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世子举手之劳。”
他不再看她,拂开她的手, 揣起账本放入怀中。
然后闷声道:
“还有月余,改日再议。”
顾清澄唇角轻扬, 笑意从容:
“好。”
“我等。”
。
午后。
贺珩独自坐在演武场边,破天荒地没有练枪,披着外袍,掌心里把玩着一柄普通的短剑。
赵副将回来收刀, 扭头一看:
“世子这是改行当刺客了?”
他大大咧咧道:
“这短手短脚的玩意儿,配不上您这八尺男儿!”
“您就得练那破雪枪!”
贺珩头也不抬,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赵副将惊奇地啧了一下:“乖乖,这都不反驳了?”
“如意公子,可是碰上不如意的事了?”
贺珩懒洋洋地抬眸:“有事说事。”
“没没没!”赵副将嘿嘿一笑,大刀随手一搁,抬起屁股,坐到贺珩旁边。
只静了不到三息,他突然伸手就抢:“这是什么宝贝疙瘩,给老赵掌掌眼!”
贺珩身子一扭,手腕轻转,短剑在掌中转出个漂亮的剑花,堪堪避开赵副将的爪子。
他眼风扫过,赵副将立刻挺直腰板望天,活像校场点兵。
“真没事吗,世子。”
赵副将憋了半晌,又凑过来,“不会是美人图上的那位……”
“惹您不痛快……”
冷光一闪,赵副将缩了缩脖子。
“聒噪。”贺珩冷声道,短剑在他指间翻转。
赵副将反而来劲了:“说说嘛!是不是那画上的姑娘,给您吃闭门羹了?”
他把胸脯拍得梆梆响:“老赵我最懂……”
“不会说话就滚蛋。”
贺珩忍无可忍:“当谁都跟你似的?本世子缺姑娘喜欢?”
“哦?”赵副将揶揄地关心,“那这是怎么了?”
言已至此,贺珩心神一顿,终究闷声道:“今天这个……说得挺明白的。”
赵副将眼睛“噌”地亮了起来:“你说那个女状元?”
“今日求见的?”
“嗯。”贺珩看了他一眼,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想让我娶她。”
“我还没想好,怎么拒绝。”
赵副将:“……?”
他脑袋一热,差点呛着自己:“她、她今日上门,就是跟您提亲来的?”
“姑娘家哪会这么直白。”
贺珩把短剑收回怀中,语气颇为郑重:
“她拐弯抹角,但本世子能听懂。”
赵副将默默抬手,抹了把汗:
“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说想在及笄大典上,与本世子同行。”
说这话时,贺珩顿了一下,眼神别扭地看着赵副将:
“你评评理——除了妻室,这种大典上,还有谁能与本世子并肩?”
“她在攀附我。”
赵副将一愣,嘴巴张了又合,试探着小声问:
“世子,您说有没有可能,她不知……”
“她说她知。”
贺珩打断了他的话头,语气比方才更冷:
“本世子素来独行,她却连我去及笄大典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她既打听到这了,怎会不晓得倾城公主定下的规矩?”
“大典严令,除正选女伴外,闲杂女子不得近前。”
“她还嘴硬,说只是为了见公主一面?”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拍,低头抚着剑柄,眼角却扫了赵副将一眼:
“你、信、吗?”
赵副将嘴角抽搐:“有没有可能……人家真就……”
贺珩并不听他圆场,径自道:
“她绕了这么大圈子,最后来了一句‘求世子成全’。”
“还故作镇定,说等我。”
他冷哼一声:
“欲擒故纵。”
“分明就是……变着法子要名分。”
赵副将:“……”
“世子您这想得,是不是有点……太精彩了?”
贺珩眉头深锁,语气比破雪枪还直:“她很有想法。”
赵副将哑然:“她什么想法?”
“别问。”贺珩断了他的话茬,“我不是蠢子。”
“她要的什么,我看得明明白白。”
贺珩低头摩挲短剑,眼神却倔:
“可本世子……”
“不想耽误她。”
赵副将“啧”了一声,眼睛一亮:“呦,世子这话讲得,啧啧啧。”
“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耽误个什么劲儿?”
贺珩下意识脱口而出:“本世子早已……”
话到一半,他忽然顿住,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别开头:
“……早已有了安排。”
赵副将喜闻乐见,笑意藏都藏不住:“安排?那不就是心上人呗?”
贺珩脸一沉:“闭嘴。”
“嗨!”赵副将喜不自胜,只觉这几日的猜测正中靶心,“我就说嘛!”
他挤眉弄眼地凑近:“准是这使短剑的姑娘,不如老赵帮你把把关……”
“滚!”
贺珩一脚踹过去,面色铁青,耳尖却红得发烫。
赵副将抱着小腿蹦了两下,乐呵呵顺毛:
“您是镇北王世子,可以都要。”
贺珩立刻把话岔开,一本正经地看天:
“我这人心窄,容不下两个。”
赵副将竖起大拇指:“世子,真男人也。”
又笑嘻嘻一转话头:
“那可得快点回了那姑娘,省得人家误会。”
贺珩点头称是,但神情一黯,自言自语道:
“若是旁人,回了也就罢了。”
“可她今日,还管我讨了十万两。”
“十万两而已。”
“本世子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