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两人同吃同住,同甘共苦,因而她护着自己的姐姐都成了习惯。
怕舒筠慧担心,含元殿近乎羞辱的“侍寝”之夜,舒筠雅都不曾对她提及半句。
眼下听舒太后这般斥责,她自是想开口说情,却不想迎来舒太后更赤裸裸的羞辱——
“你们还自矜什么脸面?”
“你们都成了这宫里的笑柄了,还有什么体面而言?”
“姜氏那个贱婢有再多的不是,却比你们这些无能的蠢钝之辈有用的多!”
“她一个人都能做到的事,你们俩,不,你们三个人竟然还能做不到?”
宣沛帝还在的时候,这宫里不会再进舒府的人了,舒太后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再不想拼一把,舒府就彻底没了以后。
因而舒太后选择将这压力成倍的转嫁到了舒府姐妹身上。
“哀家不想再听什么借口,也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
“便是满宫的骂名都有哀家替你们担着呢。”
“哀家只看结果——”
“若是讨不得圣恩,生不下舒家血脉的皇子,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笑的出来!”
尽管舒家姐妹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入宫是来做什么的,可从前好歹还有个体面些的借口和脸面遮着。
现在舒太后是毫无顾忌的撕下脸皮踩践。
将她们刻薄的只比作求恩客的妓子一般,实在欺人太甚。
待出了寿康宫,站在门口的几人都有种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错觉。
三人一同往外走。
羞辱太过,哭的眼睛都发红的舒筠慧低着头没说话,贤妃和舒筠雅说着话。
舒太后已经疯了。
明晃晃不择手段的明示都砸在了她们的脸上。
“本宫也是实在无法了。”
当着舒家姐妹的面,也不怕她们二人去告密的贤妃直接了当的道:“太后娘娘不是说了么......只求结果,本宫现在打算去关雎宫“取取经”。”
“两位妹妹可要一同前去?”
舒筠慧没说话,只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舒筠雅。
斟酌片刻的舒筠雅婉拒了贤妃的邀请,只道实在狼狈,还是先回去梳洗。
舒筠雅一开口,舒筠慧自是跟着点头。
待回了钟粹宫,舒筠慧拿湿帕子擦着脸上泪痕,踌躇半晌,还是不得不提及了侍寝的事。
如今舒太后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
若是她还如现在这般毫无进展,只怕会落入实在不堪的境地里。
即便舒太后失势,要收拾她们姐妹二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事到如今,这事,我也没法瞒着你了......”
舒筠雅垂着眼,慢慢说了那晚在含元殿的事。
惊讶之中的舒筠慧握着舒筠雅的手,还没等开口劝慰几句,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舒筠雅擦着舒筠慧脸上的泪。
“圣意如何,岂是你我姐妹二人能左右的了的?”
说的难听点,要是皇帝当真不想要——便是她们姐妹二人赤条条的送上门去,也不过落得一句冲撞圣驾,拖下去被处置。
“宫里面都只说那位姜嫔娘娘宠冠六宫,颇得圣眷,可没谁听得圣上竟是能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
“咱们那位圣上......活像是“中邪”了一样。”
“姐姐,说心里话,我实在不想为着所谓的“争宠”再送上门白得一场羞辱,甚至,甚至是哪一日为此命丧黄泉。”
“太后娘娘,实在不是好相与的人,这事也没法交差......”
舒筠雅看着舒筠慧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轻声的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姐姐,咱们姐妹得另寻一处靠山了。”
看着舒筠雅坚定地目光,舒筠慧慢慢的点了点头。
“好,都听你的。”
舒筠雅笑着理顺舒筠慧粘在脸上的发丝:“咱们姐妹一起走,什么路都不怕。”
利益一致,又在困境之中抱团求生之时,无论什么人都会是最坚实的依靠,何况相伴这么多年有血缘之亲的同胞姐妹。
舒筠慧握住了舒筠雅的手。
“同进同退,一起走。”
......
关雎宫迎来了意外的稀客。
听着贤妃带着六公主前来的消息,阿杼一时都愣住了,随后她连忙起身道:“快请。”
进了殿,贤妃连忙上前托着阿杼,没让她见礼,扭头就笑着招呼起了静宜。
“还不快来见礼?”
头上扎着小发包,戴着碧玺小珠串,穿的一团粉青的静宜公主就和惹人怜爱的小珍珠似的。
她眨着圆乎乎又亮晶晶的眼睛,乖乖的朝着阿杼行礼。
“静宜见过姜娘娘,姜娘娘吉祥。”
试问这世上,谁能对这般的小可爱硬下心肠?
阿杼都顾不上和贤妃客套了。
她也没敢直接蹲着,只微微的弯腰朝着静宜公主笑道:“吉祥,吉祥,六公主吉祥。”
果然又听到一连串吉祥的静宜公主抿着唇笑了起来。
这宫里只有这位漂亮的姜娘娘才会这么同她回话,静宜公主一直惦记着呢。
贤妃含笑看着这一幕。
自从阿杼当面挑明了是非,贤妃被逼倒戈后,在知道阿杼有了身孕,最先松口了气的却还是贤妃。
毕竟姜嫔自己有了亲生骨肉,何至于还惦记旁人的孩子?
姜嫔这个“宠妃”的名头,可是实打实沉甸甸的让人咂舌。
静宜亲近她,也没有坏处。
“快坐,快坐。”
阿杼连忙请贤妃母女二人坐了下来。
“公主可有什么忌讳或是忌口的东西?”
见贤妃摇头,阿杼便一叠声的吩咐了送来点心和小零嘴。
琳琅摆了一桌的,多是些好克化又绵软香甜的糕点。
这里面静宜公主最喜欢的是小小的,一口一个的杏仁酥。
待吃了几个,孙嬷嬷抱着静宜公主又去挑点心,贤妃则是同阿杼说起了寿康里的事。
“如今舒家没什么用了......舒太后之前便有意强养静宜,恼恨本宫没用,很是斥责了一通,随后又连连威逼着舒府的那对姐妹,让她们不择手段谋求圣恩。”
贤妃看着阿杼。
“如今你身怀有孕,万事小心。”
能将看的和眼珠子一样的静宜公主都带了来,贤妃“投诚”之事的诚意可见一斑。
拿住短处只管威胁人才是最烂的下下策。
世人来往,讲究的便是有来有往。
而贤妃的软肋......实在是猜都不用猜。
但就是太过明显,才不能落在舒太后的手上。
阿杼谢过贤妃提醒后,蹙着眉道:“娘娘一直照顾静宜公主,好好地,怎么舒太后还有意将静宜公主接入寿康宫不成?”
正为此事而来的贤妃眼睛有些红。
“是我的不是,连累妹妹听着一道心烦。”
“可我,可我确实是实在没法了。”
“舒太后嫌弃我没十足用心伺候圣上,只道把静宜带去寿康宫,不许我分心......这话,已经说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贤妃飞快的擦了擦眼睛。
“说出来也不怕姜妹妹你笑话,本宫都这个年纪了,哪里还会想着同那些年轻漂亮的妃嫔们去争风吃醋?”
“我只想好好的陪着静宜,看她长大成人,看她能有良人托付终生,其他的当真再无所求。”
阿杼捂着自己的小腹,点着头:“娘娘说的是,静宜公主年幼,哪有离开母亲,让旁人抚养的道理?”
“更何况,太后娘娘自回宫后就时常身子抱恙,哪还有功夫照顾孩童呢?”
贤妃连连道谢之际,起身就要朝着阿杼行礼,阿杼也托住了贤妃没让她跪下。
“静宜公主珍珠团似的乖巧可爱,可见娘娘费心.....更何况,嫔妾这般帮娘娘,也是在帮嫔妾自己,娘娘不必如此。”
约好和静宜公主下次一起看她养的那只既会叫吉祥,自己的名字也叫吉祥的鹦鹉后,贤妃才带着静宜公主离开。
*
晚膳的时候,宣沛帝是在关雎宫里和阿杼一起用的。
因着宣沛帝盯着阿杼是不是好好用膳,像是成了习惯,怕弄巧成拙的阿杼用膳的时候没敢作妖,老老实实的用过膳。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