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你们也算老相识,将来坐在一起说说话,她也不至于太孤苦。”
他根本不在乎别人孤不孤苦,他只是在布置狩猎的陷阱。
程芙见他眉眼一派和善,眸光如水,倒也不是很吓人,便笑道:“我会多陪陪她的,我姨母一定也很喜欢她,不叫她孤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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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没有人收藏一下我的《被登基的前任报复了》呀[让我康康]
第71章
结交了投契的闺蜜, 仕途也顺遂,最害怕的毅王还主动与阿芙断了,柳余琴对如今的好日子挑不出半点毛病。
临睡前她和阿芙商量, “如今咱俩也攒了一些家业, 留一少部分应急, 日常生活靠你的俸禄还有咱俩接的私活足够支应, 剩下的可以买两间铺面。”
得让钱生钱。
程芙做事向来谨慎,甚少冲动, 道:“这个要靠一些机缘。咱们想买也得有人肯卖才行,好铺面基本都当祖产供着, 即便出售, 不等卖家吆喝就被牙行的先推给熟客。”
真正的好东西哪个不攥在有门路的人手里?
姨甥俩根基浅,拥有这栋宅子已算了不得的好运气,一时都不敢冒进。
“也是。”柳余琴叹口气, “但愿安国公府的管事下个月能给我好消息。”
程芙抖了抖被子,钻到姨母的床上,把自己裹成茧,嘟囔道:“船到桥头直然直,先睡了,明儿还要上衙。”
天不亮就得起身,很是辛苦。
柳余琴便熄了灯, 也睡下。
初七天不亮, 程芙的骡车已经出了胡同,直奔春华街的皇城,不是她殷勤,实在是没招了,京师品秩比她高的官员多如牛毛, 举凡道路一拥堵,她就得像个孙子似的左让右让。
上回进宝周转不及时便被一名五品官儿的马夫指着鼻子大声呵斥,言罢还对躲在车里的程芙放言:“若非念在是个女流之辈的份上,大人今天定去御史台告你一状,真是没规矩,不通礼仪。”
进宝一个劲赔笑致歉,那位大人的马夫才趾高气昂驶离。
经此一事,程芙开始提前半炷香上衙,错开车辆高峰,适才发现了不少同类——跟她差不多品秩的小可怜。原来小虾米们都是这样生存的,提前动身,回避各位上官。
到了城门口,程芙轻提衣摆下了骡车,宝石绿的丝绸官服,光泽如洗,窈窕女官肌肤冷白如凝脂,眉目如画,乌云发髻挽得一丝不苟,戴一顶乌纱帽,翅状的展角又短又圆,十分鲜活可人。
她一出现,守门的监门校尉就变得直挺挺,脸红脖子粗。
程芙早已习惯旁人或惊艳或好奇或羞涩的目光,只要不是过于无礼的,其实也还能接受。
只是太医署的几位年轻医员颇让她心烦,又碍于同僚脸面不好言辞过激,因此一迈进门槛她就把脸往下拉,再模仿自己见过的最冷的脸摆出冰冷的表情,如此确实劝退了脸皮薄的,只有那脸皮厚的仍是锲而不舍。
“程吏目,堂食的早膳最是难吃,我给你稍了麻记的芝麻酥饼,信我的,京城一绝。”
程芙脚步不停,一径地摆手:“多谢,我习惯在家用早食,请不要再破费。”
“可是真的很好吃,拿回去做零嘴吧。”
那人十分有韧劲。
程芙在这种吵闹中逐渐发现了男人的一个共通性,他们一旦喜欢某个姑娘家,就会想法子给她好吃的,这种行为放眼天上飞的地下走的,所有雄性都差不多,也不能说这份喜欢不好吧,只也说不上多深刻,就如你看上了一朵花,日夜呵护,浇水晒太阳,只为它为你绽放,然后折下它,仔细欣赏嗅闻。
总之,挺没意思的,且她也不是很馋。
就算馋也不是谁给东西都吃的。
一只大手伸过来,替她解了围。大手的主人夺过芝麻酥饼,“还热乎,她不吃我吃。”
送饼的小医员傻了,“……”
“还不快滚!”荀叙眉峰一凛,“你们口齿科的人一天天是真的闲,每日从斜对角跑过来纠缠程吏目,精力既如此充沛,那就从明儿起,都去生药馆多做两个时辰的工。”
小医员呆愣恐惧的神情霎时就扭曲成了苦瓜,鞠着躬致歉,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
程芙欠了欠身,“还好你替我解了围。”
虽多日不见,依旧温婉有礼,还带着些许热络。荀叙看着她,说:“你这般年纪难免有此困扰,他们尚未婚配,又不会克制追香逐靓的天性,这不是你的错。”
程芙点了点头,“我不会往心里去,我每天都很忙,有自己的事情做。”
忙起来的她渐渐把前尘往事抛下。
荀叙:“你不问问这段时间我去做什么吗?”
程芙愣了下,遂笑道:“你忙什么了?”
“我去相亲。见了三位姑娘。”荀叙认真道,“毕竟我也老大不小,爹娘为了我的婚事急出好些白发,因为别人跟我一般年纪都有三个孩子了。”
程芙没吃过猪肉倒也见过一些猪跑,以荀叙所处的圈子,二十一岁早该娶妻生子,妻妾加起来生三个孩子十分正常。
二十岁往上还没成家的实属罕见,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荀叙没有,他出生显赫,父母双全,家庭和睦,人生最得意,更没有什么隐疾,却连门亲事都未定,委实不应该。
“你性格这么好,出身也好,定会有一门大好姻缘,我先提前恭喜你一声。”程芙真心为他高兴。
荀叙:“嗯,她们都与我门当户对,对我也很满意,长得高挑丰腴,婀娜多姿。我相看的全是怀国公吴家三房的姑娘。”
感觉满世界都是吴家的姑娘,程芙从未见过她们,想来应是京师数一数二的优秀门户。但大清早的跟男子讨论这个话题怪怪的,她只好自己想办法脱身,“哈,是呀,我等你好消息,那个……时候不早,我……”
“我没同意。”
“……?”
“我不喜欢她们,连去相看的路上都觉得苦闷。”
“……”
“所以我问母亲能不能自己选。”
“……呃,你跟我说这么详细会不会有点唐突?”
“母亲说可以,不管几品官家的女孩子,只要家世清白,人品端方,相貌尚佳,我喜欢谁都可以。我家不需要我来支应门庭,只要我不是败家子二老已经非常开心。”
“你娘真好。”程芙惊讶不已,不敢想荀叙在家里得有多娇惯,连婚姻大事都可以做主。
荀叙:“我继续问母亲,那如果这些条件都满足,但对方嫁过人行不行?”
“……?”这要能同意就见鬼了,程芙揪心道,“我怀疑你在作死……”
荀叙摸了摸后脑勺道:“被你说中了,问完这句话母亲便将我一顿好打,父亲下衙归来也打了我一顿。他们两个人打我。”
程芙:“……”
“你别笑哈,放在以前我也打自己。”荀叙说,“当人沉迷一件事就对其他方面很难投入,所以我才没空跟女孩子相处,我怕她们分走我钻研医道的时间,但我是正常的男子,肯定非常喜欢女孩子的哈,且喜欢冰清玉洁的丰腴大美人。”
程芙有点紧张,唯恐他再说些关于“自-渎”的话题。
“换做从前,我肯定不考虑嫁过人的。可后来我发现一个人是否冰清玉洁不在于身体而在于品行。只看身体是否冰洁实在肤浅。”
程芙抄着手,左右环顾。
“所以你想不想跟我好?”荀叙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你,你没事吧?”
“我的意思是跟我成亲。反正你和毅王在皂河县已经断掉,不如考虑我。哦,我可以给你许多,衣食富足,带你到处玩,共同钻研医道,而且我性格好,肯定不会欺负你。我也没有通房,妾室的话你不喜欢我绝对不纳,我对女-色并不十分贪图。”
“你疯了,还想被你爹娘双打?”
“打一阵子定会成全我的。等他们见到你本人,你这么招人疼又懂事,说不定比我还喜欢你。”
程芙汗流浃背,虚弱道:“你莫要吓唬我了,咱俩不至于成亲,万没到这般地步……”
荀叙逼近了她一步,目不转睛凝视她双眼,问:“你仔细看看我,真的接受不了与我一起生活吗?”
程芙脸都白了,僵硬地摇了摇头。
荀叙:“……”
程芙垂下眼帘,目光移向斜下方,支支吾吾道:“我知道你条件好,既站在这里对我讲出来将来对我定然不会太差,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我并不是招人疼懂事的人,我表现的懂事是因为如果不懂事的话会被教训,这就是小人物的必备技能,而不是我想。”
她说着慢慢抬起眼,一眨不眨,四目相对,“我不懂事,我非常任性,也不想再过迎合别人的日子,你并不了解我。”
荀叙的神情一霎波动,乌黑的瞳仁微微晃。
今日所言看似冲动,却是积攒了十几个日夜才鼓足的勇气,觉得自己可以负责她今后的人生才敢做出的承诺。
他不是范吏目以为的那种人,哄她身子不想负责。
他很想负责,可是哄不到她的感情。
程芙动也不敢动,用力攥着自己的手。
荀叙默然凝视她良久,身形才有了动静,往后倒退数步,踅身大步离开了这条花木初初绽开嫩芽的曲径。
程芙当即如受惊的小兔子,撒腿就跑。
一名仆役躲在花丛背阴处听了半晌,也悄然溜走。
当天下午,程芙就被上官叫去廨所询问:“你可是谈御医手下的程吏目?”
程芙躬身道:“回大人,正是卑职。”
“看你卷宗,你对小方脉也极有心得?”
问话的是一名小方脉的女御医,姓沈。
程芙遂据实相告:“卑职只有纸上谈兵的经验,仅能应付小儿常见病症,其余的说不准。”
沈御医推案起身,却道:“足够了。今日随我出去一趟,为郡主请脉。”
程芙为难道:“可是卑职……”
“我自会遣人与谈御医说明情况。”沈御医略作解释,“我身边的吏目正在休病假。”
所以临时抓了她这个半吊子?
程芙疑窦丛生,奈何形势比人强,只得整理衣冠,背起药箱,服侍沈御医登车,前往两三里外的锦山。
出了内城,只见一派春日清丽,桃红柳绿,而锦山,据闻曾是长公主最喜爱的风水宝地,现今被京师的权贵瓜分,成为避暑或清修圣地。
景色之美,实乃程芙平生所见头一份。
所谓锦山,更像是一片湖光山色围绕的世外桃源。
她和沈御医下了马车,就见一片镜面般的湖泊,小舟行来,艄公问:“可是太医署的大人?”
沈御医上前出示令牌和敕牒,艄公点点头,躬身请两位女官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