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渊眯眼,带着三分探究:“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你或许不长现在这样?就是阿澈画的那样呢?”
涉及正事,该长乐谨慎了,她扭捏道:“那倒也不是。他确实夸大其词。”
“也对,也对……尽管你长成如此,我也想拥有你了。”
……
此刻,长乐表情:???!!!
半晌都没说话,两个人只在对视。
这大概就是长公子的真正心思吧,他很想拥有她,但他是船上,最不敢、最不能见光之人。
季临渊凤眸微动,又道:“我突然产生一个很邪恶的念头。”
清夜,清月,船停泊于江岸,晃来晃去,令他们都晃来晃去。
长乐觉得,他好像快挑起了自己的疯,那种内心深处想把世间所有都毁掉的冲动。
她连忙叫停:“长公子是正人君子,既然知道邪恶,便不用再说。”
季临渊:“怎么,你不是要为灵蛇虫谷报仇,有天下第一邪医之美梦么。你我,不做正人君子,永堕地狱如何?”
长乐:“……”
这倒是,被他这么一吓,差点忘了。
完了,季临渊不会事先温柔地打好招呼。他展臂,不由分说将她拉过来,彻底揽在怀里。
他掌着她的腰,抬头,认真邀请她:“永堕地狱如何?”
当他呢喃到第三遍时,她尝试着挣开他:“你疯了……”
他声音像入魔:“我疯了,如何。你我就能得偿所愿,正大光明。你说,若有这么一天,是什么样子?”
她想挣脱,可是季临渊的力气真大。
一个大龄单身的男子很可怕,不懂人事又莽撞想懂。
“你如果再乱动,我不能确保会发生什么。”
长乐便不再像小猫一样到处寻找出路了。
他应该是大熟男的年纪,却将这些年的阅历点错地方。
这人平时,身形挺拔修长,除了玄色、墨色长袍甚少穿别的颜色,领口袖口处的金丝嵌如真金,贵气逼人。此时还能看到他侧脸,鼻梁高挺,轮廓分明……
哦对了,他妹说的“宽肩窄腰,手臂有力”是真的。
长乐此时被他箍住,他晕乎乎的头却嗑在她肩上,这是非常非常糟糕的距离。
无论多小声说话,都能一清二楚。
“那天,你在崖顶,也这样抱着我,喊我娘。”
长乐推搡道:“我有么……你不娘啊。”
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答非所问,随心所欲的诽谤、造谣、改写历史:
“是你主动的。”
“你摸我,把我推到水里……”
“你给我治伤,叫我脱衣服。”
“是你主动的,你先抱我的,招惹我,撩拨我,不是我负了阿澈。”
他沉重叹一大口气,他眼睛红红的,抬头望着她。
他也有一双极漂亮又蛊惑人的眼睛,只是平时被忽视着。
他才是,真正的狐狸精,有阴谋,此刻被她全知道了。
根据长乐这几天与贺兰澈、林霁的战斗经验,怕季临渊一会儿也要开始哭。
她本来不喜欢经常流泪的男人。
可是他既然提到娘了,就想到他也没有母亲。
求而不得,被世界遗忘,想找回自己,又瞻前顾后。
同一类人,同样的压抑,都看见过对方发疯。
这也算一种缘分吧。
于是她伸手,去试揩他的眼角。
季临渊又说:“你不必摸我……我没哭,只是有些压抑不住。你知道压抑不住的感觉吗?”
长乐只能心道:第一,我没有摸你。第二,我比你更知道压抑的感觉。
“我……很多年不曾这样了,你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么。不管别人,不管天下了。有时候,我突然不想做长公子,我想做阿澈,像阿澈,也不管不顾一回,所有人都支持他,他肆意地,爱着他爱的人,不顾所有人的眼光。”
这下季临渊真哭了,果然如自己所料!
长乐又怕他突然亲上来——这绝不可能,于是袖中正准备摸针,要一针扎晕他。
她去按他脖子,先确定是哪一处穴位,别扎错了。
季临渊:“你想对我做什么?”
长乐:“我想借支笔,长公子,我能将你今日语录抄下来吗?不为别的,你明日清醒了自己读一读。”
季临渊:……
他最后笑了一声,反倒让人不懂,这人今晚喝的假酒吗?
“算了,你走吧。”
他放开她,好好的将她抱到地上。
“祝你前路顺遂,我会帮你的。”
长乐也松了口气,很难说清楚,这人疯起来有点魔性。
倘若贺兰澈是净化型的,和他在一起,就是舒心快乐,感觉风都轻松,人间好像可以多逗留一会儿。
倘若贺兰澈失去理智的时候,你不用害怕什么,他一切以你优先,随便摆弄……
可这该死的季临渊!就是挑拨人心的恶魔,逗他的时候反被他掌控……有种跌不跌倒他说了算的感觉。
长乐没有很快就走,她如果整理好衣襟,突然逃出去,反而像是做实那篇流言报。
于是她倒了两杯水,端给他一杯,自己慢慢喝一杯。这感觉十分奇妙,有时很想泼他脸上,却又不舍得摧毁他的威风。就默默地盯着他,他睡了有一会儿,大概一刻钟吧。
他恢复过来,像是脑子真的正常了,就从腰后摸出一个玉珏来,长得像个小钥匙。
若不是他递过来时不慎掉落在地上,说的话会让长乐怀疑他压根就没喝醉。
“我虽去不了京陵,但你若有要紧的,可以拿这东西到易市北角去,找个叫石璞的人。要钱要人都有,与精御卫水平差不多,他的鸽子还能与我传信。”
长乐收下了。
“京陵之事做完,有何打算?”季临渊又问道,这个问题又让他们的关系回到一开始,从她进门的开始!
她这次老实回答:“若义诊未结束,自然是回鹤州。若义诊结束了……”
季临渊打断:“那你到邺城来寻我。”
“你不必怕,我会如那日之诺,一直护着你。只有一点,你还记得咱们结盟时发的誓么。”
长乐:“自然记得。若有违背,我灵蛇虫谷不得好死。”
其实季临渊自己都背不出原话,只能记得个大概,但她这么说,那肯定就是时刻放在心上。
季临渊很满意:“嗯,无论前尘如何,你莫要与林霁走得太近,他是戒使,与我们注定分道扬镳。”
长乐点头,学着露出反派应该有的笑容:“长公子放心吧。”
还有最后一句话,其实他们都想说同一件事。
于是他们同时张嘴,竟然一字不差:“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不可说……”
他们同时停顿,又同时起声:
“你不要伤害阿澈。”
“以免伤害贺兰澈。”
“……”
长乐今晚从他这儿最终出门后,晨风大统领的耳朵依旧还塞着棉花,觉悟甚高。
她彻底不敢回屋了,连路过那些人的屋子都偷偷摸摸。
特意看了眼贺兰澈——发现这船的保密性很好,看不到他。
她便走了。
最后她还是在露台上趴着睡,和季临渊那匹金骏马挨着桅杆,甚至于有几个时辰,她靠在软绵绵的马肚子上,令那匹贵气的马感到非常冒犯。
*
第二天,要下船前,长乐与季临渊两个人丝毫不对视。
喝酒是不可能忘记自己做了什么的,尤其在长公子有自理能力的情况下,不可以用酒后控制不住来解释一切。
而贺兰澈竟然还在跟林霁互掐:“果然喝酒这事是糟粕啊——林兄昨夜睡前漱口了吗?我再困也惦记着要漱口洁面,不然会睡不着的。”
“哦,平日不喝,我当真疏忽了,想来贺兰兄应该很熟与他人觥筹交错,今后多向你请教。”
“你!!!”
【作者有话说】
大哥已经在埋头干大事了。他到底醉没醉呀。
[比心]长公子来唱首歌:
我一生不问天是非无话成王败寇怎论由他
报家国换半世金戈铁马唯有你是放不下
——《归家》国风堂
安利[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