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闻绛和走开的林雯之挥了挥手,低头看见谢启还在一本正经地看着电子屏,手里的笔已经不翼而飞。
我可没有突然生气,飞速销毁了“赃物”的谢启坦坦荡荡。
……也行,至少气流很稳。宽容的闻绛伸手拍了两下对方的脑袋。
第46章
自己的目标是,赢下延海艺术节的奖金。
时刻牢记着自己的目的,临近延海艺术节,闻绛干劲满满。
日常排练,顺利;当天行程,妥当;台词背诵,娴熟;异能使用,一如继往,闻绛觉得自己这块没什么问题。
剩下还要考虑的,就是“出意外”的情况了。依照公示的表演顺序,青池戏剧社的出场次序排在末尾,届时在场的观众以及评委们肯定都已或多或少感到疲劳,想要做得出彩,一举拔得头筹,就更容不得有谁故意捣乱,导致发生闪失。
那么,“嫌犯”可能会从哪里搞破坏呢?
服装道具——林雯之说了不用担心,道具被动了手脚,戏服被剪坏一类的事件应该不会出现。
想瞒过戏剧社里所有人的眼睛,提前弄坏演出要用的物品,那损毁的数量就不能太多,可少量的损毁又做不到彻底终止演出,而且做的这么明显,一看就是内部人员犯案,江鹤虎肯定会立刻怀疑到柯垣头上。
后台准备的食物和水——发生集体食物中毒事件倒是能让戏演不下去,林雯之已经拜托了社长多安排一轮安全检测,在水食被送进来的当下会再查验一次是否有毒害,此外戏剧社里的大多数演员都习惯自备食物并且演前禁食,理论上风险比较低。
关键的演员——针对性过强,“偏偏是主演被陷害,找不到替补戏演不下去”的情况是最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的,且自己和江鹤虎沟通过,告诉他想帮忙的话就强保鹿静槐,鹿静槐的安全应该不用担心。
整体看下来,各方面的防范准备其实已经做得很充分了,不过如果现实是一本小说,是充满戏剧性的舞台的话,准备得越充分,就意味着发生意外的可能性越大,容易发生意外,就代表提前准备还是不足,故而准备越充分,准备就越不充分,此乃林雯之和闻绛推导出来的黄金悖论。
保险起见,延海艺术节开始前,闻绛又跟着后勤组把服化道具、灯光音响、食物供应等环节都检查了一遍,他还在后勤组里遇见了高明诚,如今的高明诚既是学生会成员,同时也是戏剧社的编外成员,看见闻绛后整张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高明诚的精神面貌明显好了许多,再也没有闻绛之前看见时的惊慌和忧郁,他跟在闻绛身后转悠了一路,时不时问闻绛需不需要帮忙。
闻绛几乎能从对方的眼里直接看到“快给我派点活干吧”几个字。
盛情难却,要说“活”嘛......的确是有的,闻绛记得高明诚的能力是【电子数据】,擅长数据信息的搜集和整合,想了想后拜托对方搜集一些和高天剧院有关的资料。
高天剧院就是本次艺术节比赛要使用的演出场地,终于有机会帮上闻绛的忙,高明诚干劲十足,全力发动自己刚刚升上A阶的异能,很快就给闻绛发了一份资料整合包。
不得不说,能成为学生会的正式成员,在温天路手底下干活,高明诚的异能使用水平的确很出色,做起事来高效且迅速——虽然这份迅速也引发了和江鹤虎的恩怨。
对方整理的资料种类丰富,条理清晰,还很满足“客户潜在需求”,许多内容都和闻绛身边的人与事挂钩,经历训练场那一次后,高明诚变得毫不忌讳给闻绛整理“上等人情报”,能帮上忙就行,闻绛看见资料里专门提及了高天剧院的“常客”,里面有几个自己眼熟的名字。
他还看到了几张照片,有温如月和她的朋友们,也有温天路等人出入剧院的抓拍。
闻绛拿出手机,久违的给温天路发了一条消息。
闻绛:带我进去
闻绛:[高天剧院定位信息]
温天路:?
温天路:原谅我啦?
温天路:我给你发了这么多的消息
温天路:你都不回我,上来就让我干活
温天路:叹气.jpg
闻绛没理他,过了会儿收到了温天路的一条“好吧^ ^,什么时候”。
***
艺术节即将开始的前一天夜晚,闻绛拿着强光手电筒出现在高天剧院内,环视这个暂时空无一人,但明天就会坐满座位的地方。
他的旁边站着温天路。
服装、人员、道具,这些部分都查不出什么问题,但也有一个地方至今没有检查过,那便是他们现在身处的剧院,大家即将登上的舞台。
在社团内部“犯案”,被发现的风险大,一旦出事立刻就会被怀疑,想要制造一场让演出进行不下去的,没有谁预料到的“意外”,从外部环境入手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很少会有参赛者额外操心主办方负责的场地,如果不是林雯之做出了恶毒男配的剧本推测,闻绛也不会来检查这里。大多数人想不到,闻绛这种“平民”很难不动声色地插手,但身处上层圈的柯垣就有能力做手脚,这么一看,剧院是个满足了多项有利条件的地方。
当然,真要付诸相应的实际行动,就因为个人情绪所以蓄意破坏一场艺术节的舞台设备,听上去着实有些做过头了,但放在青池,闻绛清楚这并不好说。
大部分人真起了要坑害谁的歹念,肯定还是倾向在小范围内,亦或虚拟网络里偷偷动点手脚,除了觉得麻烦,担心真的闹大,更直观的一个原因往往是:他们不具备足以干涉外界的“条件”。
而对于拥有干涉权力的人,其对代价的衡量标准不同,就更容易做出些“拿大炮打蚊子”的事,因为不满意交往对象的一次聊天失职,就把百万跑车开进学校撞坏围栏也并不稀奇。
至少,这些人在思维上更加“不受限制”,能更轻易地想到那些普通人觉得离谱的做法,就像可以轻轻松松把闻绛带入已经闭馆的剧院的温天路,他的第一反应可不是觉得“这做得太过分了,不至于吧”,而是在想“那又何必亲自来查”。
大晚上的不睡觉,偷偷摸摸检查会场,就是为了那么点没头没尾的不安揣测——温天路心里当然还是有怀疑的,毕竟闻绛毫无能拿得出手的可靠证据。
难道说闻绛有意跟自己隐瞒了证据......不,看着不像,而且对方没有瞒着自己的理由,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对方会选自己来带他进会场,就不至于还防备这些。
所以真的没有理由,全凭主观猜测?他看闻绛这做法也不像个正常人会干的呀,温天路抱着双臂,笑着问闻绛:“所以你喊我过来,就是让我跟着你偷偷干保安的活儿?”
闻绛不置可否:“学生会不也会安排校庆巡逻吗?”
或许是因为这样子比较“青春”,学生会也安排过成员参与庆典的安全巡逻,刚入学不久时,温天路就曾独自在晚上视察过青池剧场,陌生而空旷的场内,神秘的演员背对着观众席,头戴礼帽,漆黑的披风缀着繁星。
明明剧场内很亮,没有刻意利用明暗对比进行视线引导,却又仿佛周遭一切已然隐藏于黑暗之中,唯有演员的头上垂落下唯一的光源,惊鸿一瞥,叫他至今念念不忘。
真是奇怪,他想得起来对方隐于披风下的身形,想得起对方的指尖是如何勾住看不见的月光,又如何掷出一枚响声清脆的硬币,却唯独记不清对方的样貌和声音,事后也难以升起把对方掘地三尺找出来的念头,温天路也是很久后意识到,那是他当时戴的耳钉——他的抑制器发动了精神保护功能。
可即便如此,对方依旧给自己留下了如此强烈的印象,那位神秘演员的异能绝对在A级以上,而身为最可疑的人选,生活系S级的闻绛在青池剧场的每一场演出,至少在温天路看来,和那场梦幻般的表演相距甚远。
唯有一次。
唯有一次特别接近那时的感觉,在玻尔酒店的501号房,闻绛和自己对上目光,仿佛能扭曲现实的黑暗顷刻间袭来,随后对方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的那次。
......啧。
压住某种粘腻的古怪不快,温天路以轻松的语调接上闻绛的话茬:“那时候参加巡逻的人很多,现在可只有我们两个,不是很容易遗漏吗?”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这里又不难查。”
自己的确没有这里肯定有问题的证据,何必动用那么多人。其实只要自己能得到必要的便利,不用真的鬼鬼祟祟,意图撬锁翻窗,而是能正大光明地顺利进来,再顺利离开——别发生什么“被人意外撞见后怀疑是作弊小偷,商议取消比赛资格”之类的让人头疼的事,温天路也不是必要的。
闻绛沿着观众席两侧的通道走,自上而下地查看四周,语气平淡地说:“你回去也行。”反正现在其实也只有我在干活。
......还真是把人用完就扔。温天路跟在闻绛后头,敛下眼眸,他刚刚其实心情还不错,现在却像无所事事地待在屋里发呆,周围只有早就玩腻,碰都不想再碰的游戏般百无聊赖。
他感觉有些烦了。
很难说这种烦的实质是什么,可能是基于这个讨人厌的环境,也可能是觉得自己被对方冒犯,轻视了?
闻绛也不是第一天对自己态度很差,对方似乎意识不到别人其实可以随手捏死他,但周围的人总在一次次地纵容闻绛,那他没什么意识又好像很正常......嗯,好吧,温天路自嘲地想,自己其实也算纵容对方的一员,换做别人,早就该离开青池了。
——真的是“纵容”吗?
温天路的心底里有另一个声音这么说,他怎么感觉周围的人更像是在被......“驯化”?
周围的亮光忽然变得黯淡,骤然打断了温天路的思路,闻绛把会场一侧的灯光给关了,原本亮如白昼的场地顿时变得“昼夜分明”。
温天路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闻绛的手电筒,他之前就想问了,这剧院里又不是不能开灯,闻绛拿手电筒的行为完全是多此一举。
温天路问道:“你该不会待会儿要把灯全关了,故意摸黑找吧?”
“不一定。”闻绛边说边迈下台阶往舞台的另一边走。
温天路跟着他,在更强烈的烦闷感里重新接回自己的思路,或许自己就是突如其来的心情不好,毫无缘由地大起大落?毕竟他们S级的战斗系向来是阴晴不定的神经病,自己相比谢启也好不了太多。
......所以说啊,为什么不去找关系更好的谢启,来找自己干这随用随扔的差事?
不想麻烦“好朋友”,但自己就可以?也是,他对自己的位置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在这里的是谢启或者钱朗,闻绛肯定就不会赶人走了。
......感觉越来越烦人了。
“我直接走了,显得多不讲情面啊。”温天路在闻绛身后说,一旦有了那一次的既视感,现在再从背后看,果然怎么看都觉得闻绛的身形和那位神秘的演员很像。
他移开视线,又忽然笑了一声,声音里染上趣味:“大晚上的,我和你在剧院里私会,别人知道这事吗?”
温天路拉长了音调,意有所指道:“你说,谢启要是知道了,他会不会很生气啊?”
第47章
21:00
钱朗:你最近异能状态不对?
钱朗:你这样下去,可马上就要进秘塔了
21:05
钱朗:唉
钱朗:算了
钱朗:你最近和闻绛处得还行吧?
21:15
谢启:有事直说
谢启:少兜圈子
钱朗:行行行
钱朗:活祖宗
钱朗:你之前是不是查他了
***
【你之前是不是查他了】
自己只查过一次闻绛。
明明也已经过去了几周,却好像昨天才经历过一样,谢启对这事记得很清楚。
二人交往之后,谢启和自己的男朋友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虽然谢启本人每每想起都有些懊恼,但不得不承认,闻绛对他的态度远比他想象中冷淡,他和闻绛交往后起争执的次数和频率,也比他预想中要多许多。
若即若离的态度,酒店时发生的意外,之后又拒绝自己帮忙纾解的提案——这种事不找伴侣做还想找谁?
退一万步来讲,又为何宁可独自解决都不愿意伴侣碰自己?两个世纪前的人都没这么强的守贞观念。
在种种情绪的累加下,闻绛没回自己的消息成了引爆炸药桶的导火索,谢启直接调查了闻绛的行踪。钱朗指的,无疑是之前谢启让人查闻绛去哪儿和谁见面,然后发现对方放了自己鸽子,是和林巡待在“爱丽烘焙”聊天、吃蛋糕、喝饮料、写作业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