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乎是两两分组,重新开始了一局,随着一杆开球,手痒了几个星期的他们,终于在台球厅玩开了。
不知道过去了几分钟,孔洵额头的湿巾掉了下来,掉到了腿上,孔洵伸手去捡起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鼻子真的不再流血了。
沈祝山这时候捣进了一个球,脸上正眉飞色舞,孔洵就这样看着他。
苟袁和徐承打了几个来回,轮到赵临丰的时候,口渴了的苟袁走到孔洵旁边,拿起来放在一边的水,拧开灌了一大口。
就在这时,他余光一瞥,看到孔洵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沈祝山,专注到有点儿渗人。
沈祝山却完全无知无觉,只知道自己打得好了一个劲的自己喝彩“好球”。
苟袁有点儿受不了了,他感觉孔洵看沈祝山很奇怪,如果路上某个人一直瞅着自己看,可能会觉得冒犯和挑衅,但是孔洵的眼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苟袁也形容不好,是没有恶意,有些过分欣赏到眼神有点痴的程度了,就算是沈祝山人是挺有节目的,但是孔洵也不应该这么把他沈哥当电视看。
“再这么看他,眼珠子给你抠出来!”从未在心里接纳过孔洵的苟袁这样压低声音,自以为很有压迫感地和孔洵说。
孔洵转过头有点儿讶异地看了苟袁一眼,似乎是很意外这里突然出现一个人。
沈祝山这时候喊了:“苟儿,到你了,干嘛呢。”
孔洵毫不犹豫地复述:“他说要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
苟袁无语了,他抬头看见沈祝山非常不赞同地看着他,苟袁觉得孔洵这人没品到没边了,纯粹告状精。
沈祝山却是觉得孔洵身体不舒服被他喊出来玩,结果因为身体不舒服只能坐在那里干看就已经够可怜了,结果苟袁还这样欺负他。
“有劲儿别跟自己兄弟使。”沈祝山语气已经明显不好,他看着苟袁:“到你了,到底来不来。”
苟袁心里虽然有不满,有心呛两句,但是今天确实是自己先开口招惹的孔洵,加上之前就因为孔洵和沈祝山闹过不愉快,苟袁不想再重蹈覆辙,最后苟袁狠狠瞪了孔洵一眼,然后回去拿起来杆,球杆碰到白球猛地撞上黄球,黄球没进不说,差点儿直接掉出来台球桌外。
孔洵眼睛有点儿酸了,抬手揉了揉眼,不知道过去多久,孔洵揉眼的频次越来越高,最后还是没抗住,就这样上眼皮下眼皮一碰,孔洵歪倒在并排放在一起的休息椅上,睡着了。
台球桌上的球已经越来越少,沈祝山打得都出汗了,用着刚康复不久的手,聚精会神,一用力,最后一杆进洞,沈祝山欢呼一声,
“来之前说好的啊,输的晚上请宵夜!”
赵临丰急得脸都红了:“三局两胜!”
话音落下,本就热得一脑门儿汗的沈祝山将外套一脱,然后朝对面椅子上一甩:“行,大哥今天专治不服。”
一件还带着未散的温热气息的校服外头,不轻不重地落到了睡着的孔洵身上。
半梦半醒的孔洵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将醒未醒之时,鼻子吸了吸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蹙着的眉头缓缓舒展了,他无意识地伸手抓了一下,往上拉了拉。
沈祝山倒霉了一段时间,如今时来运转,超水平发挥,带着苟袁一起连赢三局,最后杆放下时沈祝山振奋的跟夺了什么大奖似的,先是激动地和苟袁用力地击掌,然后手握着手肩膀和对方一撞,嘴里还发出来一些似猿非人的叫声欢呼。
沈祝山看了一眼时间:“走吧,走吧!吃夜宵喽 。”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外头气温降下来,沈祝山走到椅子前拿自己的外套,走近了一低头,看到孔洵,嘀咕了一声:“怎么跑你身上了。”他将衣服拿起来顺便想要叫醒孔洵,却没想到外套刚套上,孔洵就缓缓睁眼了。
沈祝山说:“你可真能睡,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难以想象自己会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睡着,孔洵精神恢复了一些,坐起来问:“你们不玩了吗?”
孔洵目光扫过他们几个,沈祝山神采飞扬,脸上的时隐时现现现,苟袁这会儿也脸色不错,赵临丰哭丧着脸,徐承神态自若看不出什么太大情绪起伏。
沈祝山大概率赢了。
沈祝山把孔洵拽起来起来:“不玩了,走吃我赢的宵夜!”
一行人走出台球厅,出门就被十一月的寒风扫了一下,沈祝山哆嗦一下,刷拉一声拉紧了校服,“不吃拉面了吧,这么冷,去吃火锅吧。”
“不是,故意宰我俩呢。”赵临丰嚷嚷起来。
“好了,愿赌服输。”徐承说:“不行我请也可以。”
“那倒是不用。”赵临丰别扭起来,他就是说说,其实沈祝山这么一提,他心里也有点儿想吃火锅了。
走进火锅店里时,已经九点,都有吃完散场了,沈祝山几人落座后飞快点餐。
几个半大小子玩了这么晚上都饿了,肉下了三大盘一熟几乎都三两下被捞了个干净。
沈祝山很能吃辣,只捞辣锅,辣得面红耳赤,似乎觉得过瘾极了。
孔洵别说能吃辣,他只坐在身边面对着辣锅,就被呛得捂着嘴咳嗽了好几下,沈祝山让他换位置,他又强占着不换。
沈祝山最后也懒得管自讨苦吃的孔洵了。
五个人吃得饱饱从火锅店走出来,身上热气未散,走了没多久,碰到了几个眼熟的人。
细看又是那帮二中的混混。
两拨人眼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赵临丰和苟袁都警惕了起来,拳头微微攥紧,“怎么又是他们,真是冤家路窄。”苟袁这么刚说完。
二中的那群混混和他们对上头,结果都纷纷和沈祝山打了招呼。
“沈哥……沈哥。”
“沈哥好。”
沈祝山得意非常,似乎是特别享受这种感觉,他端起来姿态,气定神闲地微微点头:“嗯。”
等二中的那群人过去,苟袁才纳闷地问:“不是,这怎么回事?”
“哦,就因为上次那事儿呗。”沈祝山从兜里拿出来烟,往嘴里叼了一根,拿打火机打了火点燃,“刘豪说我算是救了他一命,从今往后一中的学生他都不会再动了。”
整个溪县最刺头的二中的混混都已经被沈祝山收服了,这里一统溪县所有高中的混混还会远吗?
这可以说是沈祝山的里程碑,大哥事业的一大步。
“刘豪说以后跟我们都是兄弟了。”沈祝山抽了一口烟,故作高深地说。
老小弟们闻言似乎非常不解,新小弟孔洵非常理解。
刘豪会对沈祝山心存感激是非常正常的,沈祝山人生的关键词就是“拯救”,经常随随便便顺手就把谁拯救了,像树木庇荫树下的昆虫野草,雨落下时一定滋润枯田。
这是他的属性,一种存在于他身上的秩序。
孔洵享受但是却并不赞同,在苟袁他们劝沈祝山“你不要和刘豪这种人走太近”时,孔洵看到和他一样同样享受却不赞同的人的神情。
孔洵很多次都希望沈祝山能够注意力集中一点,为什么要这样随随便便就伸手了?什么刘豪苟袁徐承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为什么不能离沈祝山远一点,孔洵脑子里又涌现出来很多“想”了,他不知道到底是改变沈祝山让他变得专注容易一点,还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驱逐走容易一点。
孔洵觉得这样“想”下去,自己可能又要失眠了,脑子里混乱地想李斯延曾经发给他的有关青少年如何树立正确的三观和正确发泄负面情绪的资料是时候点开看看……
第46章
孔洵下楼的时候感觉到身后哪里不对,他缓缓回过头,看到棕红色的墙布,幽暗的暖橘色壁灯,复古做旧的雕花栏杆,还是熟悉的布局,他转回头,踩着棉拖鞋继续下楼。
今天一如既往的一个人吃晚餐,他来到客厅,家里的佣人一直存在感很低,这是为了迎合孔箐,她一直想要营造一个二人世界的氛围。
餐桌上摆放的餐食,还是熟悉的牛排西兰花,蔬菜沙拉,包括几个餐后水果,圣女果和蓝莓,上面还有清洗过的痕迹,沾着未干的水痕。
孔洵耷拉着眼皮,坐在已经拉开的椅子上。
他低头,百无聊赖地吃着重复的餐,头顶照下来的光落在右手上,下一刻,他的心头还是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可是让他描述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又描述不出来,他抬眼重新扫过红棕色的墙壁……复古做旧的雕花栏杆,悬在客厅上方的水晶灯,还是熟悉的——“吱”一声孔洵手里的餐刀在白瓷盘子上刮出来一道刺耳的声响,孔洵半睁着的眼骤然睁大,瞳孔都收缩了一瞬。
他看到客厅回旋走廊中间悬挂着的天使造型的水晶吊灯,天使的眼睛明亮而柔和,鼻梁挺翘,嘴唇似弯非弯,侧颊上梨涡显现出来一个。
那俨然是沈祝山的脸!
沈祝山的本体是天使这件事,孔洵的内心像是被一个毫不意外的答案严丝合缝地填满了。
孔洵抬头看着沈祝山,感觉整个餐桌都被照得明亮极了,沈祝山通体发光,连桌面上微不足道的小蓝莓都被他照得闪光,孔洵说不出什么意味地用手里的刀叉在自己坐着的餐桌前画了一个半圆,他说:“你只要照耀这里就好了。”
孔洵仰头望着沈祝山,用认真的语气,沉重的语气,用不满的用警告的,用祈求的语气分别重复着说:“你只要照耀这里就好了。”
沈祝山屹立在半空中不动,内有任何回应,嘴唇似弯非弯的凝视着孔洵,下一秒,他闪烁了一下,照亮了整个客厅。
孔洵从睡梦中醒来了,他从床上坐起时,看到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的晚上八点,他昏睡过去一夜和一整个白天。
床下还有他昨晚睡前看过的有关青少年如何树立正确三观和正确发泄不良情绪的资料,他打印出来装订成册,只是看了两页,就昏睡了过去。
曾经预感这部分资料会对他的失眠很有帮助,却未有想过会有这样出奇的效果。
梦中断在他把水晶吊灯打断下来,往自己卧室里扛的途中,因为孔洵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把与和沈祝山等比例大小的水晶灯,从客厅拖上楼梯再拖回自己的卧室。
最终,孔洵在累得脸通红,满头大汗时清醒了过来。
可是这种失力的感觉,一直到醒来后的好几分钟都弥留不散。
孔洵从床上下来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搜索如何长高。
在一些问答中看到很多类似多补充营养钙物质维生素睡眠充足多晒太阳之类的答案,孔洵点了几个,突然屏幕上一条弹出来一条广告,“席维斯营养健康团队,耗时近半个世纪研制而出,探寻骨骼生长的奥秘……”
孔洵不受控制地点了进去。
席维斯官方网页里出现产品介绍,精英团队介绍,画面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拿着试管在洁净的实验室里的画面,继续往下滑动,网页下方的视频自动播放。
“哈喽大家好,我是艾米,今年十九岁,要是知道我两年前,还是一个只有一米五的小矮子,同学们都叫我霍比特人,但是自从服用了席维斯研发的这款营养剂,我现在已经长到一米九了,感谢席维斯给我了自信阳光的第二次新生……”
“哈喽,大家好我是……”
孔洵继续往下滑,看到限时订购特价按钮,只需要一百九十九,孔洵购买了十瓶,想了想又多购买了一瓶填写了李斯延的地址。
做完这一切,孔洵才关上了电脑。
许是在打完台球回来后,孔洵又睡了一个长达二十个小时的觉,清醒过来,他眼圈上的乌黑总算消散了一些。
沈祝山已经重返校园,孔洵也重拾了学业。
时间来到十一月,学校迎来期中考试。
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陷入考前紧张的复习,只有沈祝山还依旧在课堂上争分夺秒地补觉。
没办法,因为他放学又要飞奔至影音厅打工,由于身无分文又欠着外债,沈祝山在本周的兼职的时长已经快赶上正式工。
这段时间影音厅的老板将这里转卖了出去,沈祝山是在收到一套新的员工制服时意识到的,后面几天还有些工人陆续来装换了新的,影音效果更好的大屏幕。
新老板不仅全资买下这里,还连带着给硬件设施更新换代,不知道谁这么财大气粗。
沈祝山已经接连上了两个夜班,就算是白天补觉,在书桌上也睡得不怎么安稳,不过他准备等熬完这一周,还完钱手里留点积蓄,从下周开始还只周末来兼职。
虽然沈祝山不怎么听课,但是课堂上睡觉老是被老师点名也是一件极其丢面子的事。
沈祝山困倦得连打了两个哈欠,然后耳旁听到了孔洵打开什么盖子的声音,沈祝山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倒出来圆圆一颗,然后塞进了嘴里,面无表情地嚼了几口。
沈祝山说:“是糖吗,给我一颗。”
孔洵抬眼看了沈祝山一眼,沈祝山已经没什么必要再长高了,他将席维斯团队研发的长高药片收回口袋,然后摇了摇头,拒绝说:“不给。”
沈祝山不满地说:“不是,你怎么这么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