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闲谈着,休息室门口的动静,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既然签了谢明乔当代言人,就不能浪费,公关那边见缝插针,给他安排了粉丝探班。这个环节原本只有半个小时,但现在四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一波又一波的粉丝和媒体被带进了谢明乔的休息室。
“明星赚钱也不容易。”叶筝刚检查完新布景回来,“谢明乔来了这么久,连水都没喝一口,午饭估计也吃不上了。”
“谁赚钱简单。”秦恪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同情这些大明星,“这世上比他们辛苦的工作多了去了,赚不到那么多钱。”
“也是。”叶筝觉得秦恪这话很有道理,“如果能让我赚这么多钱,再辛苦一百倍也愿意。”
秦恪的话说得虽冷酷,但秦恪见摄影师那边已经做好准备,马上就要开始下一场拍摄,还是站起身,说,“你先盯着,我过去看看。”
休息室里,Zoey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间。
离原定的活动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探班的粉丝热情不减,谢明乔本人也很配合,几乎是有求必应,品牌方乐得见到这样的场面,没有出来叫停,于是时间就这么无限拖延了下去。
Zoey当然可以出面打断,只是她琢磨不清老板的态度。在宝力诗这个代言项目上,那么多原则他都打破了,休息时间加个班也没什么。
Zoey正犹豫着,秦恪带人进来了。
“姐妹们,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的见面就到这里吧,让谢老师休息一会儿。”秦恪脸上挂着笑,话也说得客气,态度却不容置疑,“宝力诗给大家准备了谢老师的签名周边和午餐,请大家跟我出来领取。”
Zoey舒了口气。
秦恪安顿完粉丝回来,谢明乔已经吃过午饭,正在补妆。Zoey最先看见秦恪,开心地迎上去打招呼,恰好对上镜子里谢明乔的眼神。
她灵光一闪,调转脚步,推起身边的化妆师往外走,“摄影师好像喊我们了,我们先出去看看。”
化妆师一脸莫名,跟着Zoey往外走。
Zoey带着满屋子的工作人员离开了,还贴心地带上门,房间里只留下谢明乔和秦恪。
谢明乔透过镜子,看着门边的秦恪,张口就是一番黑白颠倒,“你把所有人赶走,就为了方便自己和我说话?”
“听听这是人话吗?”秦恪被气笑了,他走到谢明乔身后,捡起台子上的半块化妆棉丢他,“狗咬吕洞宾。”
“还说我没诚意,你还想要怎么有诚意。”想起刚才两人在微信里的对话,秦恪越说越冒火,“八抬大轿抬你进门,再亲自下厨款待,谢老师您看行不行?”
公众人物的脸皮,不是普通人可比拟的,谢明乔居然真的顺竿爬。
“那多不好意思呀。”谢明乔装模作样地推拒了一句,话锋一转,“你都这么热情邀请了,不去就是不给你面子。”
最后他勉为其难,道,“那今晚就去你家吃饭,这样总行了吧。”
“还是算了,我厨艺不好。”秦恪没想到呈口舌之快,给自己挖了个坑,无力地推辞道,“今天太匆忙,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还是改天吧。”
“需要什么,我可以让人送。”谢明乔早就准备好了解决方案,“或者一会儿收工了,我们一起去买。”
“那你想吃什么?”秦恪嘴上敷衍着,绞尽脑汁搜刮着可以用来拒绝的借口。
谢明乔没有再为难秦恪,报了个十分家常的菜名,“我想吃砂锅炖小杂鱼。”
秦恪怔住了,飞快转动的脑子也停下了。
谢明乔不知何时回过头来望着他,眼里没了捉弄,也没有嘲讽,“好不好?”
秦恪心底叹了口气,又一次败下阵来,和谢明乔相处,本就很难计较输赢。
“下班后你先走,到停车场等我。”
下午的拍摄,提前四十分钟完成。徐应星不知道怎么也来了,在拍摄结束后,代表品牌给谢明乔送了束花。
谢明乔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但Zoey从细枝末节中,揣测出老板这会儿心情不错。临走前,谢明乔捧着花,拉着所有工作人员,主动一起拍了张大合照,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合影的时候,秦恪依旧站在最后,同事们送谢明乔离开时,他也默默混在人群中。做完所有收尾工作后,他没有像来时那样搭叶筝的电瓶车,而是说自己昨晚抢到了优惠券,已经叫好了特惠快车。
“没事浪费这钱做什么,我送你回去呗,万一又打到臭车。”叶筝保证道,“我这次充满电了,绝对不会让你半路帮我推。”
“不是因为这个。”秦恪看了眼手机里的新消息,拎起外套,“走了。”
下班时间人多眼杂,秦恪乘货梯下的楼。他绕到地下停车场西侧,到达约定的位置,上了一台宝蓝色的轿车。
这一路上他鬼鬼祟祟,左顾右盼,像极了搞地下恋情。
“我和Zoey男朋友换了车,不会引人注意的。”车里只有谢明乔一个人,他看秦恪过分谨慎的模样好笑,“你心虚什么,大大方方就行了,两个男的被拍到也没什么。”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秦恪拉过安全带扣紧,在车载导航上输地址,反唇相讥,“我被扒出有过前男友又不会塌房。”
“都分手这么久了,还挂在嘴边呢。”谢明乔跟着导航的指示把车开出地库,嘴上一点不肯吃亏,“是不是还放不下我。”
“提醒你一句,我男朋友都已经换过几茬了,谁放不下你。”秦恪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指挥谢明乔,“赶紧走,彭越今晚会早点回来。”
砂锅炖小杂鱼,这菜很家常,但若是讲究起来,也有门道。必须是当天海捕回来的鱼炖着才好吃,人工养殖的总是差上点味儿。
所以秦恪没有领谢明乔逛超市,而是导航去了郊外的渔民码头。
到海边的时候,渔船正好回港,码头上挤满了买货卖货的人。下车前,秦恪耐心地帮谢明乔戴好帽子口罩,但他的衣着气质,一看就是钱多好骗的水鱼。一到码头就被小贩们团团围住,半天脱不开身。
秦恪走在谢明乔身后,乐不可支,气得谢明乔频频回过头来瞪他。他装作没看到,等瞧够了热闹,才挤进人群里,把他解救出来。
新鲜海捕的小杂鱼十二块钱一斤,秦恪一通讨价还价,砍到了十块五。码头人多,买完了鱼,谢明乔先出去开车,秦恪提着杀好的鱼,站在路边等他。
太阳落山了,海边也起了风,秦恪拉紧了外套拉链,拎着塑料袋站在铁皮搭乘的电动车停车棚里,等谢明乔开车过来。
这种感觉真奇怪啊。
海风咸腥,吹得秦恪的眼睛又干又疼。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谢明乔还没回到他看不见的云端里,他们依旧平平凡凡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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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的更新频率是一周五更,中午十二点过后没有当天就没有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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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并不是他
时间一去不回头,人无法在过去里沉溺太久。
一箩筐冰渣迎面泼来,把秦恪浇醒了。
这些冰是渔船上用来冻鱼货的,混杂着海水的腥气,幸亏秦恪反应及时,没被当头泼到,只是淋脏了半边肩膀。
他急急闪开一步,下一秒,一记粗粝的拳头挥到眼前,重重地落在脸颊上。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秦恪毕竟是个职业拳手,没有给来人抡出第二拳的机会,精准地擒住对方的胳膊,一别一压,用力把人按进了湿漉漉的泡沫箱里。
刚被海风迷了眼,秦恪费了点功夫,才看清来者的脸。
那是个中年男人,五短微胖,两鬓斑白。两臂戴着袖套,脚底踩着长筒雨靴,一身渔船工人的打扮。
认出他是谁,秦恪的脑子“嗡”得一声响,更加用力地,把男人压进了冰块融化的污水里。
“秦恪,想不到啊,会在这里遇见你。”男人扭过头,艰难打量着秦恪,咧嘴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看看你,人模狗样的,日子过得还挺舒坦的吧?”
“你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秦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好久不见你们兄妹几个了,怪想你们的。”男人怪笑两声,“天添现在怎么样?是个大姑娘了吧,有机会我还挺想见她的。”
“闭嘴,不许提我妹妹!”秦恪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男人的一句话,就让他暴跳如雷,“别逼我打断你的另一条腿!”
“打呀。”男人盯紧秦恪,故意激怒他,“上次你们兄弟俩已经断过我一条腿了,再断一条也值了。”
秦恪忍无可忍,拽起男人的后脖颈,把他掀到一边,自己跟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肩膀。
“你觉得我不敢是吗?”秦恪蹲下身,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将他半提起来。
“动手试试呗。”男人继续挑衅,“这次我不会心软,一定让你坐牢!听说现在秦时瘫了,可惜了,那么优秀的孩子。你说你们当年闹上这么一出,到底图什么,乖乖听话多好。”
秦恪面色铁青,指节攥得发白。
这时,路口响起两声鸣笛,是谢明乔开着车回来,秦恪上头的热血莫名退却,忽然冷静了。
今天谢明乔在,他不能把他牵扯进来,再闹出什么风波。车棚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更有人驻足围观。
秦恪松开男人的脖子,将他推回到地上,默默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鱼,朝谢明乔走去,无论男人躺在地上如何叫嚣,他都没有理会。
幸好车窗贴了黑膜,看不见车里的人,秦恪开门上车时,谢明乔已经松开安全带,准备从驾驶座上下来。
“没事。”秦恪按住他的手,不让他轻举妄动,“我们走。”
“为什么要走?”谢明乔试图挣开,没能成功,他注意到了秦恪脸上新挂上的伤,伸出另一只手去碰,“出什么事了,他打你了?”
“没有。”秦恪偏头,躲开了谢明乔的触碰,也松开了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谢明乔不再说话,越过秦恪,看向车窗外张牙舞爪的男人,目光变得阴沉,“那个人是谁?”
秦恪担心谢明乔被外面的人看见,前倾身体,挡住他的视线,一句话敷衍道,“你不认识。”
这个动作,让秦恪脸上的伤,重回谢明乔的视野。
无名火倏地蹿起,越烧越旺,谢明乔没有让他起轻易唬弄过去,连声追问,不依不饶,“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打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男人赖在车外撒泼,越来越多人朝这个方向聚拢,秦恪急躁不安,耐心也彻底告罄,“和你没关系的事,能不能别问了!”
话音落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秦恪知道自己一时激动,说错了话。谢明乔也意识到,秦恪说得对,他充其量只是朋友,没资格追问太多。
最后是秦恪先退了一步,他摆摆手,闭眼靠在椅背上,“抱歉,我不是故意冲你。”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样子很疲惫,“我们可以先回去吗?”
谢明乔终于作罢,不再坚持下车讨个说法,开车驶出拥堵的小路。
离开码头,就上了绕城高速,车子开进市区,夜色也彻底降临。这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车厢里仿佛被抽干了空气,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开下高架后,谢明乔突然把车撇进小路,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前停下了。
毕竟和谢明乔认识这么多年,秦恪对他还是有些了解,谢明乔这个意思很明显,是要赶他下车。
秦恪并不生气,今天是他有错在先,谢明乔强忍着脾气把他从码头运回市区,已经仁至义尽。
“那我先走了。”秦恪识趣地起身,“改天再约吧。”
他拉开车门,回过头来对谢明乔说,“我做饭很一般,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你要上哪儿去?”谢明乔横了他一眼,原本只是盘旋在头顶的乌云,这下彻底笼罩了下来。
心情变得更糟糕了。
秦恪疑惑地问,“你不是要我走吗?”
靠北,谢明乔越来越难哄了,这不行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