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薛姈无措的望着自己,赵徽起身将她放到软榻上,亲自替她整理好衣裳,准备叫人进来。
忽然他感觉到了一点阻力。
薛姈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勾住他腰间的玉带。
她没出声,可那双会说话的灵动杏眸,却什么都说了。
“好好养伤。”赵徽嗓音暗哑,缓声道:“下次朕可不会饶过你了。”
被那双墨色的眸子看着,薛姈几乎以为皇上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可结果却是如她所愿。
薛姈心底微松,软声应下。
“你的帕子朕收下了。”赵徽从小几上拿走了荷包,又特意带上了薛姈的帕子,这才掀帘走了走去。
此时薛姈才彻底放下心来。
随着恭送天子的声音响起,灵松端着灯进来,看到薛姈身上衣衫整齐,不像是发生过什么的。
不过当她点起宫灯后,看着薛姈眼角的红痕和潋滟地唇色,瞬间明白过来。
哪里是没发生什么,分明是半截被迫停下。
她在御前侍奉,对皇上有些了解,还甚少有人能让皇上克制欲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却又没有半分冷落。
“皇上说姑娘不小心踢到了椅子上,要奴婢记得给您上药。”灵松浅笑着道。
见姑娘满脸通红,她体贴地没有多问什么。
她没看错人,姑娘很快就能在后宫有一席之地了。
正殿。
赵徽回去后,先要了水沐浴。
刘康顺满心疑惑地去办,皇上跟阿姈姑娘在偏殿相处的时候也不算短,竟什么都没做么?
还是阿姈姑娘惹了皇上不高兴?
等皇上沐浴更衣回来,仍旧回了书房。
他正要问晚膳摆在何处时,却见皇上提笔迟迟未落下,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处空白。
刘康顺眼尖地发现,正是一道册封旨意。
皇上在安排阿姈姑娘的事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看来皇上并不是生气,而是欲求不满。
皇上还没落笔,他在心里暗暗揣测着,皇上会让阿姈姑娘住到哪里。
延福宫定是回不去了,舒妃的庆春宫和柳昭媛的怡景宫都有配殿空着,这两宫的主位都好相处,想来是这两宫的某一处罢。
他走神的时候,只见皇上似是已经做出了决定,提笔写完后,将折子合了起来。
这对天子来说,不过是小事一件。
赵徽重新打开了西北递上来的换防折子,神色专注地看了起来。
刘康顺没敢打扰,悄悄退了出去,让小厨房备着宵夜。
***
随着生辰一日日临近,薛妃的心里也愈发不踏实起来。
薛姈数日没有消息,已然是不中用了。她已经往家里递了消息,让祖母带着两个堂妹进宫,到时候她找个身量相仿的人假扮薛姈,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眼下让她不安的正是生辰宴。
那日在御花园中,她被皇上亲口责令罚俸,颜面尽失,本以为生辰宴也没了,可皇后却派人来说,她的生辰宴照旧。
不但如此,皇上还放出风声,会亲自去赴宴。
这个消息一出,想要来给她祝寿的宫妃们也多了起来。
若在平时,她还不知道有多得意,可此时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皇上会轻易地原谅她吗?
尤其是得知她要把薛姈送走——她脑海中每每浮现起皇上望向薛姈的目光,心头就止不住地涌起恨意。
好在,她再也不用看到这一幕了。
“娘娘,皇后娘娘命针工局给您赶制的两套新衣做好了。”白芷捧着托盘走了进来,笑吟吟的刀:“您看这做工和料子,都是一等一的好。”
薛妃瞧了,眼底浮现一丝满意。
自己到底是皇后的人,如今又居妃位,皇后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她。
“娘娘,皇后娘娘派人送来消息,明日在绘芳殿设宴。”采枝掀了帘子进门,兴冲冲的道:“听说阖宫都要来,才又换了地方。”
平日里要紧节日的宫宴才会摆在绘芳殿,足以表明了对她的重视。
薛妃脸上露出笑容。
“午宴之后,祖母和两个姐儿就要进宫了,你们打点好赏赐的东西。”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终于又到了她扬眉吐气的时候。
两人喜气洋洋的答应着去了,银柳在角落收拾礼单,眼底却闪过一丝忧色。
阿姈姑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失踪,娘娘竟毫无负担的庆祝生辰?
她甚至有种荒谬的错觉,阿姈姑娘就是娘娘所害!
如今她也被薛妃防着,没办法传递消息。定北侯夫人是阿姈姑娘的祖母,不可能对此事无动于衷吧?
银柳在心里默默琢磨着,决定明日见机行事。
***
福宁殿。
薛姈清晨早早醒来,没有半分睡意。
今日是薛妃的生辰,听说在绘芳殿照常举办宴会。她隐隐有种预感,自己的事情也会在今日有个结果。
灵松进来得也格外早,她本想悄悄来看,没料到正好跟姑娘对视上。
“姑娘醒了?”她用玉钩勾起一半的帐子,温声道:“您得早些起,皇上午时前来接您。梳妆更衣还要费些时候,已经有梳头姑姑在候着了。”
薛姈听完她的话,眼底闪过一抹讶色。
皇上要直接带她去薛妃的生辰宴?
灵松笑盈盈扶着她起身,早有小宫女端着托盘过来。一人端着套崭新的合欢红色宫装,另外则是一整套精致奢华的首饰。
薛姈微微一怔。
她还在出神间,周围的宫人们已经忙碌了起来。
待她用过早饭后,起初只是正常的洗漱。等到她坐下梳头时,忽然发现宫人替她梳的发鬓既不是宫女样式,更不是寻常世家女的样式,看起来像极了后宫妃嫔的云鬓!
来给她梳头的宫女格外客气,口中称姑娘,可待她态度与后宫主子们无异。
两支镶着宝石和珍珠的发钗插入云鬓,薛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竟有几分陌生。
旁边跟薛姈相熟的小宫女们,已经叽叽喳喳地夸了起来。
“姑娘今天真美!”
“姑娘哪天都好看,只是今日格外惊艳。”
薛姈面上平静,心里却有几分忐忑。
皇上是要在今日正式册封她么?否则不会这样带她去生辰宴!
等合欢红色的宫装在她眼前展开时,无异是印证了她的猜测。衣裳的绣工无一处不精致,尤其裙摆上用银线绣着暗纹,走起来流动着光泽,贵重又好看。
她穿上后,被簇拥着走到落地穿衣镜前。
这身妆扮,俨然就是后宫妃嫔,位份还不会太低那种。
薛姈心头划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姑娘,皇上已经到了宫门前,正等您过去!”
她来不及多想,已有小内侍跑着来通传。
薛姈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没有任何不妥,这才扶着灵松的手走了出去。
天子銮舆正停在宫门外。
听到动静,赵徽掀开软帘,朝着她递过手来。
他虽早就知道她容貌极盛,看到精心装扮过的她,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可还喜欢?”
薛姈低眸浅浅一笑,将手放到了天子掌心,方才略带娇羞地回道:“喜欢的。”
赵徽放下了软帘,旋即淡淡开口道:“去绘芳殿。”
***
绘芳殿。
薛妃坐在舒妃的下首,瞥了一眼几乎坐满了的内殿,心头止不住的得意。
采枝那句话并非为了哄她高兴,除了贵妃,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薛妃没有一点儿不开心,卫贵妃是眼红她的恩宠才故意不露脸罢?
皇上还没来,大家自在地说着话,她也跟一旁的舒妃谈笑风生。
“这是本宫最爱的青梅酿,还是用琉璃盏装着最好看。”薛妃笑盈盈的道:“舒妃姐姐尝着如何?”
舒妃浅尝一口,含笑点了点头。
在她斜对面坐着的云充容瞥了一眼手边的琉璃盏,酸溜溜地冷哼了一声,移开到了一边。
难怪贵妃娘娘不肯来,她看了也气闷。
若非怕皇上不悦,她宁可在自己宫中待着。
不止是她,德妃也在盯着薛妃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