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大夫。孟大夫可是大善人,治好了我们荆州多少穷苦百姓。您...您是孟大夫的夫人罢?一直听闻,孟大夫有位夫人,今日得以一见,您二位当真是郎才女貌。”
他...如今已经是大夫了么?还...姓孟?她脸色有些羞红,赵是皇姓,的确不宜暴露,不过...怎么直接随她姓了?
“我...是。老人家,您找他有事?”
“孟大夫在看诊,忙不过来,让我来府上找一味药,叫...黄...黄...”
“可是黄芪?”
“是!是!还有...还有...我这老糊涂,全忘了,不叨扰您,我还是回去问问。”
孟令仪笑道:“我给您看看吧,我医术,应是在我夫君之上。”
她心里涌起一股欣慰和感动。
他如今...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欣喜还是心疼。
“您...当真会?”
老人家有些狐疑。
孟令仪点头:“您放心吧,若是不信,我给您看了,您再拿着我配的药给孟大夫看看。”
她有些无奈,真正的孟大夫就在眼前,竟然还被人顶替了身份。
给人看过,又抓了药,她送他出门,关上门,落了锁,又问:“我夫君在哪看诊,麻烦您指个路。”
*
赵堂浔收拾好东西,在路边,看见有人卖面纱,不少女子驻足观望。
他买下一条,心想回去给孟令仪试试,她也许会喜欢。
往回走,没一段路,遇上方才看诊的一个老翁。
“药拿上了吗?”
他问。
老翁喜笑颜开:
“拿上了,拿上了,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好,遇上您夫人,她给我把脉,抓药,您看看,这方子...”
老翁正想把手中药包递过去,就见“孟大夫”脸色发白,仿佛如雷轰顶一般的神色,一把抓住自己的肩,声音抖得不像话:
“夫人?”
“就是...一个穿粉裙子的姑娘,看上去很是年轻,她不是您夫人吗?”
“她,你说,你说...她给你抓的药?”
老翁看“孟大夫”着急成这样,有些无措:
“是,她还给我把脉...”
话还没说完,就见“孟大夫”扔下背上箱子,飞也一般地提步疾驰而去,不过片刻,便消失在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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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下一章结束!
下一本开《轮椅圆舞曲》,此处贴一个文案,别看场面抓马刺激,实则还是一个两颗心彼此靠近,看见彼此创伤,治愈救赎的故事,风格更偏熟男熟女,不过主角都是心思很细腻的人,都有着柔软的心脏,欢迎大家来看!
娇蛮落魄千金 vs 高道德感温柔先生
艹翻世界纯恨战士 vs 宽容一切体面人
男主小腿截肢/男c女非/虐男/救赎/熟男熟女做恨
*
唐雪霁家里破产欠债千万,迫切想找个有钱人结婚帮自己还债。
偶然得知陈槿年车祸残疾,想必正处于人生低谷。
陈槿年年长她几岁,事业有成,从前对她也温柔包容。
于是她装作为他工作接近他,她仗着自己年轻,美丽,健康,认为他理所当然爱上她。
他也确实对她绅士温柔,处处体谅包容,不仅在明面上给予高额报酬,私底下也经常关心她的身心状况。
直到她曾偶然撞见他的残肢,忍不住作呕。
他不见平日的宽容,头一次近乎粗鲁地打翻她手中为他递过来的毛巾:
“唐小姐,在你眼里,我应该为我是一个残废自惭形秽么?”
“让你失望了,想爬上这张床的,你不是第一个。”
唐雪霁措不及防,破罐子破摔反唇相讥:
“是么。那你为什么硬了?”
*
失去小腿,回国,陈槿年遇上第一个难题,是唐雪霁提出作为康复训练师替他工作。
从前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即便因残疾心有芥蒂,他也认为自己有义务施与援手。
可他逐渐察觉不对劲起来。
她总穿暴露紧致的衣服躺在他家沙发上,递东西时有意无意触碰他的手指,在他忍不住提醒她注意距离时又撒娇说他误会了。
他看出她的心思,颇有微词,可想到她的遭遇,难免怜悯,于是宽容地并不戳破。
他在她面前逐渐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享受她的鲜活,却忍不住埋怨她的利用;下定决心保持距离,却又不争气地舍不得。
他煎熬痛苦,她却云淡风轻:
“我是虚伪,我承认了,那你呢?”她语气凉薄,眼里是挑衅又冰凉的笑意:“只有怜悯我,你才能暂时忘记你是一个更需要被可怜的残废吧?”
“你幻肢痛那么严重,不就是因为你不愿意接受你没有腿了吗?陈槿年,你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强大不是吗?”
*
“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毛姆《面纱》
第84章 一半春休(十) 缘续,是……
赵堂浔拔步飞奔, 慌乱无措,心跳的声音如同鼓点,震耳欲聋。
几乎鲁莽地推开拥挤巷道上的行人, 在一片怒骂声中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因为跑得太快, 昨日刚下过雨的水塘里滑了一跤, 却依旧眼睛也不眨跳起来。
他沉寂已久的眼里倏忽亮起星点,连呼吸也是急促轻快,可又小心翼翼地捏着拳头, 不敢让这铺天盖地的喜悦太过肆意。
一直跑到家门口的巷道, 他忽然止住脚步,却又不敢上前了。
大门紧闭, 落了锁, 铜锁颜色发锈,严丝合缝扣拢, 却反而将他心上的石头撬开。
是谁落的锁呢?
那个念头呼之欲出, 他浑身酥麻,一时之间, 有些走不动路, 心跳实在太快,不由伸出手轻拍, 小口小口喘着气。
冷静, 一定要冷静。
她刚刚醒来, 一切都是陌生的,不能吓到她。
他拖着步子,走到门口,却停住, 抿着唇,又绕了几圈,手掌摊开又捏紧,手心全是冷汗,长长舒出一口气,抖着指头,从怀里掏出钥匙,刚要开门,嘴角都已经不自觉弯起,才脑中一白——
既然她上了锁,那她应当是出去了才对。
她走了,还没有回来。
这个念头带来的失望不过片刻,须臾,反而更放松起来,她若是不在院子里,那就是她当真醒了。
他手中动作飞快,开了门,推开,院中清风阵阵,伴着好闻的草药香气,树下,摇椅在风中轻轻摇晃,空无一人。
他眼睛有些刺痛,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飘飘忽忽。
哐当,哐当。
一扇扇门被推开,都不见她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来回在院中踱步,步伐很快,须弥叫了一声,欢快地在他身边绕圈。
“她醒了?是吗?”
他弯腰,摸着须弥的头,声音颤抖。
须弥低低吠叫。
他又站起身,不知所措,又是欣喜,又是害怕。
他要不要出去找她,她知道怎么回家吗?可是要是又错过了怎么办?她知道他们已经成亲了么?他脑子越来越乱,无数个念头蹦出来。
她......
总不会不回来,不要他了吧?
最后,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什么似的,闯进屋里,三下两下从柜子里翻出一张观音像,诚惶诚恐挂在墙上,郑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心里默念:
“菩萨在上,感念您功德,让我夫人回到我身边,我愿此生一心向善,以报答您的慈悲。”
可话到嘴边,他又一怔。
不行,他的心,已经全部给她了。
她才是他的菩萨。
想到她,轻轻呢喃她的名字,他的心就像汤汁一样幸福暖和地化开。平静却又让人雀跃的幸福,细腻地如同指尖漏过的月光,让他在无比冷漠荒芜的人生里,以绝望的眼睛看见了有人爱他,让他伤痕累累的人生被人珍重又柔软地包裹,让他从未被看见的灵魂被妥善郑重地对待。
他眼睫颤抖,重重磕下一个头。
她应当是爱他的吧?反正,他爱她,爱得难以自拔,失去自我。
孟令仪找不到赵堂浔,又摸索着找回家,走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