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栀脸颊一红,缩起肩膀藏进被里。
却听他声音更喜, 掌心挪去被子上, 隔着锦被抚她肚子,“百子被寓意多子多福, 你我一同躺过滚过, 又盖着睡了一整夜, 定能沾到不少福气。”
月栀哪会不懂他话中之意,羞着驳他,“才一夜,哪会那么快, 驸马想的也太远了些。”
裴珩轻笑一声,“原来公主不知,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闻言, 月栀眨眨眼。
恍惚忆起自己断断续续的同他闹了一夜, 一觉睡到第二日下午,醒后简单吃了些好克化的吃食,晚间又闹腾起来, 她体力不济,半昏半睡过去,现在那些脸红心跳的亲密接触全部在脑中浮现出来,叫她红透了脸颊。
怪道人家说梁家的二位郎君都是文武双全,她却只以为驸马是个知书懂礼的翩翩君子,瞧他在床上的热乎劲儿,便知他身板和体力都是不差的。
昨日没吃汤药,今天困乏的很,月栀打了个哈欠,眼神又迷糊起来。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说罢,翻身睡了过去。
大亮的天光下,裴珩本想从身后抱住她,却见被下露出的纤瘦躯体,被他又抓又握,留下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这会儿她又很没精神,叫他忧心起来。
起床穿了衣裳,遣人去宫里叫太医。
太医到时,月栀已经睡熟了,太医隔着青纱帐给她诊脉,又查看了她身上部分颜色颇深的痕迹,出门来廊下回话。
“回皇上,公主脑中淤血导致气血流动不畅,因此身子虚乏,加之皮肤娇嫩,受不得太大力的刺激,身上痕迹才显得重些,这并无大碍,过一两日就可消退。”
“微臣看过公主正在吃的药方,温热滋补,很合公主的体质,该每日按时服用”
“……微臣斗胆……想请皇上转告驸马,公主的身子撑不住太激烈的房/事,行/房切勿急躁,哪怕情深难抑,也别折腾过子时,否则只会虚耗了公主的身子,于子嗣也无益。”
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是如今的太医院之首,医术和处事都是一等一的老练,只看皇上衣衫凌乱松散,公主又疲惫的厉害,就知谁才是公主真正的房中人。
他不点破,裴珩也知道他已看穿,只是作为帝王不会介怀这点小事。
念着月栀匮乏的身子,心想自己这两天实在是太过激动高兴,开了荤便一点不知克制,竟亏耗了她的身子。
裴珩低头自省,又想起很重要的事。
“以公主如今的身子,若有孕,是否会对她不好?”
老太医脸色一僵。
未及弱冠的青年总是毛躁些,以为有过一两回房事就会有孕,实则受孕一事哪有那么容易,再恩爱甜蜜的夫妻,也要两三个月才能怀上,更别说公主的体质比寻常女子差些,哪怕皇上再龙/精虎/猛,半年内都不一定会有动静的。
整理了一下措辞,恭敬回:“许是秋冬渐冷,微臣摸公主的脉搏有些寒凉,若不将身子先调养好,短时间是不易有孕的。”
不易有孕……
裴珩觉得很可惜,月栀的眼睛渐渐好转,自己撒的这个弥天大谎,迟早有一天会被看穿,到时不知她是气极还是伤心……
他哪有什么好的呢,半哄半骗的把人从凉州带来京城,又织出一张大网将她拢在身边,无非是欺她眼盲,认也认不清,逃也逃不掉。
可她的眼睛总会有好的那一天,他也希望,月栀能够再看见自己,却不希望她看破真相后,对他恩断义绝。
他知道月栀心软,若有个孩子,他与月栀的孩子,兴许就能留住她。
哪怕她无法接受“阿珩”做了他的夫君,恨他厌他,也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自己有不可告人的私心,也不得不怜惜她的身子,低声问太医,“朕要你一句准话,一日行/房一次,时日长了,是否对公主的身子有害?”
精明世故的老太医总会听出皇帝内心真正的需求,既然这么问,想听到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只要小心且不过于激烈,便是无碍的。”
裴珩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你既知道公主现在正在吃的药方,便再开一副坐胎药,七日后,由苏景昀将药方带来公主府。”
“至于用什么借口让公主吃下坐胎药,你叫苏景昀好生琢磨琢磨,说是朕要练练他的心性。”
毕竟是月栀信任的医官,总得把嘴皮子磨的再溜些,省得说错什么,再招祸事。
“微臣知道,微臣这就回宫去。”
老太医带着随身的小医官回了宫,去宫人们居住的庑房中,给苏景昀带了话。
此刻他正趴在床上看医书,屁股上仗打的伤痕已经结了痂,养伤二十多天,人都瘦了一圈。
听到太医院院判带来的话,他又惊又惧,但念及那夜看到的景象,便知今日之事必然发生。
他不是不能接受月栀与皇上做夫妻,而是无法想象当年那个让月栀喜爱又忠心的风光霁月、仁德良善的太子,会做出这等欺瞒蒙骗的龌龊事。
月栀若知道真相,她一定会很伤心。
苏景昀眼神一沉,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一个足矣毁了自己的念头。
在历经三朝的院判面前,只是眸中微光一动,年轻人的心思就被他看了个透,慌张的叫人把门闭上。
“你可别想着在这药方里动手脚。”院判警告苏景昀。
“皇上本可以让我独自配药,却偏要拉上你,就是有意敲打你,你敢在这上头动心思,第一个没命的就是我,你没有九族可牵连,难道不担心那药会对公主的身子有损?”
他苦口婆心,“若不是公主重用,你一小小医官哪能有如今的待遇,即便被杖责,皇上都没让你自生自灭,还安排了太监来照顾你,衣食不缺。皇上本性不差,只是一时走了歪路,你身为臣子,该记得公主的知遇之恩,更该记得皇上的不杀之恩。”
“既让咱们配药,咱们就配好药送过去就是,阳奉阴违,只会害了彼此。”
谆谆教导下,苏景昀只得叹了口气,搁下了这念头。
等到院判走后,他却想到了另一重。
皇上不只是想借这件事敲打他,更是放钩钓鱼,一旦那药不是坐胎药,皇上就能名正言顺的杀了他,剜除月栀身边唯一知道真相的心腹。
这想法让他脑袋一震,不敢再想。
公主府里哪还有一个能她相信的人,自己要养好伤,回到她身边,至少不让她在这场谎言中孤身一人。
*
梳妆台前的铜镜中映出交错的衣衫,青年自身后为女子戴上珍珠雕花金步摇,指尖缓缓拂过珍珠流苏,落在她侧颈。
圆房已过五日,驸马仍同她难舍难分。
夜夜欢/好解不了他的燥热,馋得像只饥/渴的野兽,只眼下一会儿梳妆的功夫,轻柔的吻又落在了肩上。
“咱们该出门了,晚些该赶不上新娘入府的时辰了。”
入冬前尽是好日子,今日陈家大办婚仪,迎娶郡主沈娴。
月栀受到了陈家邀请,想着白日无事,也想去陈家宴席上尝尝未吃过的新鲜菜式,便应了下来。
月栀扶着桌沿要起身,裴珩忽从背后环住她,下颌轻抵在她肩上:“急什么?”
能不急吗,他本该在吏部上值,为了陪她去陈家赴婚宴,特意告假半日回来……听他声音低哑,手脚也不老实,可别将这半日时光又耗在了床笫之间。
裴珩看着她不让她起,打开妆奁里的胭脂盒,指尖沾了些茜红色膏体,轻声念,“为夫为你添妆。”
说罢,指尖往她唇上点。
坐在镜前的女子乖顺温婉,感觉到唇上炽热的指尖,不知联想到什么,羞涩的垂眸,细密的睫毛低垂下来,如同落在一双花间的蝴蝶。
那抹红均匀的抹在她唇间,为她淡雅轻柔的美貌增添一抹艳色。
月栀转头抬起脸看他,即使眼中只能看到一团黑影,也要蹙着眉同他娇嗔,“妆也添完了,驸马该随我出府了吧。”
只听青年欣喜的轻叹一声,熟悉的气息逼近到面前,轻轻吻了下她的唇。
唇瓣染上她的颜色,裴珩满足的勾唇一笑,舌尖舔了舔还带着他气味的香甜口脂,满意的看她脸颊熏红。
“好了,咱们走吧。”
他微笑着搀起她,一路将人送到门前,才将她交到婳春手里。
裴珩没有跨出大门,公主府门前停着的两辆马车将路上行人的视线遮挡,婳春扶着月栀坐上第一辆马车,第二辆马车里,是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梁璋。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去,越走越远。
裴珩心中窝火,也不得不让梁璋出面去应付筵席,毕竟他是记录在官册的驸马,而自己是见不得光的“没名分的人”。
他感到焦躁,眼下却没有解决掉人也解决掉问题的好方法。
回到府中,程远过来禀报。
“回禀皇上,先前查到与城外刺客见过数面的那个女子,微臣在当年大皇子府上的奴仆名册中找到了她。
“据府中旧仆所言,大皇子在去年夏天到秋天之际宠幸过她几次,并没有给名分,仍以奴仆之身在府中伺候。”
“皇上下旨抄家后,她被一户人家买去,奴籍仍落在那户人家中,人却住在一个小宅子里,身子似乎不大好,没有生计来源,却不愁吃穿,身边还有两个婢女伺候。”
程远呈上口供、奴仆名册等证据。
裴珩拧眉,“派人盯着那个宅子,既有人要养着她,又怎么会不去看她。”
“是。”程远退下,着人去办事,
时间回到昨夜,已被查到的宅子里,女子柔弱无骨的依偎在男子怀中,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郎君即将娶妻,便不要再往意柳这儿来了,夫人知道会怪罪的。”
“意柳已是残破之身,怎敢奢求郎君长情永伴,只盼郎君与夫人婚姻美满,子孙绕膝,奴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冷傲的男人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丁点情绪,却为女子的哭泣心生怜悯,怎么都静不了心。
他抱紧她柔弱的身子,肆意索取,越是亲近越是不舍,被那一身暖香勾着魂魄,怎么都爱不够,想着若没有她,此生就只剩下冰冷的重压。
情深之处,诉出了真心,“皇上赐婚,我不得不娶她,可我瞧她外强中干,跋扈任性,哪里比得上你半分好,就只将她娶回去当个泥像供起来罢了。”
“你先在此多住些时日,将身子养好,等我在工部立稳脚跟,寻了人脉为你抹去往日的痕迹,脱了奴籍,便将你纳入府,给你个名分。”
闻言,意柳的娇/喘更软,声声泣泪,“郎君说的是真心话,不是骗奴?”
“我何必在这种事上骗你。”
“可奴要入府,夫人怎么肯呢?”
“她不过有个郡主的虚名,自古女子出嫁从夫,她进了我家便是我家的人,怎敢置喙我的决定,我既要了你,便不会委屈了你。”
听到这儿,意柳眼中有光,更积极的去迎奉他,荡出一室欢愉。
出嫁的前夜,沈娴睡不着,心中不安。
小雀从外头跑来,气愤道:“小姐,我一路跟着陈公子,看着他进了那个院子,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腰带都系反了。”
“难怪陈公子在您面前连个笑脸都不露,原来是被外头的妖精勾去了魂。”
自从梁璋与月栀完婚,沈娴便将注意力转去了自己的未婚夫婿那儿,平日里总觉得他冷冰冰的不像个活人,便叫心腹们找机会盯着他。
以往总让他们跟踪梁璋和月栀,一来二去竟挑选出几个办事机灵的,尤其是小雀,因着生的普通,轻易就融进人群中,数次跟踪竟从未被人发现过。
沈娴轻笑,安心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