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颗她含了一半的山楂被卷走。
颜彻很快退开,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极其自然的动作。
端坐回原位,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那颗抢来的山楂。
令颐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躲在角落缩成一团。
身上已经落了细汗。
颜彻目光瞥向她,温柔笑道:“那颗怎么不吃了?”
“不吃了!”
令颐疯狂摇头,泪珠挂在眼睫上,盈盈欲滴。
颜彻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令颐委屈巴巴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种感觉。
关于如何亲密,她和哥哥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
令颐的功课远不止承受哥哥各种各样的亲吻。
她还要将那些体验、感受,以及技巧要点,都记在手札上。
这对她来说,相当于将每一次亲亲都体会了两次以上。
羞耻感也翻了两倍以上。
可颜彻每晚都会检查她的笔记,帮她温习学习成果,她就算想逃避也不行。
“当哥哥舌尖探入时,需微启唇瓣,气息不可紊乱,可调整姿势。”
“若轻拭下唇,可在他上唇轻点。”
颜彻坐在她床头,用极好听的声线念着。
令颐头晕乎乎的。
她不断告诉自己:哥哥是在帮她,是在教导功课……
“嗯,观察细致,体悟也颇到位。”
颜彻合上册子,赞许道。
令颐紧绷的弦终于松下,啪地倒在床榻上。
“哥哥,你干嘛每次都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啊……”
她一度怀疑,哥哥是不是没有羞耻感这种东西。
颜彻笑而不语,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件寝衣总见你穿,倒是衬你。”
令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骄傲仰起头。
“这是令颐自己画的花样,专门请绣娘绣的呢。”
“之前刑嬷嬷说太粉嫩太娇俏,不合规矩,就给收起来了。不过我现在又能穿啦。”
颜彻淡淡颔首,未置可否。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
“南下巡视还有很多事要安排,你先睡吧。”
令颐乖乖点头。
颜彻转身欲走,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嗯?”他侧首回望。
令颐仰着小脸,脸上尽是对他的依恋。
“哥哥,那个……谢谢你陪我做这些事……”
这句感谢包含太多的情绪。
羞怯,安心,还有被哥哥守护的安心感。
颜彻看着妹妹,宽大的掌心落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傻姑娘。”
他转身离去,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
令颐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身影。
方才哥哥看她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上次哥哥说要教她亲吻时,脸上浮现的也是这种,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
同文馆池塘边,秋风卷着金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令颐坐在石阶上,膝头摊开那本手札册子。
正看得入神,一道爽朗笑声响起。
“小师妹,看什么这般入迷?”
令颐“啪”地将膝上的册子合拢,紧紧藏到身后。
“羡文师兄,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呀?”
宋嘉策抱臂倚在廊柱旁,目光在她藏匿的手和微红的脸颊间来回扫视。
“哟,这么紧张?”
他摸着下巴:“莫不是,在看什么秘戏图册?学些不该学的东西?”
“唉,真是世风日下,连我们最单纯的小师妹都变了。”
令颐又羞又恼,作势要打他。
“师兄!”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歪打正着猜对了一半。
宋嘉策笑着侧身躲开,举手告饶:“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目光落在令颐绯红的脸颊上,带着几分探究和了然。
半真半假地调侃道:“不过说真的,自从你被许配给那位燕世子后,倒是越来越容易脸红了。”
“瞧这娇羞的小模样,十足十是个待嫁的小媳妇了。”
令颐本要发作,听他提起燕珩,一时怔住。
说起来,她好久没见过他了。
因为哥哥说过,女子出嫁前不宜见未婚夫婿,她便一直乖乖听话,未曾主动寻他。
“师兄,你最近见过他么,他现在可好?”
宋嘉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他张了张嘴,话到了舌尖,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颜彻将燕珩远调西北处理棘手案子一事,他们几个亲近弟子都知道。
个中缘由虽不知晓,但他们都像以前一样,没有告诉令颐。
这是他们几个师兄妹长久以来的默契。
在令颐眼里,颜彻是她最亲近、最信赖的兄长。
可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颜先生隐秘的那面,是绝对不能让令颐知道的。
那些隐秘的手段,一旦让令颐知道,便是毁灭性的灾难。
如果可以,她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
宋嘉策低声笑了笑。
他自诩玩世不恭,百无禁忌,可当初他知道颜彻做的某些事时,那份冲击与寒意,让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
那绝非令颐所能承受的重量。
就让他这个小师妹再无忧无虑几年吧。
他迅速调整表情,语气又恢复了方才的戏谑。
“哎哟,这就开始惦记上未来夫君了?这就开始惦记上你那未来夫君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看来我们小师妹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令颐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师兄,我不理你了!”
她气鼓鼓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内馆走去。
“哎哎师妹别呀,别走呀!师兄错了还不成嘛!”
令颐气冲冲地一路小跑,径直找到祝颂然。
祝颂然正在绣着香囊,见令颐眼眶发红,腮帮子还鼓鼓的,一副受气的样子。
她放下绣棚:“怎么了令颐,谁又惹你生气了?”
“祝师姐,羡文师兄他又欺负我!”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他说我看、看那种书!还说我想燕世子想得得了相思病!”
祝颂然听罢,刚想如往常般训斥宋嘉策胡闹,话未出口,目光却落在了门口跟进来的那人身上。
宋嘉策斜倚在门框上,脸上已不见方才逗弄令颐时的轻佻浮夸。
他望着祝颂然,眼眸沉静如水,神情是毫不掩饰的专注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