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才不会在家里藏阅你那黄楼梦一样的……不正规的玩意儿!”
提及黄楼梦,两人都有一瞬的沉默。贺兰澈耳根微红,俯身在她唇上飞快地印下一吻。
随后,他又在书柜后方细细摸索。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叫他触到一处机关,藏得非常深!
依旧难不倒他。一阵轻响,暗格开启,里面赫然又是——很多书!
贺兰澈信手拿起最上面一本,信心满满:“是了!秘术定在其中!”
?
定睛一看书名,他愣住了:《邀臣妻半夜……》
?!
伯父看这么大……
果然,这书的封皮已非“晋江书局首发”,而是换成了粉嫩底色,绘着一朵妖冶海棠花的印记。
暗格内其它书籍亦是如此,书名一个比一个花哨。
白芜婳一怔,显然也没想到,赶紧去抢书,为老父亲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岂料争夺间,一本粉皮书不慎滑落在地。书页摔开的刹那,一张夹在书页深处的、质地奇特的皮纸飘然而出。
天呐,是人皮!
【作者有话说】
我早就说过了,一章是伏笔,绝非夹带私货。
有没有人回去证明一下[爆哭]
这章是能量补充站,100个红包,连载期间都有效[抱抱]
第156章
血晶煞的秘术,记载在一张人皮之上。
仅此一张,正反两面都用特殊字迹绘满了异文,根本看不懂。
父亲所谓的“书太厚了”,实则是这张人皮太厚。
贺兰澈认出这是什么后,瞬间胃里翻江倒海。白芜婳倒早已习惯,甚至还笑话他:“你不是还动过心思,让他同意你考个医助证么?这第一课便是接触大体,你还考么?”
贺兰澈缓过一阵,才凑近细看。
根据他们二人花了一下午光阴的钻研,一致认为:
“这些应该是胡文,总共二十六个字符打乱组成,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好在她在虫谷学过,再结合此图所画图案,能大致猜出:它就是一种可让人百毒不侵、伤病速愈的蛊毒,主要内容包括它的原理、成分、炼制方法、种蛊步骤,以及副作用。
“唉,可惜了。”她轻叹一声,“也不知这闾公,一个中原人,干嘛要用胡文。”
“不对,你说,他会不会……本身是……”她陷入了沉思,随后确认。
“有这种可能!昔年我流落虫谷之时,那里有个疯婆婆,是她先以身试蛊。明明容貌秀丽,不缺拥蹙,却偏偏痴迷这闾公。对,她好像还提过……说闾公金发碧眼、威武雄壮、尺寸异常,当时我还只道她发癫话呢……”
嗯?
贺兰澈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词。
突然揣起手打量她。
“也不知这十年过去,她是否还在虫谷。”白芜婳却仍沉浸在思绪中,轻声感叹。
“打算如何处置它?”贺兰澈的目光落回那张人皮。
她慢悠悠地靠过去,搂住他脖颈,反问道:“你说呢?我心软的大偃师。”还在他耳边蛊惑:“你想得长生么?”
贺兰澈却偏过头,目光凝住,久久不语,神态正得发邪。
白芜婳暗道一声不好,知道他要发癔病了。
倏然,贺兰澈忆起祖父贺兰天天的教诲,沉声诵道:“我偃师一门,以造器物工具为业,辅以改善生计,化解世间种种困顿。然有一条铁律:生命本身,绝不可沦为工具。”
回顾这些时日的经历,似心有所悟:“所谓百毒不侵、伤病速愈的秘术,于野心家眼中恰是无敌于天下的利器,必会刺激他们为争夺它而不择手段——杀戮、背叛、战乱终将接踵而至。”
“可是……正因生命有限,方知时日珍贵,懂得珍惜相伴;正因会受伤,才懂怜悯,生守护之心;正因欲望需克制,方能砥砺心性,行稳致远……”
还有更深的话,他不敢对她说,唯余无尽心疼。
近日以来,目睹她的种种奇异,表面逗她开心,装作风轻云淡。却仍心疼她的不知冷暖、食不甘味。
这蛊毒,妄图抹除生命的本真特质,终将人异化为无知无痛、无悯无爱、徒具蛮力的空壳,剥夺“爱人”与“被爱”的能力,彻底悖逆“人之所以为人”。
隐下这段可能说出来会让他挨打的话后,贺兰澈突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我不要这秘术,但往后与你共度的每一日,我们都要更珍惜。”
半晌,贺兰澈从她眼中读懂了那份决断。
他便举起离火元尊往远处柴堆一轰,腾燃熊熊烈火。
紧接着,白芜婳毫不犹豫,扬手便将这人皮扔进火里,看它在火舌舔舐下蜷曲、焦黑、化作飞灰。听皮卷呻吟哀嚎,终于盖过她记忆里的凄泣。
她满足地拍拍手,仿佛将虫谷中曾承受的所有痛苦、折磨与恐惧,都随此灰烬一同葬送。
“好了,从此,始皇亦求的东西,再也求不得!”
脸上漾开一抹近乎解脱的微笑,长长舒了口气:“从此,我便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们能奈我何?”
爱治不治!便是杀了她,也拿不出秘术来!
这举动带来的快意,也就只有贺兰澈能共鸣。既带着几分孤绝,又透着凌驾于危险之上的决绝,像火焰中最炽烈的那簇火苗。
她眉梢轻挑,带着一丝狂狷,叛逆、乖张地搂住贺兰澈,狠狠给他一个奖赏。
“世人都想求这秘术,偏生你我最特别!”
“我平生第一次,盼这世上真有魂灵,好叫他们知晓此事,怕是能被我气活过来!”
是的,接下来,两人又在这未烬的余火,忘情地吻,轰轰烈烈地亲。火焰最终看不下去,先熄灭了。
也拦不住他俩还在忘我。
“那蛊种还找吗?”他喘息之际问她。
“谁知道呢……”长得就像一颗红豆,说不定早就发霉坏了,被打扫了。
没有了这种蛊的诀窍,也永远只是一包普通红豆。
“认真些。”她几乎是扑在他身上,他被迫仰着头,后背抵在微凉的石壁上,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
恍惚间,他懂她,她喜欢闻他,消失的味觉,只能靠嗅觉来弥补。
这样才能让她真切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
晚秋已走到尽头,在无相陵的日子倏然过了两月。
十二月的滇州,风里没有北方的凛冽,反带几分湿润的暖意,穿一件薄外氅便足够应付清晨的微凉。
日头爬高些,云巅宫阙的雾气便会渐渐散去。溪水依旧潺潺,连水温都带着一丝温吞,不像要结冰的样子。
夕阳模糊山尖的轮廓,晚风才会渗进凉意。
贺兰澈喜欢傍晚在她家的栖霞榭观景,忍不住夸赞:“真是四季如春,冬暖夏凉的宜居之地!”
下一句“怪不得林哥哥每年要往返两回”还没说出口,便被她预判到,一把花叶朝他扔了过去。
闲情惬意间,修补未央宫从未停过。
敲敲打打的声响里,材料运上运下,时常忙得脚不沾地。
二人不是在清点运来的木料,便是在核对缺失的瓦当,歇脚时,望着密密麻麻的清单叹气。
偶尔她都提议:“要不然,交给土象门全权打理?”
贺兰澈确认道:“可是,未必是你记忆中的模样。”
她便暂时沉默。
整日灰头土脸,连想做点不太正经的事也缺少精力。
有时贺兰澈想从身后轻拥她,刚伸出手便被她抬手挥开:“别碰,我手上有灰。”
有时她累极了靠在他肩头,话没说两句便睡着了,他还得撑着困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再慢慢为她擦洗。
每日的吃食最是麻烦,不仅要自己动手,食材采买也格外费力。好在她向来不挑食,贺兰澈便潜心研究食谱,学会了做种类繁多的米糊、稀饭。
当然,他自己要吃的东西,都幻形引路去山下的夜市买……
不忙的时候,他会去食府,点上一桌滇州名菜,尝遍了茉莉花烘蛋、薄荷排骨、汽锅鸡、老奶洋芋、黑三剁、炸乳扇,还有各种鲜美的菌子。
忙起来的时候,贺兰澈便顿顿换着米线吃。
中午是小锅米线,晚上吃过桥米线,往后几日轮着鳝鱼米线、土鸡米线、稀豆粉米线、干拌米线、耙肉米线、豆花米线、鸡丝凉米线……
变着花样大快朵颐,半点不腻,看得她格外羡慕。
“看来你真的很爱吃米线。”
他也会故意逗她:“对呀,长生又如何,长生者每日喝琼浆玉露。而凡人蜉蝣如我,朝生暮死,朝食夕饮皆是福!”
这些话听得多了,她连喝稀饭都不伤感了。
偶尔她冷笑着治他:“你最好多造几把轮椅,等你老了,我推着你去找别的郎君聊天。”
贺兰澈便立刻叫道:“不行!”
他还当真了,连夜去书房翻找养生食谱,连每日擦香霜都更用心。
……
偶尔得闲,两人也像寻常小夫妻般,携手散步下山,贺兰澈会到处找大爷大娘聊天,听新奇的传闻,顺便添置些食材。
近日,他已从一位大娘那里学会了自己在家用石板烧烤豆腐和饵块,此时正支着小炭炉朝她招手:“小白,你在忙什么?”
“我在挖土,等你栽在我手里。”她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