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下药
这一夜平安度过。
对于霍成定来说, 她和孩子就是两个可以威胁到卫遥的香饽饽。所以霍成定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她和萝萝关了起来。
她们被关在一间很黑的帐篷,有能睡的木板和一条被褥。为了防止她们饿死, 时不时还有人送干粮和水。但萝萝还小,连米粥都不爱喝,更何况是这些粗粮饼。
温画缇只好尝试问他们, “有马奶吗?我女儿牙都没长几颗, 吃不了这些。”
士兵:“......”
“你还挺挑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处境,谁还管你?”
帐布哗得落下, 隔去野外飘飘白雪。
她的手和脚都上了镣铐, 连着铁链绑在木桩上。铁链并不长,只够她抱孩子、用饭、睡觉等活动。
帐子里很黑, 比起霍成定的主帐,这里没有暖炉和炭火,温画缇只能把自己和萝萝裹进被褥。
没一会儿萝萝哭了,哭得一抽一抽, 不知是想亲娘、还是怕黑、亦或是肚子太饿没有吃的。
温画缇抱住小小的人儿, 轻抚她的背。低声道:“不哭不哭,姨母有法子的。”
萝萝好像真听懂她的话, 渐渐收歇哭声。就在这一刻,帐帘忽然被掀起, 士兵拿进一碗温热的马奶:“喝吧。”然后二话不说走了。
温画缇惊诧中有些感激,朝门望去, 他已经没影了。
她把马奶递给萝萝。萝萝咕噜咕噜喝完, 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嗓音稚嫩:“娘、娘!”
这孩子, 有奶就是娘,不过也胜在好哄。
温画缇看着萝萝,不知怎么眼眶就湿了......要是她也有个孩子就好了,也想要个家人。
长岁留给她的匕首还在,温画缇曾尝试用它去撬铁链,这铁链结实无比,除非有钥匙,否则她根本撬不动。
况且营帐门口还有两个看守她的士兵,想要硬逃,几乎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智跑了......
......
温画缇待在军营,整整观察三天。
她发现每天傍晚,都有送粮草的牛车进军营,等到第二日黎明之前再下山。
牛车有三辆,每辆装有二十来只木桶。这些木桶要么装水,要么装粮草,木桶并不小,正好能容纳她和萝萝。
萝萝只有一岁,士兵估计觉得这样小的孩子也跑不了,所以并没有给萝萝上铁链,只有她的手脚上了铁链。
既然要跑,她就得脱离这些铁链。
然而铁链焊得很死,除非有钥匙,不然怎么也出不去。
念及此,温画缇想到上回的主意。
深夜时分,温画缇把萝萝哄睡,轻声呼唤门口的士兵。
一个士兵进来,问她怎么了。温画缇说:“我有事想求见你们霍将军,很要紧的事。劳你通传声,他会见我的。”
士兵犹豫地瞥她,又怕真耽搁正事,只好前去通报。
没一会儿,他回来打开铁锁,将温画缇拎了出来。
她被带到主帐,霍成定还没回来。听士兵的意思,他还在跟人谈要事。
等待半柱香后,看守放松警惕。
趁着士兵没留神,温画缇迅速掰开手腕铜钏的铃铛。
铃铛里藏着几枚鹅黄药丸,也是当初新婚夜她给卫遥下的幻药。
这味药服用过后会出现幻觉,然后手脚无力,彻底昏晕。当初她怕有什么变故,一直没摘下镯子,没想到如今危急时刻倒派上用场了。
温画缇把此枚小药丸,神不知鬼不觉抛进烧水铁壶。
做完这些事,她在绒毯趴了会儿。
其实她来之前就睡够,养足了精神,此刻并没多少困意。但她仍是得装出一副等待太久而犯困的模样。
雪夜无声,炉火烧得正旺。直到半夜里一声“将军”传来,她的计划也开始了。
她趴着小憩,睡颜安静宁人,松软的鬓发落在脸侧。
眼前的烛光被黑影遮去,一只手掌落在她脸颊,来回抚摸。
她似乎被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眸,望向独眼男人,顺便从他目光中看出几分贪想。
霍成定挥人退下,问她:“听说你找我有事?”
“是。”温画缇点头,“敢问大人,我和孩子何时能走呢?”
“那得看你情郎怎么回信了。”
虽然霍成定送绑票在她意料之中,但得知的刹那,心脏还是梗了下。
果然计谋得早点实施,不然等卫遥回信,让霍成定知道她们毫无用处,就只剩下死路一条。所以这次,她势必要成功逃走。
她把玩着乌发,青丝一圈一圈绕上指尖。温画缇抬起水波荡漾的眸把人一瞥,“哼,他估计早忘了我们母女,我才不指望他呢。”
身旁有个极娇美的女人,细眉含嗔,轻轻两句话就转到他心里。
那天雪夜,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只觉得这女人长相挺好,掳走享用再说。后来又听董玉眉说,她可不是什么乡野村妇,她姓温。霍成定这才想起,这女人亡夫是谁,现在又跟了谁。
他原是世家子出身,因为游手好闲,家里给他弄了个地方军司当。
这年头战火起,起先朝廷派遣他去各地镇压起义军。打着打着,他便与人家勾结一块。
起义军说是支持皇太孙郡王,实则假旗号,一个冠冕堂皇起义的理由。他们各司其主,谁懂想从乱世分一杯羹。
就连霍成定也在想,历朝历代的高祖皇帝,谁家天下不是靠兵权打出来?谁规定如今的皇帝只能姓周?反正自己手里有兵有权,又恰逢天下大乱,来日谁坐大局还说不定。
霍成定当了这些年的军司,谁也没瞧上,唯一留意过的,只有从西北打战回来的卫遥。
以前在京城,卫氏最负盛名,即便后来随着车骑将军战死,卫氏走向衰落,他也从没对卫遥放松警惕过。
许是从小就有人老拿卫遥跟他作比,说他哪里哪里不如。这些年他最想杀的,就是卫遥。只要能杀了卫遥,谁还敢说他霍成定不是人物?
霍成定眯起眼,盯住眼前这个女人。
——天助他也,竟然是卫遥喜欢的。听说姓卫的为她,还拒了尤家的亲事。而且这女人不是第一回出嫁,她已经死过丈夫。
霍成定左看右看,捉摸不透——除了长得美些,也没三头六臂吧?姓卫的怎么就喜欢了?
是以,他挑起她的下颌:“卫氏与我相比,你觉得如何?”
虽然是在问,他的目光却饱含危险和警告。
温画缇太清楚他想听什么了,同时他想听的话,也在她计划之中。
她露出错愕的神情,突然,眼眸变得湿润:“人人都说他如何威风如何好,可是他再好,却对我不好......大人只看我挟带孩儿独自出来,便知晓了。”
“哦?”霍成定倒腾起兴致,“他怎么待你不好?”
温画缇噙了把泪:“他祖母不喜欢我,卫氏旁支的婶母姑嫂也不喜欢我,嫌我家世低。她们欺压我,摒弃我,他从来不管,不敢忤逆长辈。他没有大人会体贴人......”
话通通一倒,说在霍成定心坎上了。
他突然哈哈大笑,手指抚摸脸颊:“这男人真是窝囊,好好一个将军,自己娘们被欺负也不敢吭。你也是可怜人儿,难怪要离开。”
粗糙的指腹不停在抚弄她脸颊,温画缇忍着不适,垂眸低叹:“唉,这有什么办法呢,孩子都生了。我一想到要和他回去过日子,就满心满肝的不情愿......”
美人红眼盈泪,楚楚可怜,他也不由鬼迷心窍...姓卫的既喜欢这女人,若此人又看上他,跟他有了什么,姓卫的有气也只能憋死。
如此一来,不就说明他比卫遥好吗?
况且娇美的容貌,任凭谁都喜欢...霍成定越想,欲念从心底升起,低低笑出声:“小娘子既觉得我体贴,不如跟了我?”
她并未答,走到铁壶边倒茶。这茶在沸煮的时候,已经被她丢下幻药。
温画缇把茶盏递到他的唇边,轻声笑:“大人嗓子都哑了,润润喉咙。”
的确哑了,不过是因为□□。霍成定越看茶水越渴,一口痛饮,便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也是中意我的。你若是跟了我,可比姓卫的舒服。”
温画缇默默翻了个白眼,开始掐时辰。
她记得上回给卫遥下药,他过了半个时辰才昏厥。同人不同效,就不知道霍成定要等多久了?
而且药的用量也不一样。
上回她有事先服用解药,所以她是把幻药压在舌下,亲自喂给卫遥的。
也就是说,卫遥吃的是一整粒。
而这次,她没有解药,只能把它下在铁壶里。一整壶的茶,霍成定只喝了一盏,这用量必然要比卫遥少很多了。
也不知多久才能晕。
可是她也不能再给霍成定倒茶,不然就显得可疑了。
温画缇只好继续迂回战术。她知道这独眼就是图色,怎么可能放下她和萝萝两枚大筹码。
她微笑与他说:“大人体贴人,我自然是想和大人好的。可是大人和我玉眉大嫂又是相好,若是她非得杀了我,大人要怎么抉择?”
霍成定心火正旺,哪还顾念得了那么多。登时一笑:“这有很难?表妹一向听话,我下令不准她杀你就是了。”
说完她就被霍成定打横抱起。
即便早有准备,她还是猝不及防惊呼,随后认命的想,如果非要走这一遭也罢,有命活就好了。一切不过走在她逃跑的计划里。
她被放在绒毯上,火烛热热烧着眼睛。随后那男人倾身压下,疯狂亲吻她的脖子。
第51章 买卖
身上男人的胡茬很扎, 蹭得她频频侧头。她心想,今晚可能也就这样了,是自己选的路, 为了有命逃出这里,她不会后悔。
耳边□□,十分聒噪。眼不见为净, 温画缇紧紧闭上眼, 假装自己就是木头,只祈求幻药赶紧生效。
就在刹那间,她察觉霍成定流连的动作变得缓慢。温画缇心大喜, 意识到他马上就要昏厥了——因为上一回, 卫遥在药生效的时候,亲吻也变得很慢。那时卫遥一直抱着她, 喃喃头很晕。
但温画缇没有料到,这药对霍成定竟然这么快起效。
明明他的用量比卫遥少很多,发作却更快。看来此人的意志,不够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