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被发带紧紧一勒,她轻声道:
“诶,腰带紧一些,发带倒不必如此紧。”
他冷冷一哼,利落打了一个结:
“穿我衣裳,使唤我给你梳头,若是不满意,你找别人去。”
话音落,脚步不停走出去,重重摔上门。
孟令仪一人坐在屋内十分纳闷,这人怎么回事,不是他先出言挑衅吗?
她气呼呼板着脸,她自认为是天底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脾气,和她交友之人,没有不称赞的,没想到,纵然是她这样的君子,难免还是被此等小人以己度人了。
*
赵堂浔在外面例行巡视检查了一圈,一直屏气凝神,自认为已经样样周到,一切如常,连自己也没觉察到的急着回去。
赵堂洲拉着他聊了一会天,见他面上虽然恭敬乖巧,可却平常不太一样。
自己这个弟弟,在外人面前,话少寡闷,可在自己面前,却是八面玲珑,他说出去一半话,阿浔绝对不会让话掉在地上,引着他再多聊几句。
可今日,他却心不在焉,口中全是奉承,可每每都一口咬定,把话堵死,倒是让他没有发挥余地了。
似乎,从上船之时,他便有些不对劲。
“阿浔,你不想陪我去了吗?”
他轻声开口,打量着弟弟神色。
赵堂浔眸中露出一丝迟疑,但是很快收拢,几乎让赵堂洲怀疑是错觉,听他缓缓开口:
“哥哥去哪我都跟着。”
“你昨日没有休息好吗?”
他又问。
“是有一点。”
赵堂浔回答,脑海中浮现昨日场景,无一例外,都和她有关,他没说假话,是没休息好。
想到这,他心里莫名燥热,更想回去了。
“等到了杭州府,知府会来接应,我们就在杭州留半日,你陪我和知府走走场面。”
他身侧手握拳,半日时间,还得给她做衣裳,带她吃东西,而且她这样贪玩,指不定还要在别的事上耽搁:
“哥哥,我有些不舒服,等到了杭州府,想找个郎中看看,不便相陪。”
赵堂洲微微挑眉:
“你……近来身子如何?”
他咳嗽几声,无奈笑道:
“老样子,哥哥不必担心。”
赵堂洲的视线在他身上久久停留,道:
“既如此,那便随你,你现在也不必陪我了,回去休息会吧。”
“是,那阿浔就先告退。”
赵堂洲眉心聚拢,凝视他毫不犹豫远去的身影,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他对他缺少管教,又或是关心?这是他第一次拒绝他,若是平常,能跟在他身边,他定然是一百个愿意。
他收敛笑容,心里沉下去,又或是,他早就不想跟在他身后了。
*
赵堂浔一路疾行,脚步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快,他已经料理好一切,待会下船,她大可放心跟着自己走。
一直到了门口,伸手想要推门,才忽然顿住。
她柔顺的长发,脖颈间的芳香,温热的唇瓣,轻柔的双手,一齐洪水一般涌进脑海,半晌,终于定住心绪,轻轻把门推开。
奇怪的是,环绕一圈,屋里竟然空空荡荡,没有她清脆聒噪的声音,也没有她跳跃活泼的身影。
他心里一空,忍不住有些慌乱:
“孟令仪……你人呢?”
几瞬过后,空中传来她湿漉漉的声音:
“这呢。”
他微微皱眉,稍微放心一点:
“说位置。”
“床……上……”
他转过头,这才察觉,原本被他叠起的被子又被摊开,其中还鼓起了一个圆圆的小包。
“你……怎么又躺下了?”
他语气晦涩,走到床边。
她趴在床上,蜷成一团,钻出一个汗涔涔的头,声音委屈虚弱:
“我……肚子疼……”
她今早还活蹦乱跳,但大约是昨晚着了凉,好巧不巧,月事突然提前了。起初,只是微微发疼,她不以为意,只是着急怎么处理,来的时候实在是心太大,可时间越久,疼痛却越来越剧烈……
面前之人手掌握紧,有些无措地重复:
“肚子疼……你吃坏东西了?”
“不是……”
她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一闪,他蹲了下来,下唇抿成一条直线,黑润的眼睛定定看着她,神色无措慌张:
“……你疼的厉害吗?”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
“你看我……像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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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抱歉今晚迟到啦[爆哭]
第53章 沤珠槿艳(二) 最终用鼻尖轻轻蹭了蹭……
小腹的钝痛一阵又一阵, 像是有人在不停地踹她的肚子,孟令仪微微眯着眼,朦胧中, 看见赵堂浔蹲在床前,垂着眼, 手指在掌心中反复摩挲, 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办。
“待会你别下船了,我去帮你买些药。”
“不行!”她激动得差点坐起来:“我还要吃好吃的呢。”
他定定看着她,犹豫着, 若无其事地帮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语气说一不二:
“我会帮你买,你要吃什么?”
“不行, 我不去, 怎么知道有什么?”
她疼得声音带颤,说完, 长长叹了一口气, 恨恨地瞪着他。
“我是来月事了,很正常的, 疼一会就不疼了。”
他被她瞪得有些不自然, 轻轻吐出一口气,耳尖有些红:
“你从前也疼吗?”
他声音很轻, 语气有些古怪, 一双水润的眼睛藏在睫下, 复杂地看着她。
“从前……不怎么疼,大概是着凉了。”
她复又蜷起,嘟囔:
“喝点热的甜的,暖一暖, 以前,我娘会帮我揉一揉……”
他听着,眸中神色恍惚,没和她打招呼就出门了。
过了一会,她快睡着了,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醒一醒,把糖水喝了再睡。”
她睁开眼,模糊的视线缓缓清晰,看他蹲在床前,手里笨拙又小心地捧着一碗红糖水,对上她的视线,还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
“你……你从哪里弄这个来的?不是说,船上都是男人吗?”
他神色微赧,眼神闪烁:
“别废话了,快喝吧。”
她刚想坐起身来,就又疼得弯了腰,忽然,一双手提住她的双肩,轻而易举把她抱起来,坐在床头。
他坐在床边,垂着头,勺子在糖水里搅来搅去,半晌,她有些着急:
“你快给我呀,我坐不住了,想趴着。”
他眉心微微蹙起来,小声道:
“烫。”
她看着他又搅了搅,无奈:
“你搅来搅去也没用呀。”
他定定看着她,竟然没有嗔怪她,出奇地耐心,眼里有奇异的光泽闪烁:
“那应该怎么办?”
她一噎:
“吹一吹。”
他小心舀起一勺,目光盯着勺里黑红的糖水,眼波也润泽游移,状似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