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情记性好,实在不想听另一个记性好的人复述他十几岁说出来的白痴话,赶紧打断:“知道了。好吧,那你给我戴戒指。”
第56章
李善情是不准备告诉别人他无名指上戒指的由来的,虽然这枚漂亮的银色圆环一定是他二十三岁一整年最珍惜的物件,但他理智尚存,觉得有些事自己幸福就够了,不必让所有人知道。
所以只是在从玻璃建筑公园回程的路上,拍照发给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玛丽,高兴地给每一个收到图片的家人发出通知:“庄叙给我求婚喽,我答应了!”
家人们刚刚起床,纷纷来电问候,李善情便打了一路的群组电话。全家都很为他们高兴,七嘴八舌问他们,准备去哪里注册登记,他们能不能来一起参加,打算在哪里办婚礼,想要请哪些宾客。
李善情把手机开着外放,要求庄叙加入谈话,庄叙起初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还意见挺多,提了不少意见,比如小型的婚礼可以办在几个有纪念意义的地点,列举一间利城的酒店的名字。
李善情想了十几秒,才从记忆里检索出,此酒店是他和庄叙分手后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追着庄叙跑了满场,最后庄叙才不情愿地将他带去一个没人的大厅。在昏暗的灯光里,他用语言骚扰庄叙,硬拉着他接了一次真正的吻。
还以为当时只有自己得偿所愿,庄叙完全是被强迫,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完全是。
番城接近傍晚,他们就这样讨论着婚礼事宜,在其中一个庄叙正在低声说话的瞬间,轿车迅速地经过一块高速公路边的巨大广告牌,前方有一片满是集装箱的码头,天空几种颜色的美妙,家人祝福的欢乐气氛,让李善情感到一种极度的梦幻,仿佛他疾病不再存在了,痛苦成为了过去式,生命已经充盈着幸福和未来,再也无需烦恼。
其实前途未卜,一切未有答案,李善情竟然来到人生最发自内心乐观与积极的时刻。
次日,李善情将穿刺注射安排在下午,上午先去公司。因法务部已将双方公司开展合作的书面议案提交了董事会,这天是表决日。
李善情尚不打算宣布他和庄叙关系的细节,想了七八种开玩笑的戒指来由,短短一个上午之内用掉了三种,不但没有获得祝福,还收获了几个提问者的白眼。
他告诉方听寒:“在寺庙里求来的。”方听寒问他:“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告诉赵自溪:“这是我从路边捡到的,漂不漂亮?”赵自溪说:“你不想说对方是谁可以直接不说,这戒指一看就是全新的,没有掉落痕迹。”
李善情随意找的借口没有成功,晃晃脑袋装作无辜,推着他们去会议室。
会议是线上会,李善情先进行说明发言。他没有回避他本人若参与项目的伦理风险,只是强调他愿意接受任何监督,不会因此次合作,而获得有别于其他患者的优先权。各位董事们则是觉得与维原生科合作,是重大的利好消息,以多数同意通过了议案。
在视频时,李善情刻意藏起了自己的左手,没让其他董事发现他的戒指,但威尔来了现场,自然注意到了。或许由于李善情大胆地把戒指戴在无名指,威尔反而有些迷惑,问题更是委婉:“善情,你知不知道戒指戴在无名指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善情装傻问他。
威尔并不笨,看李善情的表情便懂了:“你是结婚还是恋爱了?那个送你斯坦威的朋友?”
“还没结婚。”李善情含蓄地说。
“是滨港人吗?什么职业?”威尔问他,顿了顿,又谨慎地和他确认,“他的身份不会影响公司吧。”
李善情见他问到点子上,觉得完全不透露也不好,进行了一小部分的坦白和暗示:“到时候要通报董事会的,威尔,你到时候一定要多替我说几句话。”
威尔听他这么说,立刻警惕了起来,又连番追问,像不问个清楚就不准备放李善情离开。
但李善情自己有别的打算和计划。他考虑过了,准备营造出自己和庄叙是在合作后才情愫暗生的氛围,方便控制后续舆论,虽然还没有和庄叙讨论过,他已经决定。实在不想被威尔提前知情,李善情含糊地后退着说“好像到我的治疗时间了”,便拔腿就跑。
跑得差点犯哮喘,他又决定为了减少他人的揣测,以及他和庄叙更美好的将来,这戒指不可以再继续戴在手指炫耀了。实在可惜。
下午的穿刺注射,庄叙从利城赶回来陪他。很幸运的是,李善情最近身体养得还不错,没有发低烧,只是病恹恹地在床上,无力地休息了一段时间。两小时间,大脑几乎不再转动,全世界也变得不大清晰,好像一个旋转的大泡泡,把所有情感和聪明都搅浑。
庄叙坐在病床旁,专注地握着他的手,有时会和他说话。李善情听懂一半,没有回答的力气,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过了一会儿,感觉庄叙很轻地正在慢慢摸自己的头发,好像有带着魔力的羽毛轻柔抚过他的头顶,能够将他身上因痛苦而长出来的尖刺与竖鳞全都抚平。
晚上,李善情恢复许多,可以开玩笑也可以下床了,医生说他表现很好,他们乘着夜色成功地回家。
接下来的十月与十一月,一切几乎都顺利地运行着,公司合作框架大体定下,只差宣布与签约。唯一的一个问题,是庄叙与李善情的同居关系,已走到了被发现的边缘。
从前,由于李善情的反对者会极为频繁地在他家附近出现,李善情便雇佣安保公司,在家的附近设置了特殊安保点,一直没有撤走,少有闲杂人等可以靠近。不过庄叙搬来番城后,出入得非常频繁,即便时常换车,难免会有有心人注意到。曾有记者拍到了模糊的照片,想要报道,被李善情的公关公司动用关系,压了下来。
但住得越久,危机越大,李善情觉得如今也到了公开的时候,也恰好可以以商讨合作的名义,将庄叙在他家出入的事情圆过去。
否则又登上解密网站,滨港那些新闻标题本就耸动,写出什么“李善情挟母恩图报逼良为娼”,局面又将十分被动,还会牵连父母,他想到都觉得眼前一黑。
李善情和庄叙商量后,便决定在十二月初,于利城召开联合开发签约发布会,两人都会出席。
消息一释出,立即引起轩然大波,两间最不可能合作的生物科技集团突然宣布进行合作,且双方除了公布合作之外,都没有进行任何解释,业内众说纷纭,争论着究竟是庄叙对罕见病患者的同情占了上风,还是被李善情抓到了什么重大把柄,不得不点头同意。
李善情身处风暴中心,没有多去关注外界的评价。毕竟更激烈的时刻都过来了,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中伤,丝毫伤不到他,他只在乎股价有没有过度波动,能否对股东交差,以及实验室有没有新进展,实际的感觉都还算平静。
只有赵自溪最聪明,在一场的例行会议结束后,忽然截住他,将他拉到一边,神秘地问他:“你那个戒指怎么不戴啦?捡到戒指的路不会姓庄吧。”李善情支支吾吾,顾左右言其他,被赵自溪笑话。
公布项目后,李善情还自在地出席了一场早已定好的渐冻症慈善募捐晚宴,作了演讲,当场签了一张大支票。
晚宴的尾声,他本已要离开,被一位不怀好意的记者拦住,问他捐赠是否是作秀:“与维原生科合作项目,难道不是为了让你自己活下去吗?你会不会申请成为首位受试者?”
周围宾客都注意到他们的僵局,还有人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拍摄李善情和记者对峙的画面。身旁的保镖想将记者架开,李善情见他的摄像镜头开着,抬手阻止了保镖,也懒得生气,平常地反问他:“要不我把支票撕了你来捐?”
“是的,我很想活下去,”李善情凑近他的镜头,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如果我能申请受试者就好了,可惜签了回避条款的,所以不行。”
本质是无伤大雅的插曲,李善情回到家,却发现庄叙看了新闻,因此表情十分不好看。庄叙宣布自己的打算,说他决定以后陪李善情出席此类活动,被李善情扼杀在摇篮里:“以后干脆让自溪替我去了,谁都别去。”
签约的那一天下午,李善情和庄叙分别从两间酒店出发。
李善情做了个造型,比平日里打扮得都精致些,力求不露出任何得病的模样。庄叙穿得西装革履,两人出现在签约的地点,坐在相距比较远的地方,身后是团队的成员,没有看对方,装得像不熟。
上台签了协议,又握手合影后,李善情先做发言。他说的基本都是常谈起的那些话题,例如发现自己生病时的无措,曾见到的罕见病患不为人知的痛苦,以及通过新的仪器,能够实现的治愈希望。
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无数镜头包围,李善情觉得有任何多余的表现,都会被做文章,随便意思意思,扫了庄叙一眼,表达了几句感谢,说得很熟练,而后又答了几个安排好的媒体问题,就下台了。
庄叙的演讲起初很官方,详细地陈述了双方决定合作的原因,他认为争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一起推动罕见病的治疗。但话锋一转,又说,自己虽然一直从事医疗领域,对神经退行性疾病的了解并不深:“是因为善情,才对此有所了解。”
庄叙突然称呼得这么肉麻,李善情立刻盯住他,心中浮起不妙的预感。好在庄叙的媒体问题也是事前安排,没有什么能够出错的地方,回答完后,结束集体合影,便到了茶歇和自由交流的时间。
李善情被几个许久不见的嘉宾叫住,聊了一会儿,想去找庄叙。走过半个会场,见庄叙和几名滨港受邀过来的记者站在一起。刚一走近,便听见庄叙说:“我和善情很早就认识,这些年常常联系,我知道外界一直传言我们不合,但这不是真的。”
他的声音很平淡,李善情看到庄叙的侧脸,庄叙的手放在西装的扣子上,手指很轻地摸了摸,又放下,像察觉到李善情的接近,侧过脸,看了李善情一眼,又接着说:“当然,合作与此无关,不过各位要是听见有人谣传,麻烦请替我澄清。他没追过我,是我在追他。”
第57章
将每天当做人生的最后一天来度过,是否是正常的心态,庄叙有时也想过去找寻一项正确答案。
在搬到番城后,庄叙还是常常在半夜醒来,比在滨港幸福的一点是,醒来后,他不需要立刻看手机上有没有来自某人的消息,而是可以立刻很轻地碰到身旁熟睡的人的皮肤,确认他的体温和呼吸。
从前过度喜欢诘责李善情不够爱他、过度痛恨自己面对李善情时失去原则,现在则是过度害怕失去李善情。这或许也是一种无法宣之于口也难以治疗的精神疾病。
李善情睡着时安静极了,他的骨架很小,没有面对摄像镜头和记者的攻击性,也看不出他在事业上的成就和有益于常人的聪明,只剩下一种单纯的漂亮。李善情一般会面朝庄叙侧睡,背微微弓起来,柔软的头发睡得乱糟糟的。
有时白天做了治疗,他身上会有一种很难洗掉的消毒液的气味,可能是因为李善情用的沐浴液没有香气,只能用睡衣很淡的清香掩盖,却掩盖不完全,让庄叙变得完全清醒。
不过等到李善情醒来,又会有另一番光景。
醒着的李善情像有用不完的野心,数不尽的理智,明明是虚弱的,却又永不甘心承认失败。
而李善情不肯像庄叙一样认真考虑公开他们的感情,大概是由于他性格本质中的要强和悲观。
就像庄叙读到李善情在遗嘱里强颜欢笑,要众人为他投票,又写给庄叙,说“庄叙,我送给你的这架新飞机,到我二十五岁才会交付,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坐到,所以你一定要珍惜,只可以带家人坐,不允许带别人坐。虽然你带别人坐,我可能也不会知道。”
庄叙自然不可能有其他人,在李善情出现前,他便是混沌和孤独的。由于病痛造成的消极、不安全感,李善情难以正视和相信这一点,也是可以理解。
李善情从没提过,但庄叙心里清楚,李善情是觉得两人不一定会有很长久的未来,才宁可牺牲他自己的名誉,乃至矮化自己的形象,随谣言四散,非要每一个人都觉得他和庄叙不对盘,才愿意安心。
庄叙本不想太过干涉他的决定,不过实在听到太多过火的传言,最终还是决定,装作不清楚李善情的倾向,直截了当地对几名来自滨港的记者进行澄清。
澄清时恰好被李善情撞上,李善情脸色便微微有些变化。
几名记者面面相觑,李善情竟然也出现一些失语,愣怔了几秒,直接装傻,假作没听见,睁大眼睛,无辜地开口:“庄总,你们在聊什么?”
“……”记者们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庄叙觉得李善情的选择很自暴自弃,也有些好笑,便顺着他说:“聊天气。”
李善情立刻对利城的天气发表了一番看法,阻止了话题继续。
到了晚上,庄叙结束了后续工作,回到李善情买的那间公寓,打开门,李善情才开始发作。
他显而易见对庄叙有些不满意,不过谈不上生气,好像是觉得庄叙破坏了他的计划,责备了几句“自作主张的小助理是不是应该开除”之类的话。
庄叙靠近了吻他,他就伸手在庄叙的衣服上拉来扯去泄愤。庄叙看他正在找寻角度谴责自己的模样,主动开口,解释:“我不希望再有对你不好的传言,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不是吗?”
“简单在哪?”李善情见他主动挑起话题,便不再遮掩,气势汹汹地挑眉,“这么关键的时期,为什么非提些不相干的?你的专业性去哪了。”
李善情看上去脸皮厚,实际上却并不全是,庄叙随意对他说“对不起,李总,我错了,我下次注意”,李善情便不说话了,拉扯的手软下来,变得很规矩,眼睛看着庄叙,半天才说庄叙学坏,但成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联合签约后,便又是繁忙的工作,李善情仍要接受频繁的治疗,除了日常的公务外,又担任联合研发计划组的负责人,成日泡在实验室大楼里,生活中并无太多轻松的时刻。
至于婚礼,也被李善情拖了下来。因为他的理智已然回笼,说到底还是有些犹豫,他想在状态更好时,再与庄叙步入人生的新阶段。要是状态不好,还不如算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让他期待的时刻,他们延续了先前习惯,勉力在一个月内,凑出一两个整天,单独前往人少的处所。
经过庄叙那一次玻璃建筑公园的惊喜后,李善情决定自己也加入到游乐选址的过程中来,虽然他选出来的地点,常常比庄叙选择的更灾难。十二月底,李善情生日后的第一天,他带庄叙去一个荒废的游乐园。
在地图上看,明明还好,到现场才发现游乐园荒废的程度实在过高,李善情踩到一个小丑的头,险些以为自己进入鬼片片场。且下午又毫无预兆忽然下雨,两人只好回到车里,以庄叙帮李善情擦头发,结束狼狈的一天。
项目组在次年的三月有了技术突破,进入动物实验的初步测试阶段,实验中效果显著,不少患罕见病的患者与家属将其视为自己人生的希望,李善情肩上的责任更重。庄叙在番城时还好,若庄叙回滨港,李善情的精神负担便会变得有些过大,常常需要使用药物舱释放安眠成分,才能短时间入睡。
不过对李善情自己来说,最好的消息,是他本身的检测结果变化很小,与渐冻症的病程不太相符,因此有更大的希望能活久些,也有更长的时间去找寻治疗的方法。
或许命运没有完全放弃李善情,番城进入夏天,联合开发的首代产品已完成初步测试,进入技术锁定阶段,也启动了快速的临床测试申请。已有许多志愿者预先提交了病情资料,请他们进行模拟。
原本按照在签约时的承诺,李善情没有进行任何的特例植入申请,且会定时在媒体账号上公布自己的病情进展,确保所有程序的无暇。
但不知为何,八月底,产品临床审批通过后,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一场风波。有几名申请了志愿者的患者家属在公众论坛发帖,称李善情不去申请对产品的特例植入,并不是从伦理上考虑,而是是想将各位志愿者作为他的小白鼠使用,要确定技术完全成熟,他才会植入新产品。
这几则帖子被一个十分反对NoaLume的知名新闻网站转载,引发了很大的舆论危机,针对李善情个人道德的攻击,又卷土重来。
李善情起初知晓时,觉得是患者家属的精神很紧张,对新产品的植入过程和副作用过于担心,也不愿回应得太强硬,免得伤害各人感情,但不知怎么,一个月过去,对李善情持批判意见的人越来越多。
董事会也给了李善情不小的压力,一名平时便口无遮拦的董事在会议上直说:“你要是真觉得没问题,怎么就不能申请特例植入呢?”生怕李善情的病情不够透明,产品有问题,影响了公司的股价。
李善情得病后,脾气见好,情绪也稳定得多,懂得容忍了,没有立刻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位大脑空空靠父亲的财产才能坐进会议室的董事,在脑中开始筹备侮辱对方的言语。好在威尔立刻替他反驳回去,其他董事也责备他胡闹,揭过话题,李善情才顾全大局、忍了下来。
回到家里,李善情有些烦闷,恰好是庄叙又回了滨港,便给庄叙打电话,也不管庄叙那里是几点。庄叙接起来,却像是很清醒,李善情在语言上胡乱骚扰了一会儿,说了些想和他睡一起,想这想那的胡话,用来缓解压力。庄叙起初像是有些无语,听李善情说了一通,低声说“不是昨天才”,不过还没说完,立刻意识到李善情的情绪不好,问他:“你是不是不开心?”
李善情从未在家和庄叙提过自己受到攻击,忽然被问及重点,依然含糊又吞吞吐吐。
当然,庄叙又不笨,还是猜中了,问他:“植入的事?”
李善情“嗯”了一声,简单地把董事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庄叙,庄叙便问他:“你自己想不想植入?”
李善情发觉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决定,不论是感情、工作,做起来都格外复杂,使他左右为难,摇摆不定,个人的取向与真实的利益,虽然他总能做出最聪明与正确的一个,在选择关头,仍会产生人类都会产生的不确定。
不过感情的决定已由庄叙做好,李善情挂下电话之后,坐在安静的房间,又联系了擅长伦理审查的律师,没有再逃避,开始认真考虑申请特例植入的事。
李善情让公关公司起草,发表了一份声明,讲述自己身体和伦理道德上的困境,也表示了若患者与家属不放心,他愿意尝试进行特例植入的申请,与志愿者一起进行第一批植入的意愿。
收到伦理审查批复时,恰好是庄叙从滨港回来的第二天。
庄叙回番城的晚上,李善情并没有打算实现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大胆的行为,因为他本来就是随便说说的。但庄叙这人一直有些秩序敏感和强迫症,说过的事总是非要做,李善情虽然被他折磨,也不能怪他。
第二天又到两人的休息出游日,李善情又心血来潮,决定带庄叙去海上钓鱼。他告诉庄叙:“海上就是人最少的地方,我在地图上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