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奶茶,因为这种饮料对于他来说不够纯粹,奶味被茶味冲淡,本该清爽的茶里又混入了有些发腻的奶。
但这却是高中两年多来,为数不多有人请自己,就算不喜欢也该尊重姜若棠的善意。
姜若棠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弯起的唇线有一种从容舒展的赏心悦目。
“要尝一下哦,看我有没有猜中你的口味。”
既然姜若棠这么说了,陆归帆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嗯?不是奶茶。
像桂花一样的回味,口感清纯。
把杯子转过来,标签上写着“金萱乌龙”。
这是在这所学校里第一次有人在乎他的口味,也是第一次有人猜中他的喜好。
姜若棠拎着鳗鱼饭回到了座位,他故意转头看了赵长烽一眼,露出同情的表情,“你们体育生控制体脂率也挺不容易的啊……这种东西我是吃不下去的。”
赵长烽瞥了一眼姜若棠那份厚实的鳗鱼饭,笑着说:“你平时又不运动,成天就坐着,吃的热量这么高,很快就会长肚腩。”
我擦,赵长烽你是懂杀人诛心的。
“长了肚腩,也是快乐的肚腩。”
说完,姜若棠夹着厚实的鳗鱼,当着赵长烽的面炫了一大口。
坐在一旁的林鹿再一次明确感觉到了姜若棠和自己之间的疏远,如果是上学期,他都给简莎还有陆归帆这样不熟的同学带了奶茶,不可能不给自己买的。
是因为自己没有陪他打羽毛球吗?可他从前就是不喜欢运动的啊。
“若棠,我的呢?”林鹿瘪着嘴,委屈地看着姜若棠。
姜若棠笑了一下,“小鹿,你都胖了。奶茶还是不要喝了,跟我一起喝养乐多!”
说完,姜若棠就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塑料瓶子,放到了林鹿的桌面上。
“我才没胖呢!这不是小孩子喝的吗?”林鹿别开脸。
这时候姜若棠该给他点奶茶了。
谁知道姜若棠根本没有哄他的意思,“啊?那你不喝,我就喝了哈。”
说完,姜若棠就要把养乐多拿回来。
谁知道另一只手伸过来,正好扣在了姜若棠的手指上。
白映川前倾着侧过脸看着姜若棠,唇线弯起,笑得如沐春风,“我想喝,可以吗?”
“啊?”姜若棠愣了一下,他想把手收回来,但是白映川捏得有些紧,“那……给你了……”
“映川,你是没有喝过养乐多所以好奇吗?它其实很甜的。”林鹿记得白映川不喜欢甜的东西。
“之前拍电影的时候,姜导给大家发过,挺好喝的。”
白映川瞥向姜若棠,他提起了姜导,本以为姜若棠会说两句话,没想到他只是低头干饭。
吃完了饭,姜若棠就拎着饭盒去走廊尽头的大垃圾桶。
刚扔进去,一转身姜若棠就吓了一大跳,肚子里的鳗鱼都差点出来了!
是白映川站在那里。
“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吗?”姜若棠呼出一口气,刚要从白映川的身边走过去,对方忽然扣住了他的小臂。
姜若棠抬眼,此刻的白映川处于逆光之下,唇上明明带着一丝笑,眼睛里却透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阴郁。
“姜若棠,你好像一直在避开我。”
“啊?”姜若棠懵了。
我对于你白映川来说一直是No Body的存在,我尽量不到你面前碍眼怎么又成了回避呢?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让人头大,离近了惹人厌烦,离远了人家又有意见……
怪不得所有电视剧里若即若离之间的关系才最美啊。
姜若棠的胳膊向后缩了一下,但白映川看着不动声色手劲儿却挺大。
“我只是不想像其他人一样打扰你的生活而已。”
“哦?”白映川很轻微地侧过脸,眼底是介于怀疑和调侃之间的情绪,“我转学来的第一天,其他人都看着我充满了惊讶和好奇,只有你低头笑了一下,我一直很好奇——你在嘲讽什么?”
姜若棠的身体下意识紧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白映川对他人感知的敏锐度是长大之后才有的,原来学生时代已经这样了吗。
“因为那天早晨大家都在拼命赶暑假卷子,只有你不用赶。我就自嘲一下,跟你相比,我就是被暑假作业奴役的牛马……”
白映川垂下眼,轻声问:“真的?”
那声线,仿佛在念电影台词,有一种情绪的蛊惑性。如果撒谎了,就很容易内疚,然后被白映川抓住情绪的尾巴。
第19章 参展
“唉,真的,真的。你看,我没欠你钱,也没撬你墙角,我回避干什么呢?白映川同学请你不要疑神疑鬼。”
白映川这才松开了手,就在姜若棠从白映川身边走过的时候,听到白映川很轻地说了声“骗人”。
如果是上辈子听到白映川这么说,姜若棠得拼命解释,难过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但是现在,姜若棠觉得,咱俩也没那么熟,“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愣住了。
诶,这是什么渣男语录?
不过说出来之后,心里好舒坦啊。
白映川看着姜若棠,眼底那一丝惊异,仿佛真的被渣了一样。
扔了垃圾,姜若棠一脸无事人的样子和对方擦身而过,回到教室里。
高三生的日常,那就是能卧倒时就卧倒,睡觉多么宝贵啊。
姜若棠刚要趴下,就看到桌子上粉色的小猪佩奇饭盒,饭盒里已经被洗干净了,瞧瞧这孩子,其实又乖又懂事,吃完了饭还记得把饭盒洗干净。
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呸呸呸,应该是看着自己认定的弟弟,觉得他放个P都是香的。
后桌的赵长烽早就走了,今天下午应该是有比赛吧。
姜若棠摸出手机给赵长烽发了条信息:[是不是赢下全省冠军就能拿到二级运动员了?我还没见过那个证书呢!]
过了良久,赵长烽回了条信息:[土包子,我去年就有了。]
说完,赵长烽就发了张图片过来,是他的二级证书。
就是这个照片嘛……太糙了,看着像是刚睡醒没刷牙洗脸就去照相了。
[吓死我了,你这照片像跨省通缉犯!]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
姜若棠嘿嘿笑了笑,这个聊天模式,就像上辈子赵长烽在上班空隙里陪他聊天的调调差不多。
[记得发比赛录像给我,娟姐也想看。]
嗯,娟姐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知道了。]
姜若棠把手机放下,立刻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就睡了。
白映川走过姜若棠的身边,看见的是他没心没肺的表情。
到了晚上,其他同学得上晚自习课,姜若棠作为艺术生可以去画室。
明明平常都是从前门走,但鬼使神差他选择了从后门离开,因为可以路过陆归帆的书桌。
对方书桌的一角垒着习题精编和模拟卷,他正心无旁骛地低头刷着物理竞赛的练习卷,从姜若棠的角度能看见的只有陆归帆的一截白皙的后颈。
姜若棠知道自己不该打扰对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的书桌边停了快十秒了。
“怎么了?”陆归帆抬起了头。
“啊……那个我要在画室待到九点半……我怕回家了有题不会……”
“那你发过来。”
姜若棠心底的石头落地了,还好,自己没有被对方讨厌。
虽然得逞了,但还是要礼貌一下。
“会不会打扰你学习?”
“以你的水平不至于。”
姜若棠:……
把我上辈子那个温和好脾气的陆归帆还回来!
小高已经来到校门口接姜若棠了,时隔多年再次回到画室,姜若棠有一种既期待又担忧的感觉。
上辈子成为白映川的经纪人之后,姜若棠就再没有碰过画笔了。
他曾经热爱画画,无数次用画笔描绘白映川的样子,每一缕线条,阴影,明暗,黑白的或者彩色的,带着自己心目中奔涌如同岩浆般热烈的情绪,将他的样子留在纸面上、画布上。
然而,如果对方并不认同这种情感,画的越多,就越是冒犯。
姜若棠的老师是当地一位辅导艺考的名师,名叫梁甄。
画室里已经有不少学生坐下了,姜若棠是半途“重生回来”的,没找到梁老师的课程安排,自然也不知道今天的主题是什么,只是看到画室的正中央有一块幕布,盖在一个看似石膏像的东西上。
姜若棠找了地方坐下,支起画板,等待着梁老师的到来。
当梁老师将幕布揭开的时候,画室四周响起了一阵惊讶声,因为这尊石膏像没有明确的五官,眼窝略微凹陷,鼻梁起伏没有线条感,是个半成品。
“画画,有的时候也需要想象。”梁老师将手轻轻放在石膏像上,“光线,明暗都已经在这里了,请大家自行将这尊石膏像想象成你们心中的某个人,然后把它画出来。”
姜若棠猜测,梁老师想要训练他们的并不是人物五官的形,而是光影在脑海中的成像。
大家小小地议论了一会儿,还是开始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