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谢启就渐渐展露自己的本性了,或者说越来越“上头了”。
他开始将头埋得更低,像乌鸦贪婪地汲取所有的水,索取更深、更多的全部。
闻绛有时候感觉比较舒适,会放松地发出很轻的叹息声,接着就会明显感受到对方像要吃干抹净似的,行为变得更为激进。
然后闻绛会根据自己的感受来决定是鼓励性质地摸摸他,还是暗示性地碾他几下。
战斗系能力者的身体底子摆在那里,谢启跪在地上,不觉着凉也不觉着累,仿佛只有使不完的精神劲头,偶尔会让闻绛想起自己在戏剧社的书架上抽空翻看的小说。
小说里面的主角如果有着战斗系S级的身份,那拉灯环节基本都是一晚上几小时起步,闻绛脑子转得太快,看完这行字的同时就算完了一天的真实睡眠用时,进而觉得主角们这是在修仙。
玩电脑看手机是熬夜,做别的事不也是熬夜吗?第二天早上六点就又要去参加晨练了。
闻绛又吃了一颗草莓,娴熟地用另一只手拽起谢启的头阻止他继续,硬要算来,这或许也算闻谢组合的一个默契组合技?闻绛已然能预判谢启什么时候会暗搓搓地试图得寸进尺,而谢启本能地学会了适时收住牙齿,不会因为突然被拽,而在这个过程中给闻绛带来一丝一毫的痛感。
也是这种地方,区别了谢启和旁人的“上头”。
闻绛的一只手干燥,另一只手则沾了点水渍,冷白的指腹上带着些灯光下才能看到的晶莹,谢启的视线聚在闻绛的脸上,没能等到一个奖励的摸摸,视线忍不住又往旁边瞥。
他的一切小动作都逃不过俯视他的闻绛的眼睛,闻绛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将手伸到对方眼前,示意上面还有水痕。
谢启的喉结动了动,却是低头凑过去,像亲吻一样舔上闻绛的指尖。
闻绛轻轻眨了下眼睛,感受到脚下踩到的部分发生了变化,便说:“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时已经不能再对闻绛进行直接刺激了,因为一旦进入状态,谢启很容易因为闻绛又一次起反应,闻绛有时候也不懂他的兴奋来源在哪,为了避免永动机现象诞生,闻绛这一次就会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也不会主动做太多。
毕竟总不能真把兄弟给踩萎吧......但力道不重又只有反效果,干脆让谢启自由发挥算了。
闻绛将手拿回来,谢启从喉咙里发出点含糊的声音,一边应下来一边低头,又在闻绛的膝盖上落下一个吻。
灼热的呼吸透过布料,让皮肤也感受到少许温度,闻绛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如果没有衣物的阻隔,谢启怕是要在他的侧膝上流连好一会儿。
人在上头时什么都做得出来,可将其评价为一时上涌,做不得数的冲动,又似乎太过虔诚。
......是不是有点怪?
谢启并不隐瞒,想饱含耐心的,细细描摹的,让雪地上绽放出朵朵殷红色梅花的念想。
他仿佛这皆理所当然一般,然后用一只手握住了闻绛的腿肚,就像合上一个箱子,箱子两侧被打开的纸板合上,他也向中间并拢。
自上而下的重力得以更多的陷进去。
自觉暂时没什么事做,体温恢复正常的闻绛由着谢启,他支起胳膊端坐在椅子上,像玩弄新奇的玩具一样碰了碰那些绕在自己周围的气流。
回想起钱朗先前谈话时说的“拉拉扯扯”,闻绛觉得钱朗还是震惊得太早,那摸摸头不管怎么说,不远比现在的状况瞧着适合当面做。
……这话怎么也感觉怪怪的。
不过,之后或许就不太会这样了。
闻绛回忆了遍他们当时的“互帮互助”约定,其实他总觉得谢启已经选择性忘记了这事。
在魅惑类异能的副作用结束前,闻绛帮谢启稳定异能,谢启帮闻绛处理情潮,而现在,闻绛已经基本脱离了后遗症的影响。
为了让谢启远离秘塔,他倒不介意继续用几次谢启的秘密房间,但他自己最多再有一次情潮,然后理论上就不太需要麻烦对方了。
谢启又是作何考虑的呢?
第64章
谢启经过半晚上的酝酿,终于在将闻绛送到家门口后,续上了被钱朗一通电话打断的“悄悄话”。
他不主动提,闻绛也不会围着他连猜带哄,争当其肚子里的蛔虫,全看谢启个人的主观能动性,这种对待方式在以前治好了谢启生气后又不吭声,只等着别人来猜的毛病——至少在闻绛面前是治好了,现在的谢启只是需要时间来“准备”。
他吃饭时没说,吃完后也没说,试图以“时候不早了”让闻绛留宿的提议又被无情驳回,接着送人回家的路上也没说,现在闻绛要开门下车了,酝酿完毕的谢启才总算开口:“钱朗的事,我没想过瞒着你。”
闻绛反应了一秒,意识到对方指的是钱朗自己给自己下异能洗脑。
知道钱朗内情的人并不多,只有小圈子里的人清楚,那也不是钱朗自己吐露出去的。
这就是个很微妙的东西,人们正常过日子的时候,也不会突然主动来一句“我要把别人的大秘密告诉你”,但这个事情哪天被抖落出来一看,三个人里就一个理论不知情的,给人的感觉就又有点奇怪。
……其实也没哪里奇怪吧,谢启不提,闻绛感觉自己都想不起这茬来。
“我知道。”多大点事儿,闻绛觉得这都谈不上谅不谅解,只说:“保守秘密很正常。”
真要纠结,那钱朗或许更应该和霍夏彤谈谈——如果他们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话,夫妻间的隐瞒若比朋友多许多,听上去伴侣关系容易不健康。
“不会。”谢启却语气笃定地开口:“我不会瞒着你任何事。”
闻绛眨了下眼睛,紧接着又听见谢启说:“我也不会走。”
“我不会进秘塔。”兜兜转转了半天,谢启一开始想说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回忆起闻绛和霍夏彤的谈话,他凑过去拉住闻绛的手,以一种非常郑重的态度轻声说:“我哪儿都不会去。”
此情此景有些熟悉,挺久之前,在帮高明诚解决了麻烦,他们从A级场出来后,闻绛问过谢启什么时候走,谢启也这样定定地告诉他“不走了”。
……原来对方那天的反应是因为这个。
闻绛复又想起来他第一次和谢启商量自己的用钱计划,意图让霍夏彤去见钱朗时的情况。
谢启没有立刻赞同他,而是问他认为这样做好不好,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让他想做就去做,当时的谢启甚至让人觉得有些难过。
而现在,谢启不再用那种被烫到的眼神看自己了,手上被握住的力度很稳,传达出的决心近乎于一种执拗,闻绛如今很少拒绝谢启突然牵他的手,他垂下视线,福至心灵地意识到谢启是在担心自己。
担心自己因此难受,感到寂寞,也担心自己要为此努力——秘塔的见面制度要更为严苛,不是准备好路费就能见到的,所以肯定会更加辛苦。
要说谢启哪天进了秘塔后,自己就会像从此忘了他这人似的不闻不问,听上去太过绝情,但是眼下的氛围,又好像电视里常演的那种,思念已然无法被远程通讯所满足,“跋山涉水只为见你一面”的苦情剧,叫闻绛有些感慨于谢启的决心,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即使确有相似之处,也不能把他俩的立场太过代入到霍夏彤和钱朗身上吧,他们又不是人家那种关系。
……但要问感不感动,那也是感动的,人家这还挺体贴人的。
“......嗯。”闻绛最后还是应下来,不管怎么说,谢启若想留在外面,闻绛当然希望谢启能达成愿望,若有余力,大家能常见面自然也是好事。
他虽觉得有点怪,但也没办法觉得谢启的种种担忧纯属自恋,便看着谢启说:“我会帮你。”
“也别太有压力。”闻绛想了想,又语气平静地安慰对方:“也许我以后见你很容易。”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未来的事谁说得准,也许他将来能找到一份薪酬很不错的工作呢,到时候无论是当面见谢启还是见钱朗,至少都会比现在容易很多,不需要三餐都吃面包周末打零工攒上好久了。
顺便一提,这是句用来缓解严肃正经气氛的俏皮话。
但谢启好像没体会到这点,反而有些愣愣地看着闻绛。
“我......”他卡了一下,像被过于澎湃的感情堵住了倾泻口,耳朵尖渐渐红了,谢启的身姿前倾,最后几乎要和闻绛挤到一起,闻绛下意识往后动了一下,后背抵上车门。
“......?”这是不是不太——
谢启的手指浅浅挤进闻绛的指缝里,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闻绛,另一只手搭上了闻绛的膝头。
不久之前,他在那里落下过一个吻。
意识到这个事情的瞬间,谢启感到种强烈的,被灼烧一般的干渴。
他和闻绛牵手,拥抱,能很放松地待在一起一整天,甚至互相解决过生理问题。
然后呢?
没有热烈的亲吻,没有缠绵的低语,所有的亲密皆附带等价交换的“目的”,经历完一轮情潮后,闻绛领口下的皮肤还干干净净,白得像雪,不带一点印子。
他吻过闻绛的发丝和指尖,隔着布料吻过膝盖,蜻蜓点水,转瞬即逝,恍若错觉,泡沫般易碎的梦境。
他掀不开闻绛的衣服,手不能肆无忌惮抚摸对方的腰线,没办法在对方的脖颈、锁骨、腹部,以及更多的地方落下痕迹。
这和他们先前的一些......玩法,谢启觉得并不冲突,只是做得越多就越觉得,有什么东西横在那里,区别开了公事公办的任务,和情侣之间心照不宣的情趣。
自己竟然能克制至此。
自己为什么能克制至此?
心脏在怦怦直跳,气温升高,宽敞的车内仿佛变得格外狭小,内心的情感无法靠话语来传达,身体因此渴望着更越界的触碰。
谢启看见对方乌黑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身影,那双眼瞳平淡幽深,带着一点浅浅的疑惑,但是并无反感和厌恶。
欲望没能填满,反而在不知不觉间越积越多,放在一个月前,谢启大抵是不敢多做什么的,但因为闻绛越来越纵容,念想反倒被撕开更大的缺口。
他们不是情侣吗?只要他们两情相悦,那他应该,他理应还能做得更多——
呼吸变得交缠,生平头一次和某个人的脸凑这么近,闻绛下意识因为过近的距离往后退了下,身体碰到车门,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他会被拒绝。
嘴唇擦过发丝,谢启环抱住闻绛,然后收紧双臂,给了对方一个好朋友感满满的感动拥抱,在闻绛看不到的视野里,他的右手紧紧掐住左手手腕,几乎要把那只手的骨骼捏碎。
“......”错觉?闻绛偏头问:“谢启?”
“嗯。”谢启含糊应道,然后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我不会走。”
“不管发生什么,”谢启又一次重复道,让人难以辨别是在讲给闻绛听,还是在讲给他自己听,“谁也别想让我走。”
......气流变得不稳了。
坐在前面的司机僵硬着脸看着窗外,车上自带私密保护措施,他看不见后面的情况,也听不见后面的动静,不过如果后面的大人物们心血来潮要搞点什么,他也很清楚该怎么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为零,麻利地离开这辆车。
谢家的夫人先生甚至根本无所谓他听到看到点什么——你会因为被一只蚂蚁瞥见了点热吻场面而陷入尴尬和惊慌吗?没人在乎的。
但是两位的孩子,谢小少爷则不同。
作为一个工作多年,懂得察言观色的司机,他并不怀疑自己但凡看到小少爷恋人——这可是小少爷第一个且目前唯一一个带进“生日礼物”的人,没别的可能性了——的半点皮肤,就会被风给狼狈地轰到车外,所以他一直都很警惕,确保自己能应对完美。
......他宁可现在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不如说,要是这种情况就好了!
无形的风绕着车身流窜,在前方卷出了小型的漩涡,单从车窗往外看去,它好似没什么杀伤力,但谁也无法保证一旦用手去碰,手指不会即刻被规规整整地给切下来。
司机攥紧手机,后背流下汗来,暂时不确定是否该向上禀报,车后座的闻绛轻轻眨了下眼睛。
越过谢启的肩,他看见对面的窗外有叶片飞起,然后从中间被切成两半,于是闻绛环上谢启的背,轻轻拍了他两下。
“我在这儿。”
又没有完全失控,问题不大。
或许可以检验下“培养”的成果。
“谢启。”用上了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叫法,清冷的声线里仿佛暗藏着另一道旋律,声音震颤空气,透过介质传进耳里,闻绛偏了偏头,轻声说:“收回去。”
谢启的身子忽然颤抖了下,片刻后,车窗外的气旋消散,所有的气流皆渐渐服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