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是有了,但一同升起的情感又很矛盾,有那么一瞬间,对方磨了磨牙齿,好像恨不得狠狠对着他的肩膀脖子咬一口,硬生生咬出血,留下疤,给无瑕的皮肤烙下长期的印记来,闻绛感受到这种冲动,没什么警惕感的又划拉了两下手机,琢磨着要不要打两局消消乐。
谢启又不可能真这么对他。
片刻后,闻绛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被对方的唇轻轻碰了下,仿佛只是个不小心的意外,拉链拉开的声音随后响起。
***
......感觉像在抱一只很大的狗。
闻绛并不会碰谢启,别说用手了,踩都不会踩,他只是在那里忙自己的事,呼吸的频率一次都没变过,唯有谢启在旁边的呼吸越来越重,单手搂抱着闻绛的胳膊时不时收紧,还按耐不住地沿着腰侧滑动一两下。
他一开始还比较矜持,后来就渐渐放开来,谢启把脸埋在闻绛的脖颈处,在闻绛的默许下,边继续动作边嗅着包围着自己的气息。
闻绛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又带着一点冷,气味理应没有形体,却总会让谢启想起霜寒之中冷冽盛放的冰花,又或是阳光照射下,从雪山上吹拂而来的风。
毕竟是健康的成年男性的体格,对方的身体在客观上不能称之为娇软或纤细,但是搂在怀里的触感又很奇妙,隔着衬衣接触到的线条顺滑,腰侧的肌肉紧致,谢启摸上去,像摸着一节郁郁葱葱的竹。
闻绛有没有腰窝?
谢启下意识想了秒衣服之下的景象,某种胀痛和燥热促使他和闻绛贴的更紧。
但,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谢启觉得他可能会很想单纯地抱着对方睡觉。
这个设想让他生出些近乎讥讽的自嘲来。
闻绛的消消乐进入新关卡,他其实也有分出部分注意力在谢启身上,对方现在的风格,着实和自己习惯的印象差异感很大。
不同于帮闻绛时,无论多么上头也有的一份珍重,谢启现在的速度又急又快,说他不爽吧,那他都这样了,存在感那么明显,说他很爽吧,他做的又几乎可以称之为一种粗暴,仿佛隐含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让不参与的旁人看了都想建议一句“要不你慢点”。
带着怒火和些许暴力的风格,好像在艺术作品的领域里也是受到部分人群追捧的,但一个人搞出这种感觉,闻绛也是头一次见。
可谢启又是安分的,谢启进入后半段时,钱朗给闻绛打来了电话,闻绛让谢启停下,对方试图进行的冲刺就硬生生止住了步子,胳膊上浮出忍耐的青筋。
这么听话,应该夸夸他。闻绛边想边随手捏了下对方的后颈,某种更鲜明的触感告诉他还是先别夸为好。
虽然现状可以说又回到了那套靠欲望纾解来发泄情绪,进而稳定异能的做法,但这样下去怎么想都怪怪的。
而且比起行为本身,另一个更让人在意的点是谢启的异能。异能的稳定在过去一直和谢启的情绪呈现正相关,而现在屋子里的气流依旧趋于平稳可控,但谢启的情绪却似乎远比表面看着要糟糕。
闻绛和钱朗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后,觉得果然还是该后天就找钱朗好好谈谈。
“可以了。”
他这么说到,谢启的呼吸就骤然变热,对方的声音听着有点难受,谢启好像卡在了那个就差最后一下的线上,为此变得不太安分,嘴唇再度抵在闻绛的皮肤上。
他们连更亲密的身体接触都有过,和那时候相比,只能拥抱理应算种“退步”,却莫名让人觉得还是现在更奇怪。
遥想当初,自己和谢启的牵手也要计算时间,现在自己则和对方拥抱,还连带着出现了些私密事,闻绛不由有些感慨,这是否也算一种温水煮青蛙,又或人类环境适应性的体现。
应该算前者吧,毕竟除了谢启,也没第二个人能这么做了。
……这话听着好奇怪啊。
闻绛无所事事地偏了偏头,看见谢启滚烫发红的耳廓。
闻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大概谁看了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又有点像猫盯着墙壁上的一个来回晃动的光斑。
谢启陷入了某种就差一点儿的苦闷态势,闻绛默默等了会儿,忽然对着谢启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
大脑白了一下,谢启浑身一震,在某种骤然结束的释放感里,清晰地听到闻绛发出了很轻的笑声。
像一根羽毛拂过他的心脏。
闻绛明明都允许自己做这种事了,闻绛明明在自己面前这么放松自在。
心脏能一瞬间枯萎,又能因为一滴水的滴落苟延残喘,谢启抬起头来,他和闻绛对上视线,定定看了几秒后将脸凑过去。
除了明知道的演戏和确定身份的恋人,谁面对别人的脸突然凑近的情况都只有一个反应,闻绛往旁边错了一下,和谢启拉开点距离,谢启便顺势偏过头去,他收紧自己单臂的拥抱,手在背后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要在房间里落锁。
他要把这个地方封起来,从门窗,围栏,到联系方式,虚拟网络,他要把这儿和外界的连接全断掉。
“该收拾了。”恶作剧成功的闻绛平静开口,语气理直气壮,好像刚才自己什么也没干,展现出面对别的S级绝对不会有的毫无戒心。
“——”
……我真是。
X的。饶了我吧。谢启深深的呼吸了一次,吐出音节:“嗯。”
气流平稳,没有丝毫紊乱的迹象,在闻绛面前,异能的失控的确越来越变成件不可能的事,即使出了问题,自己好像也会因为对方的话语,本能地学会控制。
可他的内心却矛盾地产生飓风,撕毁一切的冲动在体内乱窜,又被紧密的外壳所阻拦。
谢启想,他真是快被逼疯了。
第68章
柳年只近距离接触过一次林巡。
这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加入了很多个人的记忆美化效果,以柳年的演员资历,他还不够格和林巡多么近距离的待在一起。
干这行的但凡有点往上爬的心,基本不会不知道林家少爷的名字,之前的一部剧里,柳年幸运地获得了一个只出场几集的小角色,当时的主演远比他要出名,甚至还比他要小一岁,沾着对方的光,柳年有幸在剧组远远地瞧见过几次林巡。
当上主演的小明星在外是年轻有才,全凭自己努力的人设,实则是靠攀上了林巡的高枝,谁都能看得出来,但他的“新鲜度”似乎被消耗得很快,柳年最后一次见到对方,对方一边抖如筛糠一边跪在场地中央,膝头正对着林巡的鞋面。
小明星呜呜咽咽地哭着,仰视着林巡说着好话,泪水珍珠似的一串串滚落,他的样子引人关注,又如同一团空气,平时一直很照顾他的导演和工作人员皆未给他投下半点视线,而林巡站在他面前,只是微微勾唇,堪称平和的笑着。
林巡好像经常笑,在和对方对上视线后,小明星就突然大幅度抖了一下,随即被掐住了下巴,他的半个哭音因此没吐出来,活像只突然嗓子卡住的公鸡。
“收回去。”林巡笑着说:“你以为你骗得过我?”
对面的眼睛顿时睁大,眼里浮现出一种绝望的灰败,紧接着,那种让柳年觉得楚楚可怜,觉得真心实意在痛苦悔过的感觉,从小明星的身上尽数消失了。
表演系的异能被关闭,林巡一松开手,对方就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样瘫软下去,他转身离开现场,和柳年擦肩而过,余光顺势瞥到柳年。
柳年心里一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本能地朝林巡笑了笑。
林巡弯弯那双桃花眼,脚步也没慢下半点,只是回了他一个笑,随即略过他走掉了。
“近距离接触”。
在那之后,小明星先是被曝出私德问题,接着又被诊断异能出现突发性阻断障碍,无法正常使用,很快就从圈子里消失不见,而那天林巡走后,导演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柳年,之后叫他试了几段戏,把他从一个配角中的配角提到了男三的位置,给柳年的人气上升打开了一个口子。
这个小小的插曲,彻底打消了柳年过往的一些犹豫,他看到了另一扇被打开的门,进而选择走上另一条道路,这也成为了他今天来到“公馆”——这个隐秘的私人游乐场的原始动力。
人都要有“志向”,柳年的目标自然是林巡,这没什么好隐藏的,谁会不想选林巡呢?这个地方就像林巡的后花园,别人不攀是因为没相应的本事,真有机会,谁都想踹了手里的次要选项。
纵然小明星偶尔能朝林巡耍点小性子,那也只是因为那段时间,林巡恰好对这样子的类型有些兴趣罢了。柳年想,根本没有哪个演员,真能做得到跳出林巡圈定的范围。
至于相应的觉悟,他自认自己已经做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就要承担什么样的风险,和风浪越大鱼越贵同样的道理。
何况柳年觉得自己未尝没有机会。
今天会来公馆服务的人,早早就被整理成了名单交出去,经纪人尝试了邀请林巡,而许久不光顾公馆的林巡还真就突然同意了参加聚会,大家私底下都在猜测是不是名单里有林巡感兴趣的人。
柳年一到公馆就径直进了馆内,他能感受到有好几道目光扫过他,含着羡慕、嫉妒、惊讶、犹疑等各种情感。
公馆外面是露天泳池,不少人在池中或水边嬉笑玩闹,场面开始还瞧着正经,过段时间就会变成另一副样子,而进入了公馆内,事情的进展就会变得有“格调”许多。
若把自己和同行们比作菜品,那么外面的就是大众菜,待在里面的才算被预定好的高级定制菜。
在那帮小姐公子里的其中一个锁定了感兴趣的人选,并在对方有意经过时,顺手将其揽进自己的沙发后,柳年的经纪人也顺势找到了插入的空隙,借着先前的邀请,把柳年安排到了林巡旁边。
平心而论,柳年的长相不错,偏向妩媚同时又带着抹明艳,眼角下的一颗泪痣是他的卖点之一,他落落大方地坐下,朝林巡笑着打招呼,林巡便也弯弯眼睛,和过去一样,朝柳年露出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来。
到了这里,人其实就算差不多定好了,但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享用食物讲究步骤,虽然干的事都大差不离,但看中了就即刻上楼、开房、锁门、上床一气呵成,就显得很没品味,往往要折腾一番,酒过几轮,想玩的游戏玩上一遍,最后再将上楼作为余兴收场,甚至不收也无所谓,只要前面看着觉得有趣满意,也没谁真在乎最后一步,毕竟并不重要。
从这点上来说,柳年是幸运的,纵向对比,这次的聚会可谓相当温和,大大降低了人们过早尽兴的可能性,据说也是林巡的授意。柳年有很大的把握——不,应该说,他肯定能走到最后一步。
林巡似乎没什么固定的偏好,感兴趣的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段类型,似乎没人能长期留住他。特别是近一年来,能近林巡身的人少得可怜,但玩具的转手本就是圈子里常有的事,哪怕只短暂成功一次,柳年觉得也是赚大于赔的买卖。
思及此,柳年抿抿唇,在周围人的怂恿下又喝下了一整杯酒。他跟着别人连喝了几杯,下一个要陪酒人总算轮到了林巡,对方却是笑了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把空酒杯放回了桌上。
柳年眨了下眼,在林巡转头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因醉意微微朦胧的眼瞳流露出一抹清明。
华丽璀璨的灯光下,不知为何,今天的林巡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诚然,林巡本就长得好看,一直不乏一些明星同样以“追星”般的热情对待他,但今天柳年再一次近距离见到对方,就更觉得对方的长相着实俊美。
他的身姿挺拔,仪表优雅,睫毛长而浓密,皮肤冷白却不病态,眼珠又显得极黑极深。黑白两色的对比在林巡身上明显而不突兀,一眼就能给人留下强烈的印象,单看他的样貌,他好看得甚至有些锋利,如果板起脸来,估计会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但林巡一贯的微笑和随性的气场抵消了这份冰冷,他的笑容并非不达眼底的笑,反倒像揉了一把星星撒进去,好像和人对视的每一眼,都能流露出春水般勾人的深情来。
这再加之他的身份,令林巡稳稳成为聚会的中心,姿态既不会拘谨,也不显距离,和谁都能笑着聊上几句,周身氛围轻松而自在。
柳年也看得出来,那份随和里裹藏着对方这种人,无法抹除的一份傲慢,林巡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会场时,这种感觉便最为明显,他寻觅解闷的猎物,又不会真的在扫到的哪一个人身上停留视线,花几秒钟品评值不值得入口。
但与之相对的,林巡依旧握着自己的手腕,和别人聊天时都没松开。
很合理的展开,大幅度的动手动脚反而不太符合对方的性格。林巡握得也很随意,仿佛只是随便将手搭在那里,他的举止落在部分人眼里或许已经算是轻浮,但又意外的......清爽且懂得分寸。
柳年当然乐意,又演出些矜持来,他的眼扫过几次和林巡相握的地方,林巡的手和他的放在一起,看着竟比他还要白上几分,指甲干净整洁,手指修长有力,兼具着几分骨感美,笼统地握着什么,无端地就显出种贵气。
自己的手腕上带了精心挑选的饰品,林巡的手上什么都没有,可这么一压,自己和珠宝反倒都像对方的陪衬品,柳年看了看,心底莫名地升起点异样。
然后下一秒,那只手的拇指微动,轻轻地,缓慢摩擦了两下他的手腕,像在细细感受他皮肤的滑腻触感,柳年的那点疑虑便跟烟似的消散,又在心底生出一点大不敬的嘲意来。
他承认林巡的优秀,林巡的才华,林巡的尊贵,乃至林巡在工作上的......认真,有对方参与的作品都取得了相当高的成绩,但果然这些人外表端的再怎么光鲜亮丽,骨子里都仍有庸俗的私欲。
也还好有这份欲望,有这份欲望,才能让之后的事顺理成章,在第一对组合主动站起来离开后,周围的人们嘻嘻哈哈打趣了一会儿,也跟说好了似的渐渐散开。
柳年自然是跟林巡一起的。
林巡其实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别说揽着柳年,连牵着的手都直接松开,喝了不少酒的柳年脚步略微虚浮,但这不妨碍他跟着对方,会馆的房间安排在楼上,林巡刷卡进门后没碰门,柳年便跟着进去,顺从地主动关门锁住。
现在,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柳年看着林巡脱了外套,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透气,走过去接过衣服说:“我去洗澡。”
林巡瞥了他一眼,眼里并无欲望,忽的轻笑了声,以对方惯用的微微上扬,好似只是无心调侃的语气问:“你想拿主演?”
本该心照不宣的问题突然被直白摆到了台面上,柳年的大脑飞速地定下了对策。
自尊心强,都是被逼着迫不得已才弯下了腰,堕入泥潭,故而此刻突然被戳穿,便要红了眼眶,显出些隐忍的不愿来——很标准的一种类型,但和今晚自己的形象不匹配,而且很可能“不合口味”,还容易装得过了头。
要这么做了,随后因“不愿意算了”被赶出去可没地方哭,倒不如表现得“坦率清醒”点。“是,”柳年微微偏头笑了笑,顺着话题轻声问:“不知道林少,看我有没有这个机会?”
林巡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和那双漆黑的眼眸对视莫名让柳年感到背后有些发寒,好像在被深渊窥视着般。他的心里又生出一丝古怪,接着见林巡转身坐到床上,手搭在膝盖上点了一下问:“剧本带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