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独自生活孤岛上的这些日子里,闵疏已经看过很多次极光,但是每次看还是会不觉被这种奇异的美丽所吸引。
“我们出去看看吧。”闵疏有些高兴地提议道。
魏长川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两人换上衣服,走到了院子内。几只雪橇犬听到了主人的动静,也从窝里跑出来,将闵疏与魏长川团团围住,发出兴奋的叫声。
“乖狗狗。”闵疏摸了摸它们的头,向后靠在魏长川的怀抱中,抬起头,望向天际闪烁变幻的色彩。
今天是除夕夜,虽然没有鞭炮可放,看看极光倒是也不错。老天算是待他不薄,有命活着,有暖气,还有男朋友。在27岁的冬天,闵疏觉得自己很幸福。
于是他转过头,喜气洋洋地和魏长川分享自己的喜悦:“哥,我好幸福啊。”
魏长川在漫天极光中垂下眼,目光落在闵疏闪烁着笑意的面庞上。青年照例穿的像个球,毛毡帽子上的皮毛在风中微微颤动着,下面是闵疏亮晶晶的双眸。
魏长川几乎在他的眸中迷失了自己,他们站在壮美的极光前,身后是散发着暖光的爱巢,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雪原。
一切都是温和而美好的,仿佛不曾有过末世,前方也不会再有任何危险,只有他与闵疏,在这个漫漫冬夜分享爱语。
魏长川像是个不愿从美梦中醒来的旅人,缓缓闭上眼,低头在爱人的唇角落下一吻,喃喃道:“我也是。”
·
在极夜之中也不存在什么守不守夜了,为了在日夜不分的黑暗中保持规律的作息,两个人还是按照往常的作息去了床上。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按照习俗,早饭得吃汤圆。
闵疏早上起来就去了厨房,汤圆是昨天就先包好的,家里没有芝麻,闵疏便用物资里提供的花生和红糖做了馅料。先将真空包装的花生拿出来用烤箱烘烤,磨成粉末后加入融化的黄油和红糖,温热的油脂将烘烤过坚果的香味完全激发出来,做成香甜的糊状馅料。之后在冰箱里放凉,再用糯米包起来,揉成圆圆的形状,汤圆就做好了。
闵疏低着头,看着白而圆的汤圆在滚烫的热水里,呼噜呼噜地转着,时不时用汤勺拨弄一下。
魏长川正在地下室洗床单,老旧洗衣机轰隆作响的声音透过地板传到楼上。
闵疏看着锅里逐渐开始上浮的汤圆,忽然抬起手摸了摸侧脸——那里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魏长川好像特别激动,两个人洗好了澡躺到被窝里之后就一直抵着他,怎么也消不下去。
闵疏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提出要帮他,这次不知是不是因为实在忍不了了,魏长川没有拒绝他。
结果这一帮就帮到了后半夜。
导致他今天都起晚了。
闵疏一想,就觉得拿着汤匙的手有点酸。
后来实在不行,还是魏长川自己来。闵疏就安静地躺着,时不时就要被男人凑过来亲一下。他不敢太刺激魏长川,所以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可也许就是因为他太乖了,魏长川到最后的时候没忍住,咬了一口他的脸。
闵疏回想到那一瞬魏长川的眼神,都觉得头皮发麻,他现在是真的很庆幸他们不能真的做什么。
他昨天眼睛都不敢往下瞟……
就在这时,他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闵疏浑身一颤,赶忙低下头,把煮好的汤圆盛到碗里,回过头,便见魏长川抱着手臂靠着门框站着,身上只穿了件短袖,昨晚紧紧箍住他的手臂露在外面。
闵疏没敢看他,低着头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却被拦了下来。
魏长川伸手接过装着汤圆的碗:“我来。”
闵疏闷不作声地看着他接过碗,跟着他走到餐厅坐下。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开始吃汤圆。
汤圆的味道很好,咬开外头细腻香软的糯米皮,里头的红糖花生馅便流了出来,坚果混合着油脂的香气四散在唇齿间,特别香甜。
闵疏正小口地把勺子里汤圆吹凉,不经意间抬起眼,便见坐在对面魏长川张开嘴,跟不怕烫似的一口咬开了汤圆皮,手不自觉的一抖。
总感觉昨天男人就是把他当汤圆在咬。
凶死了,闵疏暗自撇了撇嘴巴。
“干什么?”他还没说什么呢,小动作便被魏长川发现了:“不高兴?”
闵疏做小表情被抓了个正着,有点尴尬地抬头看向魏长川。男人回以平静的目光,神态自若,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昨天做的事情。
他不知道魏长川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明明之前魏长川对待他都很小心,仿佛他是某种脆弱的玻璃器皿,怎么昨晚一下子变得这么凶?又摸,又挤,又压着他——
闵疏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点哀怨的意思:“……哥昨天怎么那样。”他嘟嘟囔囔地抱怨:“我们不是说好要柏拉图的吗?”
魏长川咽下汤圆,喉结跟着一动,道:“忍不住。”
闵疏看着他,抿了抿唇,心想你之前不都忍得住的吗?怎么现在就忍不住了。
然而魏长川仿佛是读懂了他心中所想:“谁让你老招惹我。”
闵疏:……
他怎么就又招惹了?
闵疏瞪着魏长川,男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就是一副可恨的样子。
闵疏气呼呼地咬了一口汤圆。结果里头的流心爆出来,一下子粘上了他的舌头:
“嗷!”闵疏差点被烫得跳起来:“唔!水、水——!”
魏长川见状’啧’了一声,起身去接来水,递到他嘴边。闵疏直接就这他的手大口喝起来,额上都泌出了汗。
魏长川批评他:“吃个饭都咋咋呼呼的。”
闵疏喝了好多水,才感觉好些了,却忍不住探着舌尖往外呼气:“好痛好痛——”
下一瞬,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舌尖。闵疏微微睁大了眼睛,被迫更加伸出舌头。
魏长川垂下眼,看了看他的舌面:“红了,没起泡。”
遂松开了手。
闵疏这才收回自己的舌头,捂着嘴震惊地看向面前的人。魏长川却镇定自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过身,去拿了个冰块回来:“含着。”
闵疏这次连嘴都不敢张了,伸手将冰块接过来含住,默默屏住了呼吸,头都不敢抬。
幸好魏长川给了他冰块就自觉地去后厨洗碗了。等他走远,闵疏才敢抬起头看两眼。
他觉得魏长川浑身的攻击性好像逐渐变得有些强了。
魏长川之前虽然有点凶,但从态度到行为都很克制,可随着他们同居的时间越久,他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以往的小心和克制有逐渐松散的嫌疑,凶的部分变本加厉。
好像是憋得太久,欲求不满了。
闵疏脸微微泛红,低头吃着汤圆,有点心虚,又有点忐忑——他总觉得魏长川是憋不了多久了。
然而就在这时,厨房忽然传出一阵声响,接着是滋滋的电流声,接着,后厨里的流水声一停。
闵疏抬起头,看见魏长川一手按住水龙头,另一只手拿着通讯器——似乎是基地那边有消息来了。
闵疏登时心头一紧,悄咪咪地探出头,但是隔得太远,根本听不清魏长川在说什么。
对面说没太久,过了不到五分钟,魏长川便挂断了电话,回身走过来。
闵疏赶紧问他:“哥,是基地有消息了吗?”
“嗯。”魏长川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直截了当地对闵疏道:“基地传来消息,对冰川里发现的病毒样本的研究有重大进展,需要更多样本。”
“真的吗?“闵疏听了,第一反应是很高兴:“研究有进展了,那很好啊。”
但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等等,哥你说需要更多样本?”
魏长川走过来,一只手放在椅背上,垂眼看向闵疏。
闵疏看了看他,又扭过头,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接着转过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魏长川:
“哥,你不会要现在去冰川吧?”
格陵兰岛尚且被笼罩在极夜之中,四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裹挟着暴雪的狂风时不时便会席卷冰原,风速最高时可以到达10米每秒,不说徒步走在光滑的冰面上,普通人恐怕是站着都困难。
这种时候,要去气候最为多变的冰川?!
魏长川站着,没说话。
闵疏从他脸上读出默认的态度,登时脸色一变,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行!”闵疏皱着眉头道:“绝对不行,现在去太危险了,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清,而且天气也不好。”
“不管怎么说,也要再等两个月,等到极夜结束之后才行。”
他语气有点急促地道。
魏长川依旧没说话,看着皱着眉,抿着嘴唇,神色有些紧绷的闵疏,伸手握住他的手:“没事。”
他说:“这次我自己去。”
闵疏听了一下子就急了,一把甩开了魏长川的手,抬头道:“去什么去!上次你都成冻肉了,硬邦邦的一块倒在我家门口,你还要去?”
魏长川:……
似乎是没想到闵疏会这么贴脸开大,魏长川都难得地沉默了一瞬,关键是他好像还找不到反驳的话。
上次在冰川周边遇见的异象还历历在目,多变的天气,忽然掀起的风暴,在风雪中失去方向、鬼打墙一样地在原地转圈,这些诡异的现象对于魏长川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免疫者来说都不算是小事。
见他不反驳,闵疏又着急又生气地道:“不许去,哥你要去,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这次又成冻肉,就让他自己呆在雪地里冷藏着吧!
见青年气得脸蛋有些发红,魏长川到底没有说下去,而是先安慰他道:“你先别急,也不是今天就要去。”
闵疏站在原地喘气,胸膛上下起伏着,被魏长川按着坐回了座位上,却还是皱着眉,嘴唇抿紧,额头上都是急出来的汗。
见状,魏长川起身去了卧室,回来后拿着条用温水浸湿的毛巾,给他把脸上的汗水擦干净,又抬起手,抚开他微乱的额发:
“冷静点。“
闵疏略微急促地呼吸着,没说话。魏长川于是也坐下来,将他拥进怀里,手掌有力地抚过他的后背,安慰道:
“别怕。”
这么待了一会儿,闵疏冷静了些,呼吸也没那么急促了。胸前中急切的怒火散去,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如今外界瘟疫的严重程度,幸存者那么少,因为害怕感染,都只能蜗居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没有疫苗,如果发生什么不测,可能就这么剩下的一点儿人也保不住……
如果能研制出疫苗的话,就不会再有人感染了。
闵疏想着,忽然就有些不安,如果因为他的阻拦,耽误了疫苗研制的进度怎么办?但是这个时候去冰川真的很危险……
闵疏心中天人交战,似是看出了他的纠结,魏长川拍了拍他的背,有亲了亲他的脸颊,低声安慰道:“别想太多。”
闵疏蔫蔫地点了点头,却没办法不多想,到了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都没睡着。
魏长川躺在他旁边,仍由他烙饼似得在床上翻来滚去,终于在闵疏第十次发出叹息,试图再次转过身时伸出手将他搂住。
“别翻了。”魏长川环住他的腰腹,将人带进怀里抱住,低头在闵疏的微微汗湿的额角上亲了亲:“睡不着?”
闵疏顺势翻过身,抱住魏长川,将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上蹭了蹭,闷闷地’嗯’了一声,接着忽然抬起头道:“哥,我想了一下,要不然还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