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咱们赶紧先回去吧。”
银冬也知道坤宁宫不是说话的地,自然不会多嘴。
眼见张贵妃上了撵轿,一行人离着坤宁宫远了些,她才向张贵妃说起了所谓“冲撞圣驾”的阿杼被御前的人带走的事。
只是心血来潮间,才想着横插一手的张贵妃倒是没怎么生气,毕竟阿杼的身份,她也打听的很清楚了。
姜家留下的小可怜么,旁的不说,就只凭她是先帝爷在那场让人闻之色变的“谋逆”祸事中御笔朱批钦定的罪奴,能成什么气候?
将姜杼带到年福宫这事于张贵妃而言,更多的不过是为了恶心王皇后一把,如今圣上亲自吩咐带走了人,不比她亲自出手更来的痛快?
“既然被御前的人带走便带走吧,也不是要紧的事。”
“回去叫医女先给你开些药,好好吃了就去睡着发发汗。”
靠在轿撵上的张贵妃说话都透着笑音呢。
“那个老妇今日得意洋洋的模样,本宫看着都恶心。”
“这会儿本宫看她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嘭——!”
果然如张贵妃所言,听到这消息,脸色铁青的王皇后直接摔了手里的茶盏。
“贱婢!”
“果然是姜家养出来的下贱坯子!”
骂着人还尤不解恨的王皇后,那个气啊,她闷得心口发胀,连手都有些哆嗦。
“娘娘......”上前想说什么的念琴都直接被王皇后一巴掌打翻在地。
也难怪王皇后会气成这样——
你说说,你说说,前前后后的,王皇后为这事费了多少周折?
就阿杼办的这些事,只是旁观都让人又气又急,心头憋火的恨不能打开她的脑子,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更别提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心胸也不是那么开阔的王皇后了。
她甚至一度忍着恶心和屈辱,退至偏殿......
好啊,就这么阿杼都没能被推上去,反倒顶着“忠心耿耿”的茫然无知蠢样子恶心人。
行,行,蠢到这份上,再多和她计较都显得自己是个没脑子。
王皇后不和阿杼这个蠢到让人心梗的小王八计较,将人暂且打发出去。
想着出口恶气的同时,再好生磋磨一下她的性子。
不想连一天的功夫都没过去,扭头人就自己冲着圣上去了。
甚至不惜担着“冲撞圣驾”的罪名!
见王皇后倚着案桌脸色都变了,坤宁宫的人连忙急慌慌的冲上去。
揉胸的揉胸,顺气的顺气,还有一叠声让去请太医的。
而太医......
太医院的首席倒霉蛋耿院判,这会儿还候在含元殿的殿外。
耿院判那是在雨声“哗哗——”间,听着御前传召,一口气都不敢歇,紧赶慢赶的到御前的。
结果这都等到雨声停了,他都没能进殿。
满心惦记他们圣上淋了雨,很有可能身体抱恙的耿院判,颇有些急切又无奈的看向了陈德禄。
“陈总管。”
耿院判再再再一次忍不住催了一声。
“圣上龙体要紧。”
“若是,若是这般不慎着了风雨,以至龙体有损,便是天大的罪过......这,这,微臣什么时候能进去给圣上请诊?”
陈公公:......问他,他也想知道啊!
想想那阵殿内混着若有若无的哭声和又轻又软的绵绵哀叫乞饶声里,宣沛帝压根听都不听他要说什么,开口直接让他滚的喝声——
陈公公冲着耿院判呲牙一笑,随后招呼福海扶着耿院判暂且先去偏殿歇着,随时等候传召。
“这,这......陈总管,陈总管。”
眼见实在琢磨不透这“御前第一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被强行“扶”着往偏殿去。
耿御医只得万般无奈的嘱咐:“便是先熬些姜汤备着,驱寒发汗也是好的啊......”
不过......驱寒发汗还用姜汤?
含元殿
后殿锦绣帐内,昏昏沉沉间几度晕过去又醒来的阿杼,早就浑身汗津津的出了不知多少汗。
这会儿,她眼神懵懵的枕在宣沛帝的胳膊上,两只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帐顶的祥龙云纹缓神。
紧挨着身侧的就是热的火炉似的胸膛,别说冷了,她还热呢。
但再热,她的身子也挪不动一点。
这会儿她鼓鼓的小腹上盖着一只大手,手心正好盖住了肚皮上的红淤的吻痕。
当然,肚皮上的吻痕是遮住了,其他地方的却没有。
身上不是吻痕就是咬痕,在“狂风骤雨”中险些被“嚼碎”的阿杼倒是不怎么疼......她就是纯粹被翻来覆去**把玩的没知觉了。
完全脱力的阿杼稍微缓过来了点,满脑子就只琢磨自己的事——
要不说为什么邪|教、“传|销”都是人人喊打,坚决肃清的毒瘤呢。
一个人的思想要是被**了,要想再掰过来,可就难了。
而阿杼,就是这么一个坚持自我欺骗和自我洗脑近乎十年的小拧巴......
不自欺欺人不行啊。
阿杼后来也慢慢衡量清楚自己顶的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若是这事泄露,顶罪者与被顶替者都是同罪,罪加三等,那就是死罪!
可若是一辈子好好的瞒着......那就真真是一辈子!
她是罪奴,罪责不赦。
死都得死在宫里的熬一辈子!
她若是不哄着自己“忠心耿耿”的近乎愚钝,哄着自己少想些,哄着自己少钻牛角尖,哄着自己......从“忠仆”的名头里,得到近乎扭曲的“自我实现”快感,她是真的会疯的。
别说,阿杼还真靠着这“自欺欺人大法”,走着“歪门邪道”高高兴兴的活了十几年呢。
至于代价么......此刻的阿杼正在思考,她现在就得了更衣的位份离开,是不是不划算?
更何况,她最是“忠心耿耿”——
甭管这名头,旁的人,咳咳,比如说那位皇后娘娘认不认......这都是阿杼一心一意珍惜呵护努力维持的。
这些日子,宫里的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她“爬龙床”,满心委屈又气恼的阿杼一时想着——好啊,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若不真爬到龙床上去,岂不是白受那么多的冤枉气?
但又想着,她“爬床成功”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宫里的那些人岂不是又会对着她指指点点,大有可能洋洋得意的道,‘你看吧,我就说阿杼是个不安分的,你看她果然就......’
而宣沛帝同样也睁着眼。
他黑沉沉的目光落在阿杼身上,就这么看着她一时高兴,一时龇牙咧嘴,咬着牙,气咻咻的想着自己的事。
已经被扒开“毛皮”,心思露的干干净净的阿杼像什么呢?
像宣沛帝在边关时,闲来无事一逮就是一窝的沙鼠——
它们如黄沙般的皮毛,摸上去却软的出奇,黑溜溜的小眼睛一转,看着精明极了,其实胆小愚蠢还记仇。
白日里有个风吹草动缩头就躲,一旦被扒拉开窝了,就把脑袋挤在土堆里,屁股扔在外头,一抖一抖可怜的要命。
可你要一时心软放了它,极其记仇的它会记着你的味,不管多难,都会千辛万苦的找着你,然后......就在夜里偷偷咬你的靴子。
想的入神了,阿杼情不自禁开始咬自己的手指。
忽然,旁边多出来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硬是将她的手指从嘴里抽了出来。
烦人......嗯?
好歹记起自己这是在哪的阿杼略略歪头,正对上宣沛帝看向她的目光。
好色之徒!
龌龊下流!
欺凌弱小!
呸,昏君!!!
这一刻,在心里恶狠狠将宣沛帝翻来覆去戳着脊梁骨骂着的阿杼,脸上却努力露出个楚楚可怜,还有些羞怯的神情。
“圣上......”
宣沛帝原本是不想笑的。
毕竟温香软玉,美人在怀,活色生香。
她又眼神湿润润,脸色潮红,很是努力的神情楚楚,妩媚动人,你说你抱着人说点什么不好,这么笑起来实在有些煞风景。
但阿杼吧......宣沛帝是真的,实在没忍住。
他伸手捂住阿杼的眼睛,闷声笑了起来。
阿杼:......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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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啧啧啧,不见黄河不死心果然还是有些道理的,摸摸,再挣扎一下,等下了夹子,就6000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