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鼠两端,从来就不会有好结果。
自己利用她这次,也不算完全无辜。
“娘娘,郑美人会不会攀扯到您——”菱枝眼底透着些许担忧,纵然娘娘安排了连环计,但皇上也不是好糊弄的。
德妃摆了摆手,神色间是运筹帷幄的自信:“无妨,本宫自有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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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天子急召,郑美人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被带到了重华宫。
“妾身见过皇上。”她有些困惑的行礼。“不知皇上召妾身前来所为何事?”
赵徽让人将香囊送到她面前,淡淡道:“你可认得这个?”
郑美人抬眼看去,发现是自己送的香囊被拆开,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小心翼翼的答话:“这是妾身送给修媛娘娘的。”
“你为何要在里面放活血的药材?”贤妃为人傲气,素日不喜她的谄媚,直接点了出来道:“徐修媛因你送的香囊而下红不止——”
贤妃话音落下,郑美人身子猛地一颤,愕然睁圆了眼。
“皇上,妾身在香囊里只放了些安神的药材,方子也是宫中常用的,并无活血的药材!”她回过神来,着急地替自己辩解。“请皇上明鉴,妾身冤枉啊!”
她在这边喊冤,再次有物品被检查出问题。
徐修媛自产后就腰不好,床榻上常备着两个软枕垫着,正是这两个软枕里也被检查出有类似的药材。
经过李太医仔细比对,药材加工方法是一样的。
“皇上,妾身真的没做过!”郑美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妾身每次来房中都有人,又是如何将软枕中缝进去药材?”
赵徽没理会她的哭诉,“将鹊喜阁的宫人带走审问,是谁做了手脚。”
在软枕上动手脚,更像是徐修媛的人所为。
若用金银细软收买,也并不是难事。
天子亲自坐镇,办事效率自是极高,很快在二等宫女香杏的箱笼里被发现了一个精巧匣子,里面装着一包金子并两根华丽金簪。
若只有这些还不足以确定跟她有关,匣子里找到些许不起眼的药材残渣,立刻坐实了她的罪证。
香杏被羽林卫押着带过来时,已是身如筛糠。
“你为何要陷害自己主子?”平日里温婉和气的薛姈,此时语气里透着怒气,几乎掩饰不住。“徐修媛待你们不薄——”
原本有皇上和贤妃在,不该由她开口来问。然而徐修媛至今生命垂危,薛姈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赵徽用眼神安抚了薛姈,再次看向下面时,却是透着森然寒意。“是谁指使了你?”
香杏的牙齿在不住地打颤,身子抖得厉害,她心里清楚,说与不说都是死罪。
因薛姈还在身边,她怀着身孕不宜见喊打喊杀的场面。赵徽没有亲自问第二次,直接吩咐道:“把她带去院子里问清楚。”
刘康顺领命而去。
郑美人怕她指认自己,贤妃也担心她牵扯到自己,两人各怀心事,抬眼往外面看去。
羽林卫自有审讯技巧,外面没发出任何惨叫声,安静得吓人。
不多时,刘康顺走了回来。
“皇上,香杏承认是卫修容身边的宫女收买了她,给她提供了药材,送上金簪和金子做回报,还许诺她能早些出宫。”
竟是卫修容?
可她和徐修媛以往似乎并无仇怨,为何要置她于死地?只是因为在满月宴上,她假孕的事被揭发而怀恨在心么?
众人只觉得不解,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而赵徽脸上却彻底看不出情绪。
“传卫修容到重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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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一局里大家都有自己的算计[墨镜]但有人自作聪明,自然落空
第89章 陷害(下)
刘康顺亲自带着人去昭阳宫传卫修容, 殿中气氛再度冷了下来。
内室中仍时不时端出血水来,而至今也未传出徐修媛脱离危险的消息。
忽然,里面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 紧接着是奶娘哄劝的声音, 却怎么都止不住, 愈发显出凄凉。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想起了“母子连心”,他许是觉察到自己娘亲性命垂危,才啼哭不止。
赵徽墨眸中滚动起一抹暗色,沉声道:“把四皇子抱出来。”
宫人们连忙去传话,很快软帘掀起,奶娘抱着襁褓中的四皇子走出来。
四皇子未足月而出生, 本就身子弱, 如今虽是长开了些, 可单看细伶伶的手指就让人心疼。
“四皇子给皇上请安。”奶娘抱着他行礼, 却被赵徽抬手制止。
赵徽起身, 亲自接过四皇子, 不觉微微蹙眉。
太轻了,足月出生新生儿都比他还重些。
自四皇子出生后, 赵徽抱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还是头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脆弱。
赵徽抱孩子的姿势却不得其法, 四皇子似乎哭得更厉害了。
薛姈欲言又止,正想开口,贤妃觉察出她的心思, 抢先开口道:“皇上,还是妾身照顾四皇子吧,平日里妾身也常来帮忙的。”
赵徽抬眸看了贤妃一眼,仍旧将孩子交给奶娘。
“一起带去正殿。”
贤妃心底闪过一丝失望。
从鹊喜阁出来前, 薛姈回头又望了一眼内室的方向,里面安静极了,只听得见零星的水声和宫人们忙碌的声音。
赵徽似是有所察觉,他转过身,牵起薛姈的手。
这一幕看在另外两人眼中,郑美人很快低下头,看不清神色;贤妃情绪则是复杂得多。
原本听到皇上要移驾正殿,贤妃心中稍松,皇上应当是相信自己与这件事无关。
可皇上不让她抱四皇子,只让奶娘跟着,是否对自己仍有提防?
贤妃面上强作镇定迎众人去正殿,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
到了正殿,见皇上仍让瑜昭仪坐在紧邻的下首位置,她不免有些酸涩,可自小的教养让她不能因此而露出丝毫嫉妒。
“将今年的新茶泡好了端上来。”贤妃吩咐完宫女,又特意道:“给瑜昭仪送杯温水。”
有孕的人需要忌口,倒不如一杯清水体贴。
无论她是想省事还是关心,薛姈都领了情。她起身道:“妾身谢娘娘。”
到了正殿后,不止是哭累了还是远离了血腥,四皇子哭声渐渐停下,赵徽吩咐奶娘带他到内殿哄睡。
四皇子才离开,殿外响起通传声。
“皇后娘娘到——慧修仪到——”
徐修媛突发疾病去请太医并不是什么秘密,虽是先去请了皇上,可王皇后是六宫之主,知情后自然要过问。
慧修仪则纯属听说了郑美人的被突然叫过来,因好奇过来看热闹。
“皇上,妾身来迟。”王皇后方一进门,就先行请罪。
看到薛姈也在,她不赞同地蹙了下眉,正欲开口时,忽地想到昨夜皇上留宿琢玉宫,人也是皇上同意后来的,这才没说什么。
当着一众宫妃的面,赵徽给了她体面,淡声赐座。
王皇后在贤妃上首的主位坐下,慧修仪识趣,行礼后悄无声息地挨着贤妃坐下。
恰在此时,殿外再次传来通传声。
“卫修容到——”
众人的目光都往外看去,卫修容已经出现在门口。
她穿了身银红色的宫装,下巴微扬,仍是一副高傲的姿态走了进来。只有在见到天子时,她才垂首敛眸。
“妾身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她先给帝后二人见了礼,又不情不愿的对坐着的三人勉强打了招呼。
“见过贤妃娘娘、瑜昭仪、慧修仪。”
贤妃和薛姈神色如常的颔首回礼,慧修仪眼中却是闪过一抹不合时宜的得色,自己终于把她压了一头。
赵徽冷淡的视线上下打量她一眼。
卫修容硬撑着回望过去,皇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中没有往日温情,甚至连震怒也无,只有对她来说近乎残酷的淡漠。
羽林卫副统领宁卓泓已经到了,他来回禀审问的情况,也让后来的王皇后和卫修容等人明白缘由。
“仅凭那宫女胡乱攀咬的一句话,就确定是本宫身边人所为?这不是太荒谬了?”卫修容冷冷的看着宁卓泓,不悦的问道。
她不好朝着皇上撒气,先质问宁卓泓。
“带那个宫女上来。”
赵徽淡淡开口。
卫修容住了声,眼神里仍是透着些许愤怒。
香杏再次被带上来时,虽从外表看不出异样来,神情却完全不同了。
她身子不住的颤抖,“扑通”跪在地上。
“把你交代的话当着皇上的面再说一次。”宁卓泓声音不高,一如既往的清朗,而香杏眼底却闪过一抹惶恐。
“那日傍晚,奴婢去内务司取月例回来,在半路被人拦住。”
她垂着头不敢看人,低声道:“她自称是昭阳宫的人,说修容娘娘想让奴婢办一件事……”
卫修容沉着脸打断她:“你有何证据说是本宫的人所为?是本宫身边的谁让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