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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_分节阅读_第60节
小说作者:林叙然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412 KB   上传时间:2025-09-07 14:51:32

  “没什么胃口,你吃吧。”崔蕴真微微仰躺,闭目养神。

  竹影无奈叹气,正要退下,一转头瞧见薛向已至近前,正要问好,便被他摆手示意不要出声。

  薛向自她手中接过瓷碗,竹影悄无声息地退后两尺。

  薛向静站在一旁,低头垂目瞧着崔蕴真略显憔悴的容颜。

  日影斜斜照过来,似是被这灼人的金乌烫醒,蕴真蓦地睁开眼,瞧见薛向立在跟前,惊喜道:“你回来了?”

  薛向舀一勺冰酥酪,喂至她嘴边,蕴真迟疑,没有张嘴。

  “日头大,还是在屋里坐,外面越待越躁,心也越乱。”

  “好。”

  薛向将碗递还给竹影,却没急着走,等着她的发问。

  “查得如何了?”

  “同你说过,此案本就没什么疑议。无外乎补了些供词和证据,以堵言官清流还有你那三哥的嘴。”

  蕴真含怒看来。

  薛向便不再提崔述,只说:“眼下罪证确凿,侵田害民,为恶一方,首恶者难逃死罪。杜公是生是死,便看是定主罪还是从罪了。”

  崔蕴真半抿着唇,半晌,问道:“你是主审官,你觉得是主还是从?”

  “从罪证看,恐怕主犯无疑,杜氏隐田十之四五在杜公一人名下。江州官员虽未与其打过照面,但杜氏族人向来以他之名行事。”

  蕴真心直直往下坠:“当真没有转圜之法了?”

  “罪证确凿,你仍这般笃定非杜公所为?”薛向轻嗤,“如此巨蠹,于国于民都当诛,中宗朝律法最严之时,族中年满十四男甚至都要受到株连。”

  蕴真垂下眼,沉默地看着案上皱作一团的宣纸,半晌,方回答道:“人无完人,杜太傅在此案中或许当真有过,但我信他只是失察。他若真会主动为此事,便绝无可能将三哥教导成这样。”

  薛向迟疑了下,方问:“你与你三哥很是亲近?”

  本不欲与他细说,转念一想已为夫妻,蕴真如实相告:“父母亲三十多岁时才意外得了我,我与兄长们和阿姊的年纪都差许多,幼时在家中并无玩伴,但三哥从不嫌稚子无知,每日下学回来,总是极温和地教我许多。后来出京赴任,每次回京,知女爱俏,亦会花费许多心思替我挑选礼物。”

  “我知道了。”薛向点头。

  “圣上命明日公审,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早些休息罢,不必等我。”交待完这一句,他又匆匆往外去了。

  刚至缉狱司大门,役吏甫一迎上来,他便问:“杜公状况如何?”

  “牢里阴湿,上了年纪,难免有个头疼脑热,但都按司使的吩咐,每日请医官诊脉,好好地伺候着。”

  “一应餐食都备好些,但凡物什有缺,非违制者,不必来禀,尽快补上。”

  “是。”役吏禀完话退下,薛向回到内署,翻阅从江州带回来的卷宗。

  本案涉及人数众多,江州一地羁押下狱的便足有八十三人,甚有在外为官的杜氏族人亦被逮捕捉拿七人。且沿途官驿换马并昼夜兼程赶路,最快也要十日夜才能往返江州,要在一月内将此案查证翔实,几乎要以铜墙铁壁之躯方能扛下如此强度。

  这一月里,他每日入睡未曾多于两个时辰,常常是子夜方睡,鸡鸣即起,这才紧赶慢赶地赶在限定日期内回来复命。

  薛向撑额接着看卷宗,入夜后,长随悄悄进来,小声禀道:“崔少师来了。”

  似早有所料,薛向平静道:“请吧。”

  将案牍收起,薛向起身迎至二门,同便服装扮的崔述见礼:“崔少师。”

  崔述还礼:“圣上明令入缉狱司之嫌犯一律不得探视,但崔某此来,仍想请薛司使行个方便。”

  薛向一哂:“不知崔少师以什么身份来让我行个方便?是以中枢大臣的身份来威压胁迫,还是以内兄的身份相托恳求?”

  崔述站直身子,目光中闪过一丝犀利,又归于平静:“我已非崔氏族人,当不起‘内兄’二字。无非是以学生之身来见业师,薛司使允否?”

  薛向微抬下巴,长随请崔述往东:“崔少师请随小人来。”

  缉狱司并非新辟之所,乃肃政司搬迁后遗留下的旧地,就在出景运门往东两里,离皇城极近,听上令行事甚为方便。

  监狱亦是当年所遗留,占地不广,条件亦不好,但胜在来往其间的都是朝中官员,收拾得还算清爽,闲置多年,仓促启用,也不致一片狼藉。

  杜悯被押在里间,单独的一间牢狱。

  崔述走近时,最先落入眼帘的是一张木床、一张书案乃至一张榻上小几。

  狱卒开锁离去,崔述迟疑着踏入其间。

  杜悯睁开虚眯着的眼,长叹了一口气:“该说的话都说尽了,你本没必要来。”

  崔述躬身行礼:“违逆师命,还请老师责罚。”

  杜悯伸手虚扶他一下:“坐吧。身在此间,还拘泥什么礼节。”

  崔述挨着榻沿坐了,触感柔软,不觉硌人。

  “这大半月闲来无事,我将《倦翁笔记》的末卷写完了。先前拖了许久都难以下笔,许是知大限将至,这几日倒文思泉涌行云流水起来,一卷竟无一字涂改。你若还能静得下心,也来读读这一卷。”

  “老师,思虑至今日,当认我也非完人,无法坐视此事发生。”

  “待我去后,帮我整理此籍,定稿后付梓印书,天下士人若有几人能传我之道,此生亦慰矣。”杜悯转了话头,但话说到一半,却倏然一顿,“罢了,德行有亏,不配传书于世。”

  “此书历六载春秋方成,无论如何,我都会整理面世。词句章格见真心,配与不配,当留世人来评。”崔述眸中晦暗,道,“但当老师亲眼见证为宜。”

  杜悯没接他的话,将几上的笔墨收至一侧书案上,转而道:“替我刻方闲章吧,往年你总要刻几枚印信给我,往后应当没机会了。”

  几上印石、刻刀、砺石等一应俱全。

  崔述执起这方玉石,右手握着凿刀,却分毫动作也无。

  杜悯也不说话,只眼含着笑看他。

  半晌,崔述终于开了口:“老师想刻个什么章?”

  杜悯捻着长须,思虑一阵后,方眯着眼道:“永昌新政历时不到四载,却倾我前半生心血。这本《倦翁笔记》,则耗尽我后半生肝胆。我知你言出必行,我去之后,也无法阻止你将此书刊印面世。但身负罪愆,往后不得以我之名将此书付梓,污无辜笔墨,便以此未公之于众的私号行世罢。”

  “是。”崔述垂首,将油纸奉上,“请老师赐笔墨。”

  杜悯站起身来,执笔蘸墨,迅疾下笔,一气呵成。

  崔述取白芨水涂于印面,覆油纸于其上,用笔杆徐徐碾压,以使墨迹反渗。

  待将油纸揭下,反文拓于玉面,他执刻刀慢慢雕刻起来。

  狱中寂静,只有刻刀之声响响停停。

  刀过之处,玉屑簌簌。

  杜悯看了半晌,说起一事:“那时京郊税案,你锒铛入狱,我没有去看你。”

  刻刀顿了一下,声响停了半息,又重新响起来。

  “老师那两月在京郊玄都观讲学,为听您讲儒,多少外地士子远道而来,耗资甚巨,老师自不能半途而废。”

  “但你出京那日,讲学已毕,我去了。”杜悯叹了一声,“在九里亭,看见徐子衍去送你,那时想着,即便为师不能再送你一程,但总有人能送你行得更远,便没有现身。”

  刻刀忽地错了位,食指伤了一道极深的口,汨汨往外淌着血。

  “人和人之缘分,总是只有一程。与背负生养之恩的父母尚且如此,与老师又岂会有所不同?述安,老师只有两载便至古稀之龄了,已是高寿,与你之缘分,便只到这里了。”

  杜悯忽然起身,缓步移至他身后,极轻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往后,总会有其他人,代老师送你一程,直至抵你心之所向。”

  锦帕挡不住竞相涌出的血,微垂的头亦掩藏不住所有拼命藏匿的情绪。

  “先前为迅速结案,三司未待案件完全水落石出便仓促定罪,但此番缉狱司亲至江州纠察,那四万亩田,是藏不住的。”

  他缓了片刻,方慢慢接道:“你是刑官出身,当知论迹不论心的道理。杜氏之罪,当有人来偿,既然我当真做下此事,你便救不了我。即便你以动机因由之说加以周旋,也无非就是死与流的区别。年迈老弱,不若速死,倒还能给我个痛快。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崔述捂着手,没有接话。

  “这是为师替自己选的结局,你当尊重,而非妄图阻止,否则便是逆师。”

  “老师。”话里几有哀哀恳求之意。

  杜悯目露担忧之色,转而言道:“既兴诏狱,只怕圣上也非慈悲之徒,我先前所言恐怕没错。往后,你要步步谨慎、多为自己筹谋才是。”

  “我知晓了,老师放心。”崔述将锦帕打了个死结,不再管指上的伤口,复又垂首细细雕琢。

  外间不期然传来脚步声,打破了这宁和。

  薛向随齐应疾步进来,边走边请罪:“崔少师夜里来访,臣徇私放其入内探视,还请陛下责罚。”

  “朕设缉狱司为的是什么?”

  “凡事预闻于陛下,只听令于陛下。”

  “既知道,明知故犯,以公徇私,罪加一等,下去领三十杖。”

  “是。”

  肃政司班直上前,将薛向押下,齐应借着微弱的烛火往牢狱深处行来。

  脚步声清晰可闻,崔述没有起身,安之若素地坐在原位,细心雕琢着最后一笔。

  待狱门锁开,他跪地将印章双手呈上:“印章已成,请老师过目。”

  目光越过他,落至门口的天子身上,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杜悯将印章取过一阅,摇头道:“气浮于刃,非上乘,不可取。来日你再刻一章,奉于我墓前,方算此世谢师礼。”

  “是。”崔述收回手,将印章放入怀中,方起身面向齐应,拱手行礼,“陛下。”

  杜悯起身,齐应阻道:“杜公免礼。”又同崔述道,“述安,你去外头等我。”

  “是。”崔述行礼告退。

  齐应扶杜悯重新坐于榻沿,开门见山道:“杜氏阖族之罪,朕欲重处。”

  倒和他所预料的差别不大,如此东风,不借实非明君所为。

  “至于您,朕仍在思量。”

  杜悯端量着眼前的九五之尊,自重返朝堂以后,他只任散职,除偶尔为先帝讲经筵及大朝会外,并不参与朝事,只专心著书讲学,与这位皇子接触不多,自其登大宝后,相处更是甚少。

  这般仔细地看了许久,杜悯方道:“刚毅胜于汝父,柔肠则逊三分。”

  齐应并不计较他这冒犯目光与僭越之语,反而饶有兴味地问:“那杜公认为是好还是不好?”

  “看如何用。”

  齐应不以为意,转头吩咐:“好生照顾着。”说罢便转身出得牢室,沿着长长的甬道行进许久,方走上地面,见着静候在中庭的身形。

  薛向刑罚未毕,肃政司执杖的动静极大,崔述却只是端站在院中,并未瞧上一眼。

  待齐应走近,崔述再行一礼:“违令前来探视,请陛下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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