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已经成了“五颜六色”的首饰图鉴了。
都是些打磨圆润,亮闪闪很是精巧的小首饰,虚虚的搭在了那件粉白的小衣服上。
眼见一大一小都咕噜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过来,宣沛帝笑着摸了摸阿杼的头,点头道:“很好看。”
瞅着宣沛帝的神情,阿杼眨了眨眼,笑着亲了亲两个孩子,就让奶嬷嬷他们回去休息了。
青榴和绿芙对视了一眼,笑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和陈公公领着其他的宫人一起退了出去。
而阿杼自己踮起脚,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手臂展开,将宣沛帝抱了满怀。
在阿杼抱着宣沛帝的那一刻,宣沛帝微微愣了愣,他笑着拍了拍阿杼的后背。
“这是怎么了?”
阿杼仰着头看着宣沛帝,很诚实的摇了摇头,认真的道:“嫔妾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忽然......很想抱抱圣上。”
宣沛帝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落了回去。
舒妃嫌弃宣沛帝是个冷脸的不讨喜。
登基后,一贯都是面无表情的宣沛帝用那双黑沉沉的目光看过来时,真的让人几欲两股战战。
因着阿杼总是格外有些怕宣沛帝冷脸的模样,她的害怕里掺杂着惊惧和不安,所以后来宣沛帝看着她的时候总是在笑。
如今对着宣沛帝的冷脸,阿杼却没有什么害怕和退缩的意思了。
自从在费尽心思哄着这世上最难“伺候”的人后,阿杼才知道原来有的人真的即便是没有生气,甚至什么都没想,放松下来的时候,表情也冷的吓人,嗯,有的人是特指。
阿杼伸手摸着宣沛帝的冷脸,自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随后她又凑过去亲了亲。
宣沛帝垂眸看着阿杼,眼里隐约露出点笑意,他勾了勾嘴角,但笑意却消失得很快。
阿杼却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脸皮厚到很是骄傲的道:“仰仗圣上垂怜,嫔妾如今,就只差登天欲与天公试比高,圣上若是再不冷脸压一压,嫔妾就飘的找不着北了。”
这世上总会有最软和最硬磨着全身的血肉,相互之间厮磨出最合适的形状牢牢的契合在一起。
在这期间不管是快乐、欣喜,欢快,飘飘欲仙,激动,还是因着痛苦、不甘,委屈,疯狂,占有欲,见不得光的妄念,龌龊下流......都一下下的凿出最合适的形状。
“凿”出来的伤口被交织的血肉包裹,愈合的时候更是粘连着长在了一起。
没人舍得自己去经历剜肉断骨的痛楚。
“小心眼”的宣沛帝更不会。
阿杼被抱着往殿内去的时候,她目光正好落在了窗外。
积雪已经化了。
顺着屋檐上落下的雪水,滴在回凤花鼓出的一个个粉绿的小花苞上。
等到积雪消融之际就能自由进出含元殿的阿杼,看着这一幕眼睛瞬间亮了。
她神情雀跃,连连笑着道:“圣上,圣上,快看外头,雪都化了。”
宣沛帝停住了脚步。
他顺着阿杼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眼里含笑的亲了亲阿杼的额头。
“是,雪化了。”
......
翌日一早
不仅榻上的如意锦帐垂着,殿内四周的拱帘也都垂着,这般透进来的天光都变成了淡淡的微光,让人分不清楚时辰。
睡得迷迷糊糊的阿杼,眼睛都没睁开的时候,就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嗯,果然摸了个空。
之前年节时候,朝堂上下暂且休沐,阿杼每天都是以各种姿势在宣沛帝怀里醒来的。
冬日里宣沛帝身上真的暖呼呼的实在舒服,阿杼一点都不抗拒。
在外头冷风呼呼或是还下着雪的时候,和床榻“相亲相爱”、“难舍难分”就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过了十五,宣沛帝就起的格外的早。
阿杼摸了摸身上,中衣果然已经好好的穿在身上了。
她从包裹的严实的锦被里哼哧哼哧的抽出手,挣扎着睁开眼,从榻上坐了起来。
听着动静,青榴掀开锦帐就见阿杼正在里头坐着了,她用金钩挂起了两侧的帘子。
阿杼揉了揉眼睛。
“青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娘娘,已经巳时了。”
“这么晚了?”
阿杼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她连忙坐在榻边踩着绣鞋就要下榻。
“等了双月的“满月礼”都办完了,该到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了,这第一天就迟了......”
“娘娘。”
青榴连忙道:“坤宁宫一早就往各宫都传了话了,说皇后娘娘抱恙在身,如今需要闭宫静养,宫中妃嫔都不必再去中宫请安了。”
“皇后娘娘......抱恙在身?”
阿杼一脸的莫名。
“昨日皇后娘娘还看着精神十足,好的不得了......这就忽然病的起不来身了?”
青榴点点头。
“谁说不是呢,可皇后娘娘确实病了,就连长丽宫的赵婕妤娘娘都留下侍疾了呢。”
阿杼抓着锦被的手紧了紧。
王皇后的身子骨一向硬朗。
她也实在不像一夜之间忽然就病的起不来身的人。
可想想从关雎宫“走水”后经历的种种,再想想宣沛帝昨日那般奇怪的神情......想通这件事就不怎么难了。
若是王皇后病了是宣沛帝亲口说的,她甚至会一直这么病下去。
那么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王皇后,栽了。
阿杼想笑的,可她又笑不出来。
出身不凡又由先帝赐婚,入主中宫后育有两子的王皇后,从前在阿杼的眼里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她一度压的阿杼喘不过气来,辗转反侧间愁叹束手无策......但再高的山,也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轰然倒塌。
宣沛帝这个人,真真是在凉薄之余又会念着那么一点点的旧情。
与他没旧情的人都毫不例外的干脆上了“黄泉路”。
可偏偏有旧情的人也不会痛快。
念着的那点“旧情”吊着你不上不下,不会要了你的命,却也绝对不会让你轻松。
会像柄“软刀子”一样磨着你,让你挣扎着能有个念想,却又让你煎熬的不欲求生。
这个滋味阿杼是尝过的。
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朝着宣沛帝跪了。
她跪的快,也绝对不会想试第二次。
所以若是将来有一日,她当真同皇帝彻底闹翻.......眼神闪烁的阿杼慢慢的闭上眼,仰着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
连番的的大雪总算是停了,甚至连积雪都开始融化。
天气逐渐回温,难熬的冬日要过去了。
处理完赈灾之事的太子同睿王一路昼夜兼程赶回了京。
待到御前复命后,两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坤宁宫。
“母后!”
“母后......”
睿王人未至,声先到。
出京的时候他有多委屈和气闷,如今就有多懊恼自责和担忧。
王皇后从不轻易抱病喊痛,更从没这般一病不起的时候。
神情仓皇的睿王疾步入殿。
他扑到榻前就跪了下来,扶着王皇后连连道:“母后,您身子现在怎么样,到底是染了什么病,可有请了御医来看?”
太子虽然落后了睿王几步,却走的一点也不慢。
“母后,您如今身子如何?”
“御医用的药可觉对症?”
王皇后看看面前的太子,又看看跪在身前的睿王,她想笑着宽慰他们的,可开口前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母后,您怎么了,可是哪里觉得难受?!”
太子看向站在一旁两眼肿胀,神情萎靡,眼里都是红血丝的赵婕妤。
“婕妤娘娘,孤王母后到底染了什么急症?”
听着这话的赵婕妤咬着唇,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御医呢,是哪个御医过来请脉的?”
看着面色焦急的两个孩子,王皇后摇了摇头,她声音有些发颤:“本宫......没有染疾。”
没有染疾?
不等惊愕的太子和睿王反应过来,王皇后又道: “母后是犯了错,所以如今得在这宫中好生反省......”
“是不是父皇逼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