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嚣张,可见一斑。
姚宝樱与张文澜躲了几日,听到张家要办樱桃宴,她只听到“樱桃”二字,就心中怪异,不敢多打听。
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如何想办法,在七天内出府一趟,去复活张伯言呢?
还有,没人说关于张漠的只言片语的消息哎。
那日后,大伯回了家,就再没和她通过消息了。
她还是得见张漠。
这兄弟二人身上的疑点,多得跟虱子似的。她想当睁眼瞎都做不到哎。
于是,东躲西藏、与自家夫君单向捉猫猫的姚宝樱,过了好几日,都到了樱桃宴召开的当天,她才听到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
姚宝樱和长青路过廊庑时,听到两个侍女聊天。
一者抱怨:“二少夫人真是的。府上办樱桃宴,她压根不管,还要二郎亲自操劳。这哪里有当家主母的架势?”
另一个忙压低声音:“嘘嘘嘘,别让人听到了。二郎多疼二少夫人呀,你的话被二郎知道了,你说不定就要被发配出去了……咱们家最近,打发了多少侍从,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女便都小心起来。
毕竟最近张家,风雨皆是刀光剑影,每天都有人被赶出家门,或被人打死扔出去。二郎当家主后的气势,他们哪里敢招惹?
不见那位张伯言,连葬礼都不敢大办?
姚宝樱斜倚在廊柱上,听到两个侍女端着茶盘,边走边说笑:
“说起来,二郎真是俊俏。”
“是呀,我们家还没出过这样好看的家主……二郎天人之姿,不敢亵渎。”
少女声音在这时疑惑插入:“为何不敢亵渎呢?”
二女吓一跳,扭头看去。
长青被姚宝樱打发到廊外站着,姚宝樱趴伏在栏杆上,笑意盈盈,眉目间一派天然纯真。
这两个侍女没有那样大的权限去靠近二郎院落,自然也从未见过二少夫人。
今日家中办樱桃宴,宴请了满汴京的世家男女。两个侍女在此时被拦住,便以为栏杆外的少女,是家中来做客的年少贵女。
她们便先恭敬行礼,支吾不肯答先前的聊天内容。
姚宝樱坚持要与她们聊天。
姚宝樱好奇极了:“如你们所说,你家二郎天人之姿,为何家中很少见到女眷追随他呢?像他那个年纪的贵族郎君,应该早就成亲了吧?想与他结亲的汴京贵女应该很多……为何他的婚事,一直拖到现在呢?”
两位侍女不敢得罪贵女,只好回答。
二郎为何拖到今日呢?
外人有许多猜测,但对于张家的侍女来说,她们更坚信的理由是:“二郎太忙了。”
姚宝樱:“……”
她眼珠飞起,含糊笑:“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心上人,有什么旧情人,有什么难以割舍的过去……”
两个侍女茫然看她。
姚宝樱也茫然看她们。
她们道:“二郎每日公务那么多,都没有时间与汴京贵女相看,又哪来的情史?”
不提二郎的手段,她们对家中这位英俊的、不苟言笑却私下温和的二郎分外崇敬:“二郎洁身自好,与旁的郎君都不一样。”
姚宝樱心想,那可未必。
狐狸精私下玩的多花,你们未必知道。
姚宝樱随口道:“你们二郎不是操持什么樱桃宴吗?不是宴请了满城贵族男女吗?他在宴上和谁看对眼,我看那高二娘子可拦不住。”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
姚宝樱再接再厉:“这么多樱桃……那也得花费不少心力吧。”
二女之一诧异笑
:“不、不算很花费吧?我们府中就有樱桃树啊,南园不全是吗?”
姚宝樱眸子瞬僵:张家有樱桃树?她从未见过。
南园?那不是……张文澜禁止她去的禁园吗?
难道对别人来说,那并不是禁园?只禁她一人?!
姚宝樱有些坐立不安,听到另一个侍女笑:“何况,今日席上最大的宾客,应该是昭庆公主殿下。昭庆公主和我们二郎关系那样好,旁的贵女哪敢在公主殿下面前招惹二郎?”
昭庆公主?
姚宝樱想起张文澜似乎说过,什么公主和亲……莫非就是昭庆公主?
此时,姚宝樱快被自己满肚子的疑问玩死了。
她着急到了极点,口上还要试探,把疑点再加一加:“二郎天人之姿的话,那大郎如何?”
两个侍女怔住:显然,现在张家上下最关注的人是二郎。在二郎的刻意打压下,家中侍女都快忘了他们还有一位大郎了。
姚宝樱谆谆善诱:“我听闻大郎与二郎相貌相似,长得一模一样……”
二女愣住,道:“也不算很相似吧……”
姚宝樱眸子眯起,她听到长青在外的咳嗽一声。
她还没理清长青为何咳嗽,便听到两个侍女惊讶:“二郎……”
什么?
张文澜来了?
姚宝樱整个人往灌木中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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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宝樱的逃跑,迅疾到了连长青都一时间被她甩开的程度。
她好不容易躲到一扇月洞门前,看后方无人追来,她拍着胸脯松口气。
五月初,春风徐徐,花开至荼蘼,空气中浮动着一段雅致花香。
等等,花香……
身后传来的悠然男声,像浸在水中的无骨游鱼,自后贴着她,若远若近地飘摇:“你在躲谁?”
姚宝樱一惊,猛地回头,呼吸颤抖:让她做噩梦的男鬼,不就在面前吗?!
她躲错了?!
第47章 暗里叫人骨髓枯8
如果眼下张文澜在这里,那方才花廊中两个侍女看到的,就不会是张文澜。
那是两个侍女看错了,还是长青连着两个侍女一起,戏弄她?
毕竟,她当时分明听到了长青的咳嗽声。
想到这里,姚宝樱便有些沮丧:在张家待了一月,她还以为自己和长青大哥的关系好了一些。没料到长青大哥依然只听张二郎的话。
不过也正常,人家是主仆关系,正儿八经拿月俸的。长青大哥凭什么和她交好呢?
“怎么了?”张文澜语气从容。
他倚着假山,手中晃着一枝杏花枝。杏花枝应是才摘的,还沾着几滴露水,打湿他的衣袖。
这是做梦后,两人第一次在白日时巧遇,且谁也没来得及躲。
姚宝樱调整好状态后抬头,便要被他这“小白莲”的气质惊到了:二郎一身豆蔻白宽袖长袍,曳带垂地,发束抹额,托着一双修目。
这简直不像平日那个对人呼来喝去、谁也瞧不上的张二郎了。
他这样,不太端正,但自有一段风雅,那种有钱人才会注重的风雅……若想讨好一人,无非从金钱或美色入手。而正好,宝樱两者都爱。
姚宝樱一看到他,就想到自己最近几日的夜间噩梦:时而是当日书房借酒装疯抱着她亲她脸颊的张文澜,时而是深巷中与她拥吻的张文澜。
宝樱万万想不到,自己对张文澜觊觎至此,居然频频在梦中纠缠。
此时看到他这张脸,她满脑子都是梦中那个喘息微微、眯眸噙笑的二郎。
救命。
她日后还怎么面对张文澜?
“怎么了?”张文澜又倾身凑过来一点。
诚实说,他现在看着懒洋洋,青天白日,他也没有勾她的意思。但姚宝樱目光与他对视那么一两息,张文澜看到姚女侠脸刷地红透了。
她目光快速躲闪,快速背过身,去看月洞门前的紫花藤蔓。
她口中很淡定:“你怎么在这里?”
头顶木叶樛曲倒悬,绿植成荫。张文澜就在荫蔽下,盯着她背影,他目光最后落到她刹那染红的、红豆般的耳珠上。
张文澜眉毛高高跳起。
他倒是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总不至于他胡诌的药酒作用,真的能有效吧?
那他还抛什么饵钓什么鱼?
多喂她几口酒得了。
张文澜心念百转的时候,听到了一段距离外,廊下石阶尽头那刻意踩重的脚步声。他侧过脸去看,见到那本应跟随姚宝樱、监视姚宝樱的长青,居然到现在才跟过来。
张文澜盯着长廊下的长青几刻,目光渐渐变冷了。
他一心几用的时候,听到姚宝樱干干道:“听说你今日风光又忙碌,我不打扰你了,先告辞了。夫君好好办宴哈。”
她猫着腰就要跑。
张文澜手中的花枝朝外一递,蜿蜒的枝木正好与姚宝樱的裙下衣带缠上,将她绊了一下。她低头抿唇,着急拨弄衣带时,便感觉日头下影子摇晃,一段香气朝她幽幽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