这般条件,已算舒适。的确,洗得清清爽爽入睡,睡眠质量会好上许多。
遗憾的是,因锦垫太狭小,这又是挤着、抱着、将就共眠的一晚。今晚没人发烧,贺兰澈意识清晰地知道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黑暗之中,方寸之地,极力克制着,终于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
她却问:“你难受吗?”
他:“……”
她追问:“要不要我帮你?”
他:“……”
半晌后:“……别!”
她:“我有止痛药丸,其实。”
哦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何不早说……”
“平常我不会痛,经常忘记给病人开止痛药。”
所以她在医师界的风评差!好在她的药效显著,大家也都接受了。甚至有病人自我安慰道:“好药,就是效力威猛的。”
她取来药丸喂他服下,两人躺好没一会儿,疼痛果然缓解许多。他只要不动,甚至觉得伤处都好了似的。
可身体还是在微微扭动。
“睡不着的话,要聊聊天吗?”
她扶着他掉了个方向,又在锦垫那头堆了些软物,让他能稍稍靠坐起来,正好能望见山洞外的月亮。
她终于扑到他怀里:
“这些天你不在时,晚上我总想起在京陵时,你陪我看月亮。那时就觉得,此生若不能和你相守,便没了盼头。所以……让你受伤,哪怕只有一点点丧命的可能,都比五马分尸我还难受。”
话音未落,贺兰澈已将她拥得更紧。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她依偎着他,声音轻缓,“在鹤州时,太困、太疲惫、太绝望,觉得没必要讲。在京陵时,又怕藏着的仇家知道你是我的软肋。在邺城时,想说……却已不可说……”
贺兰澈心头一热,正欲回应。他同样有一大堆话想脱口而出。
岂料她突然话锋一转,指尖轻点他的喉间:“咦,你喉结在动哎!我可以摸摸它吗?”
摸喉结是什么新奇玩法?哪儿学的?
贺兰澈瞬间破功,再也维持不住那沉稳威风的模样。可低头时,还是看见了山洞里出现两只小白兔,看来是月宫里跑出来的。
他涨红了脸,狼狈地咳嗽一声,手足无措:“我……我想听你讲小时候的事。还从未听你说过。不过……若说起会让你难过……便算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只是想问,我和林霁,究竟对你是何等存在?谁更重要?”
她抬眸看他,脖颈扬起——
带动……打住!月光太明朗,月宫小白兔要跳出来了,贺兰澈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手忙脚乱地抓住诃子的前襟往上拢,帮她关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不锁她,他就要被锁了。
“这么着急吗?”她竟然按住他的手,裹了一下,探着心脏让他听,目光诚挚,回答他久憋的谜题:“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上头的。”
海啸了。瞬间,双重浪涛席卷贺兰澈理智,小白兔很可爱,小白却很邪恶。他想出了许多种吃兔子肉的办法。
声音发紧:“你是在考验我的定力。”
“不对,”她邪气一笑,眼神挑衅,“我想捉弄你的底线。很早就想。”
“有多早?”贺兰澈脸红,眼睛里明显开始水光泛滥,和以前一样盈满,却浓烈浑浊。
她想了想,把头撞进他的怀里,脸埋起来,瓮声瓮气:“你给人家准备了好多好多小衣的时候嘛~想亲你,却拼命忍住了,你还害羞地跑回去……”
贺兰澈再次支吾:“真、真的不是我准备的,我那时带你回去,真的没有坏心……”
“我不管我不管,”小白兔耍赖不放他撒手,“就是你准备的!”
她凑近他耳畔,极轻极轻的气音:“换我问你……那天晚上,你回去后……做了什么?”
能感觉他呼吸陡然重沉。
她坏心眼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廓,“做了什么呀……”
贺兰澈的理智之弦,终于,彻底,崩断了!小贺兰澈什么都不顾了,咆哮着要出走,就现在!立刻!马上!
先揪小白兔,空着的手猛地掐住她的腰,拢向自己,随即狠狠吻去,沉声道:“上来。我告诉你。”
“嗯?”
“我有伤,不方便压服……”他几乎是咬着牙解释。
“哦哦~”白芜婳感叹珍夫人教的绝技,确实很奏效,于是抚抚他的眉心,“那以后吧~天色不早了,等你养好伤,洗香香再压。”
她说到做到,立刻裹紧衣服,翻身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