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想到祁越的背景,有点懂了:“都说虎毒不食子……”
兰辞苦笑:“我从前以为,我娘的死,父亲只是默许。后来发现,他才是主谋。赵宗室那一脉,只有我和我娘都死了,才是真的没了。所以官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努力挪动身子:“你是说是兰太师害死灵溪县主……”
那兰辞要怎么办?
春杏想到他的将来,当时觉得祝知微胡言乱语,如今他却真的,正在一步步走上那条路。
她因为惧怕参与其中,一直本能的想远离。等到这一天真的越来越来近,她心里却只觉得隐隐抽痛。
兰辞按住她的手:“你不必管……”
他没说完,因为春杏皮肤滚烫,联系方才军医的话,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英娘送了热水和布巾进来,兰辞道:“放那,不要人进来伺候。”
营帐里有个小炉子,温着粥,兰辞把粥端放在桌上,又将汤瓶放上去烧水。
他在床边挂了布帘,将其与外界隔绝开来,成了一方单独的天地。春杏面色酡红,样子太难看了,他不想她被别人看到。即便是英娘也不行。
外面天色还没有黑,已经在准备篝火了,两军的将士们都在互通消息,说是这回和谈签了协议,一百年都不会再打仗了。
兰辞坐在床边地上的毯子上,耳边是春杏因为难受,发出无意识的哼声。
纱布一圈圈松开,他拔出匕首在烛火上撩过,就着还未愈合的伤口,闭上眼,轻轻划上去。
的确不是临时自毁,要说起来,更早了。
只有不断加深疼痛,不断回想起她丢下自己时的果断决绝,才能短暂的抑制住,追上去打扰她的冲动。
即便如此,他还是贱兮兮的借着公事来了固平县。
她那么聪明,看破不说破罢了。
细密的疼痛让他冷静下来,换了新的纱布,他看见春杏已经拨开被子。
单薄的衣袖卷起,罗裙也散乱了,身体是不自然的红。
他将软巾浸了温水,拧干为她擦拭,好在等待解药的过程中舒服一点。
这么一来,果然得到不少缓解,春杏老实下来,又陷入迷茫。
如此重复了两回,兰辞心里愈发焦躁,他担心这古怪的药,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祝知微的前世像一种诅咒,本该是可笑的鬼神之论,放在春杏身上,就让他不住地心慌。
他忍不住遣人去催问,过了片刻,军医与他在外面短暂的解释道:“那熏香只是药引子,两个人早就中了蛊毒了。”
英娘看了一眼兰辞苍白的脸,替他问:“蛊毒是什么,两个人……又是哪两个人?”
军医道:“一种犬戎成对的蛊虫制作而成,需中蛊两人交.合,才可解。否则便一直难捱。还有一个人……”
辛铎那边也是一团乱麻,也请了他们过去。
军医吞吞吐吐:“应当是青州防御使辛大人。”
英娘急道:“这肯定不行啊!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吧,肯定有办法的。”
军医们也都是赞同的:“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已经在想法子配解药了。”
等军医走了,英娘看兰辞还站在原地,都要急哭了,她推他回去:“郎君去看着夫人啊。下毒的人太歹毒了,为什么要这样啊。”
兰辞木然回去,看见春杏又起了难受劲儿,扶着床头想要起身。
她好像恢复了一点意识,闭着眼问他:“我……中的什么毒,是不是快死了?x”
兰辞喂她喝了一碗凉水:“助兴的药,不会死。”
春杏喝了水,好过多了,但她脑子转不动:“助什么?那是……挨过这阵子就好了吗。”
兰辞握住她的手,突然将她按在怀里:“对。”
他的体温惯来冷一些,手臂相贴,春杏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凉凉的,我好饿。”
兰辞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粥:“我去拿。”
冰凉的触感离开,春杏扯住他:“等一会儿再吃吧。”
她身体里有股难言的不适,动一动都要更难受。就方才被他抱着,才好一些。
兰辞松开手,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印在营帐内的布帘上。
他张口道:“当初你打算嫁给常珏,是真的打算嫁给他,是吗?”
春杏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能自言自语:“如果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宁可你死。”
第78章 灯芯
春杏没有反驳。
作为回应,她侧着身体,乖觉地去蹭身后人冰凉的脖子。
然而兰辞撂完一句没威胁到任何人的狠话,就面无表情地别开脸。
春杏柔嫩的脸颊挤压着他的锁骨和胸膛。他尚在流血的胳膊撑在床边,抿紧了薄唇。
她蹭了一会儿,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难受了。隔着罗裙和兰辞的衣摆,她夹住对方的一条腿磨蹭,总算舒服一点了。
油灯燃出多余的灯芯,因为无人去剪,火苗越烧越大,空气中干净的皂角香里掺杂着焦味。
他垂眸看着她,在她熟悉气味的包裹中,回忆起很多事:“还记得吗,你曾经很喜欢我。”
春杏泪眼朦胧,听见他说话,便应道:“哦……”
“有,”他说:“我还记得祝知微诓你我们有私情。你吃醋了,小月担心你,来告诉我。我那时候手里有大理寺的案子,好几日没睡了,怕你难受,赶回来同你解释。”
他邀功道:“我也没那么差劲吧。”
那晚她吃着醋,患得患失又带着抵触,迎合他的需索,脆弱地咬着唇叫他的名字,痛苦而欢愉的表情,全落在他眼底。
那时他知道了,她究竟有多喜欢他,能牵动她情绪的操纵感,让他爽的心都发颤。
他一边阴暗无比地享受着这种远超□□的快乐,一边清醒地纵容自己上瘾,并且越陷越深。
那是他的妻子,这个身份代表独一无二的占有,并且这个占有永无期限,他理所当然可以享受这种快乐,直到他死的那天。
这个错误的认知,让他走了很长一段有恃无恐的弯路。
快乐和痛苦的界限太过分明。
现在想来,春杏只喜欢了他那一阵子。
喜欢的甚至不是他,而是一个她幻想出来的人。
他难受地回抱住她。
可惜一旦他开始长篇大论,春杏就当他是空气,她吸吸鼻子,又往上攀了攀。
很凉,很舒服。
外面是英娘的声音:“郎君,大夫送药来了。”
兰辞脱不开身,拧着眉看着树袋熊一样的春杏,将她抱住,走到布帘边,他不抱大太希望:“解药?”
英娘道:“还不是,只能缓解一点。”
兰辞接过压制药性的汤水,布帘漏出一点冷风,春杏娇气地蜷缩起来,她的衣裙全被汗水浸透,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兰辞端着药自己喝了一口,又喂给她,等她喝完,他便一咬牙解开她的衣带,将她剥干净,再去炉子上取水兑好,用布巾给她又擦了一遍。
原本的衣裙是不能要了,兰辞从箱子里翻出一条旧绸裙给她换上。
因为某种隐秘的缘由,他一直带了她的一些随身物件在身边,其中就有这件江绸襦裙。
她清醒时,怕她问。如今她大约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必管那许多。
他像打理一个任人摆弄的小娃娃,给她穿好裙子,又将她粘在脖子上的辫发,用软绳绑起来。
绸裙是她在循王府最喜欢的一件,青草绿色,洗得微微落色,布料暄软,胸前绣着大团翠竹。
他正望着那样的她微微失神,春杏手臂一伸,她手劲大,将人带倒在床上。
两个人衣衫都是完整的,即便如此,身体贴在一处,体温还是很快交换,春杏尤不满足,难受地哼哼唧唧。
兰辞深吸了口气,感觉人都要疯了。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他。也不想与他做这种事。
上一回他强迫她,是过分了才将她逼走。
现在装作正人君子,她才短暂地愿意与他说句话,共处一室。
他不舍得破坏。
但事急从权,假如只是帮她,缓解一些难受的话……
兰辞身体胀得发痛,终于忍无可忍地闭上眼。
春杏的身子还在发热,他低头咬住那团碧绿的翠竹,粗粝的手指探下去,她便抓紧了他手臂,软颤着仰起脖子抽泣。
没有太久,粘稠水液顺着他手背上的青筋滴落。
一波潮水般的难耐退去,她像一尾搁浅的鱼,攥紧他的衣襟,费劲地呼吸,最后疲惫而短暂地昏睡过去。
兰辞来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春杏又一次进入症状。
他意识到,这到底不是真的助兴药,蛊虫刁钻而阴狠,置之不理,发症的间隔越来越短,是会要命的。
她的身体愈发敏感,到了夜里,甚至慢慢起了高热。
她开始怕冷,口渴,牙齿打颤,打摆子,甚至咬破了舌尖。
不冷的时候,又周身滚烫地过来蹭他。
如此交替。
身体的纾解显然对解蛊毫无帮助,甚至缓解的效用都越发有限。
春杏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在欢愉过后短暂的清醒时间里,她气若游丝地留下一句话:“好难受啊,鹤林。不要告诉我娘……”
说罢她攥紧的手松开,气息奄奄,陷入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