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们还一起去了卫生间。
回忆起令人不快的事,谢启躺在沙发上看着这条消息,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懒得打字,干脆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再把手机扔到茶几上。
电话很快接通,气流拂过茶几的边缘,借由平面搭建的触式异能连通系统,保持在正确范围内的能力值激活了电子屏,虚拟屏幕进而在半空中自动弹出,映出钱朗的脸。
将异能的使用与日常生活中的电子便利挂钩,也是种变相锻炼异能的方式,谢启平时对异能的使用堪称精妙,前提是他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稳定。
没等钱朗说话,谢启先开口道:“都几周前的事了,你收消息的速度真慢。”
......好家伙,一上来倒成你抱怨我了。钱朗梗了一下,倒也习以为常,摊开手说:“我这不是在这里嘛,能收到消息就不错了。”
是吗?谢启冷冷地回他:“我看各种八卦你一条没落下过。”
“......那是因为我生活需要调剂,这地方太无聊了。”钱朗讪讪为自己正名,回忆了翻自己这段时间的异能调理生活,又叹了口气,悠悠感慨:“不过这儿比秘塔人性化多了。”
进了秘塔,这辈子也就望到头了,能力者终身都会活在秘塔的监视与管控之下,连和家里人见面都要走好几道程序,搁在异能不稳的S级能力者身上,这就像头上高悬着柄剥夺自由的利剑,实在不是个让人愉快的话题。
“算了,这个待会儿再说。”钱朗想想就觉得一阵头疼,还是先办自己在意的第一件事:“你真查他了?”
明明觉得他们相性不错的,怎么就犯了这种忌讳......好吧,那确实查一下也就顺手的事,S级生活系的身份摆在那里,刚开学时,闻绛的家底早就被一堆人翻透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嘛,“祖宗,你不能这么照顾人啊。”钱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自己钦定过的“闻绛二代监护人”谆谆教导:“没人喜欢被查,沟通好吧,有事你们沟通嘛。”
虽然就谢启这个德行,要他张嘴估计比登天还难,钱朗在心里默默地想,他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抱希望......难道真的该寻觅一下监护人三代了?
谢启皱了皱眉说:“知道。”
“嗯嗯,知道你不愿意,但——”钱朗止住话茬,随后愣住,“啊?你答应了?”
“不然呢?”
谢启没好气地说,他自己还因此被闻绛“警告”了呢!虽然闻绛的语气不重,没有真的生气就是了,那明显是下不为例的意思。
谢启有种自己和闻绛的恋爱正在被钱朗挑刺的微妙感,闷了会儿后主动补充道:“我们沟通完了,和平解决,用不着你。”
“啊?”钱朗摸了摸脖子,这转折有点太快了,让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乘势而上,改口夸自己是个牵线小能手:“哦......那,及时止损哈。”
——“及时止损”?
说的跟过来人一样,谢启眯了眯眼睛,很快笃信开口:“你查过霍夏彤。”
钱朗“呃”了一声,语气里倒是没有惊讶,全做默认,谢启瞥过去视线,看见钱朗放下手——他这手腕上戴的东西可真多,右手戴着手工编织的红绳手串,左手戴着异能检测手环、一次性异能稳定扎带和调理机构的个人信息ID圈,要想再戴表之类的装饰品,就只能戴在手肘上了。
怎么还谈及前女友这种令人伤心的话题呢,放下手的钱朗规规矩矩地答:“是,然后就不敢了,引以为戒啊老兄,虽然......但很伤感情的。”
钱朗说完感觉怪怪的,一来他和霍夏彤其实也没因为这件事吵架,就是起了点情侣常见的小摩擦,很快就把话说开,继续你侬我侬——衬得分手这个下场更唏嘘了,二来拿恋爱的例子去论证交朋友的情况,总归显得有些奇怪。
谢启倒是瞧着坦荡,好像对此一无所觉,他移开视线,心里清楚钱朗的“虽然”是指什么,那是一种很有诱惑力的美妙体验。
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对方的所有踪迹都会在自己面前一览无余,再不用担心对方的安全,不用反复想象对方正在做什么,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自己没能亲眼看到的,对方的日常生活片段,只需要迈出一小步,就那么一小步,就能得到安心和满足。
当然如果是用在“捉奸”上就不会让人开心了,但,除非有人带着铁证,把这种事赤裸裸推到自己眼前,谢启什么也不打算查。
谢启不再言语,钱朗就全当他听进去了,重新提起那件最让自己头疼的事:“你的异能怎么了?”
“......”谢启那股让人熟悉的别扭劲回来了,十分不满地开口:“不知道。”
大爷,现在是让你闹别扭的时候吗?“那,难不成要我来猜?”钱朗提醒对方,“你知道不稳的原因吗?你再这样下去真要进秘塔了,你不是又不想进了吗?”
钱朗和谢启在异能稳定问题上是对难兄难弟,非要说的话,钱朗自觉比对方幸运一些,所以他还可以跑到这海外的调理机构,仍享有不少的自由,未来出了机构重过正常生活也是很有希望的,谢启就只有秘塔了。
游轮那晚,他们本来都要走的,钱朗办了派对来疗愈他离开霍夏彤的心,谢启则没和任何人说,钱朗看他一个人也挺无聊,还把对方推去玩了游戏,让他再多感受感受这外面世界的热闹。
对方其实还可以继续和秘塔那边拉扯,对于谢家这并不困难,谢启提出要进秘塔的时候大家很惊讶,再想想又理解,人毕竟是活的,拉扯了这么多年,有时候人不是没实力继续拉扯,而是在心情上累了,不想再应付了。
......然后这好小子一晚上过去光速反悔了,咋的,玩真心话大冒险玩出感情了是吧,说好的各奔东西,到头来走的就自己一个,钱朗想起来就一阵无语。
该来的迟早会来,这是钱朗和谢启都心知肚明的事,时间过得久了,也就可以以玩笑的心态提起这茬,默认自己总有一天要进这个机构那个中心,只要在那之前,尽可能好好享受人生就足够了。
只是,谁又真的彻底不在乎了呢?
或许到底是不太甘心,看着谢启又开始抗争,钱朗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心里也有些“为时已晚”的激情,他看了眼周围的墙壁,又看了眼自己的ID环,沉默了会儿,忽然没头没尾地嘀咕了句:“我谈恋爱的时候倒是也不太稳。”
现在他再也不会见到霍夏彤的面了,也就没不稳的机会了。
当着大爷闭着嘴,全凭别人“揣测圣意”的谢启忽然有动静了,他瞥头看向钱朗,语气微妙:“你也?”
我瞧着你之前感情生活挺顺利的啊?提到霍夏彤就有种幸福人生的傻劲。发的情侣照全是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你还不知足?
交往后只和闻绛抱过一次的谢启感觉自己的气流又有点不稳了。
“干嘛啊?”钱朗没什么精神地说:“感情这东西很复杂的......”
人就是会因为恋爱生出很多种不同的情绪啊,这和恋爱顺利其实不冲突——等下。
“也”?
钱朗忽然僵住了脸,随后变得面无表情,再然后眼神变得格外复杂,像目睹了公猪上树,大象倒立,太阳从西边升起,他沉默了几秒,艰涩开口:“你......谈恋爱了?”
谢启懒得搭理他。
“你等会儿啊,我捋一下。”钱朗自顾自地给谢启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开始用手揉着眉心,陷入头脑风暴,“我最近是听到传言说你可能有对象了,我还以为又是什么小道消息......也没看到过什么照片......”
谢启皱着眉打断他:“我怎么可能让人偷拍他。”
妈耶!钱朗被这话给狠狠撞了下脑子,太阳真的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这调理机构果然还是不进的好!他错过了外面多少事!
钱朗倒抽一口凉气,进而想起八卦的后续,干脆直接问:“那你感情不顺也是真的?还有人说你只是被人钓着玩——”
“砰!”茶几上的杯子忽然碎裂成了几片。
谢启面无表情地问:“谁说的?”
“......别问我,你肯定比我清楚。”
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能传到自己耳朵里,肯定也早传到了谢启耳朵里,只是这个结果,和钱朗之前以为的“因为是假的所以谢启懒得在意”完全不一样。
最麻烦的点是,谢启好像还是“真心”的,钱朗不动声色地扫过碎裂的茶杯。
人的心里都有偏向,何况这圈子本来就是玩的人居多,互相算计的居多,尽管钱朗自己是认真谈了恋爱的,但真要让他给朋友们把爱情的关,他还是希望大家别那么认真来得好。
当然,喜欢的对象真是个好人也就算了,可瞧着这传言,和谢启刚刚这态度,对面的心思怕是要划上个问号。
而且如果对方真和谢启的异能不稳有关系,那对方就更是个麻烦了。自己当年不稳,那也是甜蜜的不稳,谢启这瞧着就是纯糟心的不稳。
“欸,所以,嫂子是谁啊?”直接点出来“你对象真有问题”这种话,陷入恋爱里的盲目人肯定是不会听的,钱朗笑了笑,以一种纯好奇的语气说:“不用瞒着我吧?让过来人给你点经验?”
谢启反倒因为钱朗的话给梗住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别动他。”
“嗯嗯。”钱朗笑得灿烂且敷衍。看起来对方的身份不高,那就更好办了,自己虽然人在海外,但查个人还是轻松的。
谢启瞧他这样,眼神更复杂了:“.....反正你也下不了手。”
“啊?”自己是个好人不假,像他这么善良好脾气的喂,于小衍公子哥,不得不说整个延海找不出第二个,但他真的下不去手的人......其实拢共就那么几个,钱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在你心里,我居然这么良善啊?”
“......你认识他。”谢启懒得搭理钱朗的自我认知,就像人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只说:“你经常和他打电话。”
“上周刚打过。”谢启又补充说,“问他要不要吃点海外特产,还有艺术节准备的怎么样了。”
钱朗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哦。
小绛啊。
......小绛啊。
钱朗面无表情地抬头和谢启对上视线。
谢启不耐烦地移开视线。
很微妙,谢启这辈子从来没有哪怕一秒钟怕过钱朗,向来只有钱朗怕他生气的份,但就在刚刚,他有那么一秒钟,心里划过了种古怪的心虚。
钱朗依旧面无表情。
......原来是闻绛啊。
是闻绛啊……
不是,等下。
你。
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吗???
第48章
——“你说,谢启要是知道了,他会不会很生气啊?”
在回答这个没价值的问题之前,闻绛的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待在剧院里的俩人不约而同看向手机,来电界面显示联系人是钱朗,温天路弯眉笑了笑,在旁边一言不发,却大有看热闹的架势。
闻绛没兴趣去猜对方为何如此开心,他看着界面沉默了下,接起来问:“喂。”
“喂喂,小绛!”电话那边的钱朗听起来声音很激动,“我刚和——欸,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和——”
他好像急切地想问点什么,又不能很好地组织语言,最后干脆问:“你现在在哪?有空吗?”
“......”闻绛模糊地说:“在外面。”
温天路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啊?”这个点儿?钱朗愣了愣又问:“你不是明天就要演——哎呀,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闻绛继续模糊地说:“说不准,要过一会儿。”
“哦......”钱朗的语调低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闻绛不是很想跟自己说清楚这事。
这放在平时是没啥啦,朋友之间何必管的太宽,可钱朗刚和谢启通过电话,得知了托朋友二号照顾朋友一号,结果直接给人照顾到床上——其实他也不知道俩人上没上过床,不是很想问——的震撼事实,现在有一大堆问题需要理清。
谢启那个锯嘴葫芦一时半会儿是问不出什么了,钱朗心情复杂了会儿,觉着当务之急还是先问问闻绛个人的意愿。
比如什么时候,怎么回事,咋就发展成了这样,没感觉你们交往啊,真不是骗人的吗,发展到哪一步了啊,你们到底都是怎么想的啊,再比如......没被强迫吧?是真心喜欢吗?
这个感觉就像钱朗好端端走在路上,忽然收到了一堆“谢启的对象没安好心,钓着他玩”的小纸条,钱朗嗤之以鼻,心想也是有胆子敢这么编,当即把纸条揉碎了扔垃圾桶里。
结果妈呀,谢启真说他有对象,这传说中“钓着谢少玩的人”指的还是闻绛?
钱朗哆哆嗦嗦把纸屑从垃圾筐里掏出来重新拼好,看一眼这斗大的坏人称号看一眼顶着乖孩子光圈的闻绛,横看竖看看不到二者之间的共性,本想好好聊聊,闻绛现在还,还大晚上的在外面,不告诉自己在干什么!
钱朗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是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