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王皇后是不想有人同阿杼搭茬的,且由得阿杼她自己在那“唱独角戏”,唱着唱着,她自然就成了一个笑话。
更何况,总是护不住手底下的人,也有损王皇后的面子。
“赵婕妤,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能改?”
“原本英王那孩子来请安的时候,本宫还以为你改了这毛病。”
“今日回去你且读读经书,好好静静心。”
愤愤的看了一眼阿杼后,赵婕妤朝着王皇后低头应声,“是。”
扭头,对着顺杆子就爬,像“野狗”似的逮着人直咬的阿杼,王皇后自是端着一副端庄又严肃的神情。
“本宫是皇后,教谕六宫本就是分内之事。”
“姜氏你年纪最小,又不似宫中其他的妃嫔是选秀入宫的,心性不定又骤居高位,本宫自是该多加照拂。”
“圣上如今又这么宠你,你也要好生有些长进,才不辜负圣上同本宫的苦心。”
来吧,相互恶心啊。
眼见王皇后的脸皮那是越发厚了,嘴上说着‘多谢皇后娘娘教诲’的阿杼心头轻叹了一口气。
她当真是颇为怀念以前“一点就炸”的王皇后。
看着悻悻然老实坐回去的阿杼,王皇后心中难免有些快意,她到底是皇后,还能按不下一个洗脚婢?
可没等王皇后舒心轻松多久,就被携着旨意而来的陈公公“当头棒喝”——圣上钦点张贵妃协理六宫。
张贵妃喜不自胜的起身接旨,王皇后沉着脸,却是忍不住当众“挂相”了。
陈公公走后,殿内还有些安静。
想着还是先分权掌管宫务要紧的张贵妃,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王皇后气到发疯的两败俱伤,而其他人是不敢说话。
这般安静的时候,却听见了银铃似的悦耳欢快笑声。
顷刻间,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的循着笑声看去,就见阿杼在那捂着嘴,笑声却未停。 ???
姜氏是疯了不成?
阿杼当然没疯。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让王皇后不能安安稳稳的坐着作壁上观,想法设想的挑动她出手。
宣沛帝是个疑心深重的小气鬼。
她什么都没有,只能靠着皇帝,而皇帝愿意护着她的时候,王皇后暗地里针对她的所有动作,都会不自觉的变成和皇帝的交锋。
而王皇后做的越多,或者说她倚仗王氏一族能做的越多,皇帝的不满就会越多。
那点随着猜忌不满,一同种下的种子,会随着王皇后的出手,一次次的扎根,一次次的成长,直至最后长成“参天大树”。
要么擎等着吸干养分,要么连根拔起,再无回旋的余地。
“恭喜皇后娘娘。”
在满殿妃嫔惊讶的目光中,阿杼顶着王皇后要吃人的目光,喜滋滋的恭贺王皇后。
王皇后当真是要被气疯了。
“姜嫔!”
被点名的阿杼忙不迭的起身。
对着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的王皇后笑道:“圣上竟然这般心疼皇后娘娘,唯恐皇后娘娘您辛劳。”
“当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呐。”
连一直坐上观虎斗的张贵妃,都忍不住用一脸感叹‘当真是不怕死’的神情,看着追着王皇后“穷追猛打”,实在“勇猛无敌”的阿杼。
忍无可忍,已经气到头晕目眩,心里堵着一口像是要炸开气的王皇后已经没法忍了。
“来人!”
“皇后娘娘。”
出乎众人意料站出来拦住王皇后一时冲动的是盛妃。
“皇后娘娘,姜嫔到底年纪尚轻,言行举止难免,难免会有些失了分寸......”
“她这般当众发笑确实有些失了体统,但想来,姜嫔她确实不敢对娘娘您不敬的。”
“娘娘,圣上刚刚下旨,想必也确实是体恤娘娘您这般辛苦。”
圣旨才刚下......反复念叨这一句话的王皇后,硬生生忍住将阿杼拖下去打成烂泥的冲动。
看着重新恢复冷静的王皇后,“逃过一劫”阿杼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皇帝给她的那面“如朕亲临”的小金牌,还没收回去呢。
这金牌留不久,指不定皇帝哪天想起就收回去了。
阿杼本来想着趁收回去前,再好生利用一番的。
这般窝火到要憋出内伤的王皇后,哪还有闲心同她们废话,自是直接打发了人都赶紧滚出去。
出了坤宁宫,看着不远处登撵意欲离开的盛妃,想了想,阿杼还是过去倒了一声谢。
毕竟盛妃同贤妃一样,身边都只有公主,素来不参与朝政和皇子们多嫡的斗争。
似这般没圣宠,却有地位又有体面的妃嫔,便是王皇后也多示亲近,不会有意苛责。
眼见阿杼行来,盛妃身旁侍奉的红玉连忙轻声提醒了一声。
盛妃刚踏上撵轿的脚便又收了回去,等了等阿杼。
就如今阿杼的这个势头,令人颇感“触目惊心”的圣宠,即便盛妃不必上赶着去巴结阿杼,却也不愿轻易得罪了她。
眼见关雎宫和景和宫同路,干脆也都不坐撵轿了,两人一起慢慢的走回去。
路上,盛妃忍不住看了几眼阿杼。
离得远些时,只觉姜氏纤腰若柳,婀娜多姿,娉婷动人。
倒是这般近距离看的时候,更让人眼前发亮,妖颜若玉,红绮多丽。
不作妖,不挤眉弄眼的尖酸刻薄发疯的阿杼,睫毛轻颤,垂着眼静静相陪的时候,当真实在令人舍不得让她从视线中离开。
盛妃缓缓的眨了眨眼,心中连连感叹,难怪圣上这般爱不释手。
而阿杼对着盛妃道谢。
“还未多谢娘娘刚刚在殿内为嫔妾求情。”
盛妃摇了摇头,只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现在想想,只看姜嫔你胸有成竹的姿态,只怕早有准备.....倒是本宫多事了。”
阿杼也摇了摇头。
“嫔妾哪有什么后招?全赖娘娘出言相助。”
眼见阿杼不是个拎不清,逮谁就咬谁的疯子,之前没怎么同阿杼直接起冲突的盛妃笑了笑。
待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盛妃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姜嫔,如今这宫里......也罢,本宫入宫的早,便托大与你多说几句。”
“娘娘有话尽管说便是,嫔妾洗耳恭听。”
盛妃轻叹了一口气。
“这宫里看似是个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的好地方,可这里面的苦楚外人哪能知道?”
“想必姜妹妹你如今也深有体会......”说着盛妃看向了阿杼。
“但宫里面的女人,受些委屈是难免的。”
“似姜妹妹你这般有圣上恩德庇佑,自是再好不过,只是......翻过年就是选秀了,又有许多新鲜又俊俏的姑娘入宫。”
盛妃轻声道:“宫里的妃嫔再多,可中宫里的那位始终是皇后娘娘。”
阿杼眨了眨眼,毫不费力的接过了话。
“娘娘您说的极是。”
“嫔妾受皇后娘娘提携,又愧受皇后娘娘多番照拂,心中对皇后娘娘只有宛若江水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只可惜嫔妾是个蠢笨无用的,没法替皇后娘娘分忧。”
阿杼的话听的盛妃实在哭笑不得,她摇摇头,“也罢,姜妹妹心中自有主意也好。”
......
含元殿
临近午膳的时候,今日的小朝会才算结束,其他大臣告退之际,倒是文阁老还留在殿内暂且没走。
这般忠心耿耿的老臣,宣沛帝自是不吝啬多给几分体面。
他合上手里的折子,问道:“爱卿可是还有要事启奏?”
“圣上,老臣惭愧。”
文阁老低着头回话:“此番,此番却是为着那不成器的外孙女选秀......”
闻言宣沛帝摇头笑笑。
他甚至还宽慰文阁老,说道:“老大人待儿孙一片慈心,人之常情而已,何需愧疚?”
说着这话的宣沛帝,还在脑中飞快的想着适龄的皇室宗亲有谁,又想文阁老是不是想求一道赐婚的旨意。
思来想去,却当真没想到站在下首的文阁老说道:“是臣的那个外孙女。自在围猎场上有幸面圣得见天颜后,却是,却是开始茶饭不思。”
“老臣再三追问之下,她才道此生只愿......入宫伴驾。”
宣沛帝轻轻蹙了蹙眉,原本还有些含笑的神情也淡了些。
“文爱卿。”
“朕原想着如你外孙女这般的年纪,同朕的皇儿却是正合适,便是皇室宗亲内也有不少的儿郎可堪相配。”
“圣上。”
“老臣知道臣这外孙女不过是蒲柳之姿,中人之貌,实在比不得其他闺秀贵女那般风采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