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里的白气逐渐消失,热意褪去,许育明低声问:“水冷了,该出来了,站得起来吗?”
“哥,脚软,动不了。”许之脸色不再泛青,开始有点血气。
“别喊哥。”许育明熟练地将人抱起,“饿不饿?”
“一点点。”许之蜷着腿,脸靠在许育明肩膀,“我困了。”
“睡了这么久——”许育明想到什么,忽然噤声。
疼痛是无法入眠的,极致之下,晕过去的可能性更高。
许之扯起嘴角笑:“我喜欢睡觉。”
许育明“嗯”了一声。
天色慢慢暗下来,房间没有开灯,仅凭窗户的光线照亮内里。
许之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陷入了幼时的梦魇。
他梦里闪过很多片段,看不清画面,他全身被泰山压着,骨头不断被挤压,然后被针刺着,碎成一片片,直到痛感变为麻木。
一瞬间,他陷入更沉、更深的黑暗。
……
“醒了?”
岳卓成激灵了一下,看到说话的人,肩膀耷拉下来:“哎,李队。”
李涛还在看播放的地下车库监控,高大的背影遮住了岳卓成头顶的白灯。
“你看了一晚上?”李涛问。
“差不多吧,半夜看着看着睡过去了。”
“有收获没?”
“没有……才怪。”岳卓成心情不错,屈着椅子一宿,醒过来神采奕奕。
李涛面色从容:“嗯,说说看。”他似乎并不在意下属的“叛逆”,不听“忠告”地钻进死胡同。
岳卓成“唰”地站起来,开始调视频进度。
“这里——”他把速度调到最低,“箱子的抖动不太正常。”
说实话,李涛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
他身子凑前,几秒后,摇头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岳卓成有点急,手指头拼命点住某个位置:“就这里,可能大概一秒钟的时间,倾斜的位置不对。”
李涛皱眉:“我没看到。”
岳卓成快把屏幕按穿:“哎,老大,你该去检查视力了。”
李涛往后退了几步:“你可以找找技术部的同事。”
岳卓成轻啧:“他们可不搭理我了。”
李涛挑眉:“证明人家看了视频,没发现你说的问题。”
岳卓成被呛了下,没生气,连着情绪也冷静了不少。
“我觉得问题出在这个花店。”
“嗯。”
“我得再花点时间。”
“如果是公务时间,我不批条子。”
“……”岳卓成哽了一下。
“但你非得要和三组换班巡街,我也管不到你。”
岳卓成开始盘算哪个时间段合适,和谁换比较容易。
“我要是找管理局的人、不,的……”岳卓成一时间想不到称呼,“就之前那老帅的小伙儿,应该没事吧?”
李涛沉默几秒才说:“其实我不建议。”
“人妖殊途?”岳卓成嘴快,意识到不对,猛地捂住嘴巴。
李涛看了一眼:“作为国家公务人员,马克思主义是你唯一的信仰。”
岳卓成挠了下头:“害,嘴太勤快了。”
李涛又说:“存在即合理,友好相处,和谐共事。”
岳卓成琢磨:“那……我找他了?”
李涛似笑非笑:“谁会管你交友?”
岳卓成嘿嘿一笑:“懂!”
但那股兴奋劲儿一过,他就开始愁了。
——怎么坑、呸!混成哥俩儿好?
-
被惦记劳动力的秦煦一无所知,他正高高兴兴地上车,准备和苏安沂一起回家。
“这么开心?”苏安沂笑了笑,“发生什么好事了?”
秦煦唰地凑过来,苏安沂晃了晃神,逼近的俊脸过于立体,霎时拨乱思绪。
“我学好了。”秦煦微微仰头,语气兴奋,满脸你快夸我的模样。
苏安沂慢半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什么,眨眨眼,顺着夸:“嗯,真棒。”
“那今天晚上……”秦煦凑得更近,滚烫的气息打在苏安沂脸上,“我们实践一下。”
苏安沂呼吸一滞,声音压下去:“好。”
秦煦眼睛瞬间发亮,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
洗澡一直都是秦煦先出来,今晚也不例外。
小狗默默蹲在床边,开始进行流程模拟。
先这样……再这样……最后……
“最后干嘛?”蕴着水汽低喃飘过,宛如惊雷。
秦煦反射性仰头,一滴水珠落在他的额头。
从苏安沂的角度看过去,小狗漂亮的眼睛直瞪瞪地看着他,半边的光影沿着他的鼻侧而下,嘴唇微微张开。
苏安沂喉结滚动,没克制住,弯腰亲了上去。
秦煦还没反应过来,苏安沂就直接起身,坐在床边,往后一靠,笑意盈盈地看向对方。
室内的暖器温度适宜,床头的灯光晕黄,朦朦胧胧罩在罩着床头的一角。
苏安沂穿了件酒红色的丝绸睡袍,松垮的衣领敞开,白皮肤泛着热水洗涤的粉红,掠着一层淡淡的沐浴香气。
秦煦摸了摸嘴巴,伸手抱住苏安沂,脸埋在对方脖子,深吸一口气。
苏安沂下巴蹭着小狗毛茸茸的头发,带来丝丝痒意,他轻捏对方的耳垂,低头吹了吹。
秦煦咬了他脖子咬一口,含糊不清地说痒。
苏安沂低笑:“今天这一晚都这么过?”
他指尖沿着小狗后颈凸出的骨头打圈,时轻时重。
秦煦摇头:“当然不是,但我想先抱抱你。”
他很喜欢苏安沂的气息,令他安心、宁静。
苏安沂就静静地让小狗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秦煦突然直起腰,一本正经地说:“好了,准备开始了。”
苏安沂:“……”
他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秦煦,看看对方能搞出什么花样。
秦煦猛地想起什么,一个翻身窜下床,大喊:“等等我,很快的,我忘拿东西了。”
苏安沂疑惑,目光扫过床头柜整齐摆放的“东西”,还是耐心等对方回来了。
——确实很快。
人还没回来,音乐声已经响彻整个房间。
不,是震耳欲聋。
“……你有好几次那是什么这就是爱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秦煦吭哧吭哧地抱回一个小音箱,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这是……”苏安沂迟疑。
“表达爱,有情调。”秦煦认真地说,“你喜欢这首歌吗?”
苏安沂懂了,但他觉得小狗的理解有点太抽象了。
“换个纯音乐吧。”
“……这个不好听?”
“我想听更好听的。”苏安沂心里叹气。
秦煦大方地把音响递过去:“你选。”
苏安沂默默接过,自己调了一首抒情的纯音乐,设置为循环播放。
“你在床上洒……什么?”苏安沂说到一半,已经看到了,嘴巴微微抽搐。
满床的玫瑰花瓣洒落,小狗还特意在中心铺了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