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祝云乐停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因为要陪我去皋平?”
“世界上还存在这种长得可爱又心地善良的小男生?”采楠不可置信,“皋平那种鬼地方他都愿意去?你是怎么哄的他?能教教我吗乐乐,我也想跟下一茬的大一新生谈恋爱!”
祝云乐说:“我没哄他,他自愿的。”
“不是,”史波忍不住问,“这一群小孩儿们都怎么回事?他们就没一个发现你这张画皮底下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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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说话的?”采楠反驳说,“乐乐除了懒点笨点自理能力差脾气不好还不服说以外,有哪点不好?”
祝云乐无奈:“我谢谢你们啊。”
最后还是采楠打着“没涂防晒绝不出门”的理由,把史波轰出去接郑奕惊上来。
小朋友走进自习室,别的话没说,先扫了一眼课桌,上面是祝云乐的笔记本、采楠的化妆镜和史波的杂志,他望向祝云乐,有点不太能理解:“你期末复个习而已,为什么还要安两个书童陪读?”
史波小声问采楠:“我听着不太对,你觉得他到底在骂谁?”
采楠推开他的胖脸,冷漠道:“当然是在骂你。”
据采楠观察,可能是出于一个大哥哥的自尊心,在郑奕惊进自习室之后,摸鱼一上午的懒蛋乐乐竟然诡异地认真复习了起来。
她不由摸出手机,对着祝云乐苦读的背影“咔擦”了一张,给正在考试的周允行发过去,留言说:允行哥,周爹爹,天可怜见,咱们娃儿终于知道生活不易,要刻苦读书了。
旁边的郑奕惊则转了圈手机,不动声色地扫她一眼,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还不走。
碍于采楠和史波在场,郑奕惊没立刻说明他的来意,偏偏他不说,祝云乐竟然还真的不问。
他心里燃着暴躁的小火苗,为了不把自己燎着,摸出手机和简帆互怼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忍不住,偏过头小声跟史波搭话:“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忙,你们都不会?”
史波眼珠子一转,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小孩儿,你听说过蟋蟀的故事吗?别人筑巢搭窝的时候,他心里怀揣着一个音乐家的梦想四处流浪,一到冬天,大家都准备好冬眠了,只有咱们的音乐家除了梦想一无所有,只能在冬天嗝屁了。”
采楠听完先是一乐,笑完了又倒打一耙,在桌子底下踹了史波一脚:“给乐乐留点面子,不然一会儿让他知道了给你两下。”
郑奕惊闻声扭头,目光在祝云乐身上停了片刻,即便他知道这人绝对没有简帆吹得那样好,却本能地不相信史波的话,他可完全没觉得祝云乐会是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家。
史波也看出他眼里的质疑,抓了抓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是说他空想,不过大概就这么个意思,你稍微引申一下,以后就懂了。”
只有祝云乐在教室的第一排坐得不动如山,任由他们三个在后面窃窃私语地说他坏话。直到手机“嗡”地一响,是他给自己设的番茄钟到时间了,这才慢腾腾地起身过去:“都聊什么呢?”
采楠不嫌事儿大,一指史波:“他说你是蟋蟀!”
祝云乐:?
史波连忙一通摆手,把郑奕惊推了出去:“我哪是那个意思,来,小奕惊,转述一下我刚刚的寓言故事说的是什么。”
采楠悄悄对郑奕惊一眨眼,他迟疑了一下,瞥了一眼祝云乐,才慢吞吞地说:“他说你会在冬天嗝屁。”
祝云乐:???
祝云乐无语半晌:“波哥,嘴上积点德行吗?”
两人身后,采楠眉开眼笑地跟郑奕惊击了个掌:“看不出来啊弟弟,太坏了,对我脾气。”
郑奕惊摸着鼻子朝她一笑,史波转过头来,他手一放,赫然又是一张不动声色的无辜脸。
“我看你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心怎么这么黑呢?”史波忿忿不平,“万一咱国家以后把道德标准作为入学考量,你这样是要没学上的!”
“闭嘴!”祝云乐冷笑一声,捡起桌上的杂志在他面前一摔,“看你的低俗杂志去。”
“侮辱我可以,不许侮辱我的灯!”
没人理他,采楠侧过身打量郑奕惊,挺感兴趣地问道:“说起来也快到填志愿的时候了吧,你打算去什么学校?”
郑奕惊低头玩着手机,听到这个问题时指尖一停。
“就这。”
三个人都是一惊,祝云乐问:“你不是文化生吗?来这儿干什么?”
郑奕惊抬眼看他,目光短暂地从他脸上掠过,微圆的眼眸无端泛起一股微冷的疏离意味,转瞬即逝。
祝云乐不由愣住,被史波插话说:“而且你单靠文化分的话,进凰艺也不容易吧,我记得去年录取线破六百了。”
“也还行。”郑奕惊说,他漫不经心地念出三个数字后,教室里顷刻间没了声响。
史波抱拳:“失敬了学霸。”
祝云乐不解:“你这个分去哪里不行,干嘛非要来凰艺?一览众山小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郑奕惊抿了抿唇,没回答他,而是低头在手机上戳了几下,摁下发送。
祝云乐的手机一抖——
小朋友:我乐意。
这嘴是有多金贵,戳三个字带句号也不嫌累。祝云乐哭笑不得,等小朋友不带什么情绪的目光望过来时,他才若有若无地揣摩出他的意思——你的朋友在,我不当众怼你,但是咱们可以私底下来。
祝云乐不懂他哪里来的这些七弯八折的想法,只能把它归因为——自己人多势众,小朋友很有自知之明,担心嘴贱挨打。
“别装闷葫芦了,”祝云乐问他,“特地过来一趟,找我有什么事?”
郑奕惊直接丢出一串问题:“你什么时候考完?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要做什么准备吗?”
“弟弟,别给他骗了。”采楠看不过去了,试图语重心长地劝他,“那真不是个好地方,论心理阴影皋平可以排我年度前三。”
“小朋友,听到没,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祝云乐问他,“不然到时候哭鼻子别说我没劝过你啊。”
“你才哭鼻子。”郑奕惊直截了当地问,“你就是不想带我吧?”
祝云乐和采楠对视一眼——
祝云乐:你看吧,是他自己跟来的,可不是我哄的。
采楠叹气:哎,咱弟弟这倔的。
“那行吧。”祝云乐最终盖章,“我今天下午考完,再让我休息准备个三天,周一一早,我开车去接你。别的事你不用操心,自己的必需品自己备足,行吗?”
郑奕惊一点头。
“你打算自己开车去?”史波凑过头来问他。
“不然呢,那种K字头的绿皮火车,坐上三四十个小时?还是飞机转火车再坐大巴进镇子里?”
采楠面露菜色:“别提绿皮火车了,去年采风那一趟太痛苦了,我当时觉得自己要死在路上。”
史波:“你们女生不错了,起码是个卧铺——”
采楠呵呵了一声:“但到了之后我睡村民家,试问谁见过脑壳那么大的蜘蛛!”
三个人都被戳中了某段不愿回想的沉痛记忆,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只有无知无觉的郑奕惊眨了眨眼睛,毫无情绪波澜地感叹了一句:“哇哦。”
第20章 发烧
周一早上八点,祝云乐提前告诉郑奕惊会换一辆SUV过来接他,郑奕惊非常自觉地拖着行李箱出榕园等着。
可说好的八点半,半个小时过去了,门口连个鬼影都没出现,门卫往外瞄,只瞧见郑奕惊孤零零地坐在行李箱上,棒球帽下半露出张不高兴的臭脸。
又过了半个小时,小孩儿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门卫大叔多嘴问了一句,郑奕惊一声不吭地瞥他一眼,撂下行李箱,抬腿就走,大叔喊他不成,只得亲自送到他家门口去。
客厅里,陈阿姨正和奶奶聊着天,门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一回头就见细细嘱咐过、刚送出家门的小孩儿去而复返,她诧异地扬声问:“怎么回来了?”
郑奕惊充耳不闻,径直跑上楼,气咻咻地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
奶奶半无奈半好笑地瞧着,朝陈阿姨努努嘴,一指楼上:“净生气,跟只河豚一样。”
陈阿姨便应道:“还小呢,他爸爸这个年纪也这样吧?”
“他可不像怀朝,”奶奶眼里带笑,却禁不住伤感,“怀朝小时候多乖啊,可不知道怎么长的,越长大越闷,不理人的……尤其是宛琼一走,他得有难过啊,就更不愿意和人说话了……”
.
直到中午,郑奕惊才得到祝云乐的消息。
他不是故意丢下郑奕惊自己跑了,而是突发高烧,现在还惨兮兮地在医院挂水。
祝云乐不是容易生病的体质,但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他作。
好不容易度过考试周,他昏天黑地地睡了几天,熬夜过劳、饮食不定、再加上一直被周允行唠叨的空调病,之前攒下的祸端,终于在某个时间段触发,一齐躲在他脑子里敲锣打鼓地炸开花来。
前一天晚上他就隐约察觉到有点不舒服,但没当回事,就着冰水吞了几颗感冒药。
可一早醒来,非但没好,他头昏得更厉害了,眼前全是忽闪的小星星,踩棉花般脚底打着飘挪到卫生间先吐了一场。好不容易想到先量体温,关节处泛酸阵痛,疼得他意识模糊,手一哆嗦,温度计就碎成一摊细玻璃。
幸好周允行还没离开学校,又担心他赖床会放郑奕惊鸽子,想着提醒一句,一个电话打过去后,不得不给自己揽下这个活体大.麻烦。
他退了回家的票,着急忙慌赶过去,替祝云乐收拾好这一片狼藉,再送他去医院。
诊室里人流来来往往,但不是流感高发期,还有座位留给他们。祝云乐靠着椅背,全身的神经都一抽一抽地疼,疼得让他隐约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他无意识地低头看着过往行人的鞋子,有些发愣,脸颊被烧得微微发红,眨眼的频率也比往常缓慢了很多,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周允行难得有点担心,毕竟这人本来也不算聪明,万一烧傻了可怎么办?
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只是径自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出声。
护士过来给祝云乐换吊瓶时,他正低头回着家里人的微信,告诉他们这边有点事,他改签了,会晚点回家。
小护士戴着副度数不低的眼镜,换好吊瓶后不满地扫了他一眼,也没细看便质问说:“你是他家长?给他接杯水吃药会吗?别净顾着玩手机。”
周允行下意识往左右打量了几眼。
“就说你呢。”
他这才搁下手机,抬眼看她,倒是没生气,平平静静地反问:“你真说我啊?”
小护士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明明挺帅气的一个大男生,不知怎么的愣是给她看成了中年父亲,还当人面教训起来了。她不由脸上一红,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
祝云乐看着他俩,脑子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没轻没重地用打吊瓶那只手捂住了脸笑了起来。
手背上的针头差点被他的动作别出来,一小股血从输液管里洇出红色,被选择性眼尖的小护士看见,终于找到由头缓解尴尬,对他一通指责。
周允行走去接了水,回来没好气道:“赶紧吃你的药去,还好意思笑。”
祝云乐笑完终于来了精神,装模做样地说:“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带我来看病,太感动了。”
“别瞎感动了,我就当给以后养崽预备着。”周允行忍不住叹气,说,“你能稍微自我反省一下吗?不然我看谁摊上你都是提前进入中年焦虑的命。”
祝云乐再一听还是想笑,被周允行瞪了一眼才强行忍住。他就着纸杯吞了药,这才想起来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连忙扭头往兜里一通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