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疑点。
兰秀娘注意着他的表情,她总感觉,以他的聪明劲会猜出些什么来。
特别是她与砾公子的事。
本以为此生再不可能见的人,造化弄人,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相遇。
当年天下大乱,没有生计,为了给晞光赚束脩,她应征了照顾病人的活计,价钱丰厚,但要求身家干净,懂些医术。
进来的几个人,只留下了她。
本想安心赚钱,但砾公子却对她动了心思。
为了赚钱,她对砾公子欲拒还迎,难免虚与委蛇,虽没有越过雷池,也算不上多清白。
这些事若让梅清臣知道了,怕是会休了她。
所以不能让他知道。
更难的是,她管得住自己,却管不住砾公子,他能出现在皇宫,说明身份不一般,若他告诉梅清臣……
兰秀娘沮丧的咬了咬唇。
好难。
梅清臣将她抱到里间的床上,让她休息,转身要走,兰秀娘着急一把拉住他。
“你干什么去?”
“我出去问问。”
问那不就问出来了吗,兰秀娘急中生智,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凶巴巴的吼道:“你还要走,这事都怪你!我差点被掐死你知道吗,梅清臣,你真是好样的,不出来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女人惦记你,巴不得我赶紧死了给他们让位。我被打晕了带到这个鬼地方,大概率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梅清臣一怔,不排除这个可能,是他疏忽了,他重新坐下来,真诚道歉:“是我不好。”
兰秀娘见他不再走了,松开他,冷哼一声。
“那个长公主爱死你了吧,公然说我配不上你,是啊我一个村妇,怎么配你堂堂相爷。”
“还有之前那个曲娇娇,梅清臣,你就知道给老娘招蜂引蝶!”
兰秀娘说着,真生起气来,双手拽着他的衣领猛晃,用头撞在他胸膛,如同市井泼妇,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梅清臣被撞的向后半躺在叠起的被上,他双手虚护在她双肩处,以防她歪倒,心中却有几分动容。
她这样撒泼的样子十分娇憨,像以前一样,是他怀念的。
他说:“我没有。”
“还说没有。”
兰秀娘突然之间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她踢掉鞋子,爬上床来,愤怒的用力坐在梅清臣身上,坐的梅清臣痛苦的哼出声。
她双手掐住他的脖子,虽没想掐死他,但也绝不让他好受,“我就是这样被掐的,你知道吗,那一刻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她又很快放手,在他微咳的时候摸到他腰间,隔着衣裳掐了半天才捏到点肉,使劲拧了拧,看到梅清臣那张俊脸崩掉才满意。
“之前在村里也是,阿花和素娥都惦记你,你可真是香饽饽啊。”
说着,兰秀娘张嘴,一口咬在他脖颈,痛的他曲起一只腿,抵在她腰后,双手掐着她的腰,将她向外拉。
兰秀娘发狠的一口一口的咬他,手摸到哪儿就掐一把,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也平复着她今晚的恐慌,她此时已经忘了所有,只想发泄的痛快。
直到梅清臣再也忍受不了,一把将她搂紧,歪身侧躺,一只长腿压住她,急促叫了声她的名字。
“秀娘!”
于他而言,她如此“贴身肉搏”,无异于煽风点火。
兰秀娘再也不能乱动,两人紧密接触的那一刻。
这就……
她忽然想到他正值壮年,这七年怎么可能守身如玉,不知睡过了多少女人,嫉妒之火将她燃烧,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挥开他的胳膊。
梅清臣微微震颤,沙哑的叫她。
“秀娘。”
床里灯光灰暗,牙床秀幔,玉鼎金炉。
“梅清臣,你给老娘实话讲,这七年,这儿给几个女的用了。”
梅清臣将脸埋在她的后颈,深深吸取她浅淡的体香,腻滑的肌肤让他爱极了,只是用脸颊蹭过都感到极为舒适。
他的声音闷闷沉沉,慵懒的。
“没有。”
“没有?”兰秀娘用了些力气,鬼才信,他当年离开正是热血的年纪,连她一个女人都想男人想的睡不着,他会没有。
梅清臣似痛非痛,喘息着捏紧了她的肩膀,声音虚浮,眼中含着几分怨念:“不像秀娘,可以忘了自己的相公,亲别的男人,还要嫁给他……”
他清冷的双目变得迷蒙,眼尾艳稠昳丽,想起那日看到她主动亲吻董士成,心里酸苦很不爽。
伸手,他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低头重重碾上她的唇。
兰秀娘:“……”
倒是把这茬忘了。
贱人!
兰秀娘恨极了,被迫与他亲吻,他十分用力,令她嘴巴都合不上,兰秀娘气的咬他,不过火上浇油,忍不住想要抽离。
“别停……”
他呼出的热气灼烫她的脖颈,声音低哑。
“我与秀娘年少夫妻,最难相忘。”他声音愉悦,说话间嘴唇碰到她的耳珠。
他笑了笑,继续在她耳边吹风。
“秀娘何必看那些话本,‘铁杵’不就是在你手里吗。”
“呸,好不要脸啊。”
兰秀娘怒骂,梅清臣反笑。
兰秀娘早就泄了力气,被勾的一身火气,反正他也不会出去问砾公子的事,这事就算过去了,先享受当下的欢愉才是。
大概就跟村里有经验的大姐说的一样,她也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特别又有过极致体验,很难不想。
管他到底有没有跟别的女人睡过呢,他只要能伺候好她就行了。
今晚的危险与恐慌早就消散在腻人的热气里,兰秀娘脑中只剩下快活。
——
“王爷,您说的那名女子,属下没有找到。”
萧无砾双手按着案几,手指青筋蝤蛴,大颗的汗珠沿着他的下巴往下落,药效已经到了他忍耐的边缘。
他闭了闭眼,眼前闪过一些记忆片段。
当年他在一场关键战役中身受重伤,父皇强制命他休养,当时他们的部队还不成气候,即便是他也没有好大夫医治,母后差了人,帮助他在四周重金寻觅医者,无论男女。
可兵荒马乱的,大夫难求。
最终只找来了三个懂医术的妇人。
他昏迷时,能感到有人在悉心照顾她,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晨光下一张清美绝俗的脸蛋。
“公子,您醒了,我去叫总管过来。”
她嘴唇微翘,干净的脸庞洋溢着真诚的喜悦,让他很舒服。
“你叫什么?”
“公子,我叫蕊儿,此次应征来照顾您的。”
另外两个仆妇笨手笨脚,他将人都打发了,只留了蕊儿照顾他,日日相处。
他觉得蕊儿对他这么好,一定是爱慕他的,直到看到了她儿子来找他。
他瞬间暴怒。
她竟然成亲了,还有这么大个孩子。
她成亲了怎么还能勾引他呢,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自此他变得古怪,也不再对她特殊,甚至变得阴阳怪气。
“一看你儿子就知道他爹丑,你真没眼光。”
蕊儿只默默捡起他丢在地上的药碗,再去给他煎药。
萧无砾更气了,特意寻了其他婢女给他换药,她不光不嫉妒,连人都不出现了。
他自认为的斗气,结果只有他一个人认真了,蕊儿一点也不在乎。
她那个相公就那么好吗,有他有钱?有他壮硕?
有次见她一动不动看自己写字,他挑眉问:“会写字吗?”
她摇头。
“我教你。”
她连忙点头,欣喜之色溢出。
“但是我有个条件,离了你那相公,跟我走吧,允许你带着那个拖油瓶。”
她拒绝了。
好,行,就喜欢她那相公是吧。
他黑了脸,很想把人打一顿,正抓狂时,蕊儿忽的上前,从后面环抱住他,那一刻,他从未有过的心跳如雷。
他呆呆的看着她,被她按在椅子上,她站在他前面,握住他的手,杏眸荡漾水光,期待道:“公子,教蕊儿写字吧。”
她拒绝跟自己,却又跟自己暧昧,她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好像她的狗。
萧无砾又气又无奈,气她不珍视自己,无奈自己根本拒绝不了她给的甜头。
更他娘的像她的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