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被他谈论的当事人,流浪汉也来到了这个车厢。别的单身人士使出浑身解数追求喻姗时,他缩在角落,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怪猥琐的。”汤姆评价说。
“你快看喻姗面前的追求者。”他的伴侣黛儿说,“那两个人昨天不是已经决定要去登记伴侣了吗?”
“估计是打算随便试试,不成再去登记。”汤姆兴致勃勃道,“可惜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有伴侣的人敢去和喻姗搭话……咦?!”
他看到李维和德莱顿向喻姗走去。
“他们是昨天才上车的新人!”汤姆激动地说,“刚登记就遇到了这种事,果然马上按捺不住、想要去捡漏了,我就说情侣相处时的氛围感都是装出来的,这俩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左边的人叫拉克·李维,右边的人叫威廉·德莱顿。”黛儿回答。
汤姆有些诧异:“你记性真好。”
“那当然。”恶灵推着小推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黛儿报菜名似地说,“亲爱的,我能背下你的生日,你爸爸的生日,你妈妈的生日,你祖母的生日……”
列车员走远了,她立马住嘴,继续远远地围观喻姗那边。
李维在喻姗对面坐下。
女人惊讶地看看他,又看看德莱顿,问道:“你们有事吗?”
“我们听说了那个不幸的消息。”德莱顿公事公办地说,“请节哀。”
喻姗笑了笑:“你们还是第一个对我说节哀的人。”
“我们昨天才上车。”李维说,“你呢?”
“快一个月了吧。”
“你的前伴侣和你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关系好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辆列车上,关系还算可以吧,起码比其他人好一些……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维身体前倾,低声说:“我们怀疑他是被人谋杀的。”
按照“夫妻中一人死亡、多半是另一人所为”的定律,喻姗是头号嫌疑人——虽说这条规则在列车上应当不成立。
喻姗听完,居然面色不变,反问道:“你们是什么职业,从哪看出来的?”
德莱顿说:“我的伴侣是犯罪现场清洁工,见多了凶案现场,我是个心理医生,平时喜欢阅读推理小说。”
“那你们两个还挺搭的。”喻姗左右看了看,“我是联邦调查局的警员,在追踪一名犯罪分子的过程中不小心上了这辆车。”
李维满脸惊讶,心中也确实没料到这样的发展。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德莱顿,追问说:“什么类型的犯罪分子?”
喻姗说:“理论上我不能告诉你们,但是到了这个地步,没必要再遵守调查局的规矩了……那人是个连环杀手,在H市先奸后杀了16个人,被我所在的行动小组称为鸳鸯。
“联邦调查局锁定他之后,他慌忙逃上一辆列车,我追在他身后,却没想到这辆车和异空间连接在了一起,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这种拥有特定规则的异空间被称为里世界。”
一个月前,里世界存在的消息还没公布。
李维问道:“你上车后抓到鸳鸯了吗?”
喻姗遗憾地摇了摇头:“他的伪装向来很出色,就像鸳鸯的羽毛一样。我和一名陌生乘客达成合作、结为伴侣,打算先活下去再慢慢将鸳鸯揪出来,没想到他反过来盯上我了。”
“你觉得你的前伴侣是被鸳鸯杀死的?”德莱顿问。
喻姗的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难道不是吗?你们刚才说他是被人谋杀的,说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缺乏证据。”
李维:“你检查过尸体没有?”
“检查了,像是食物过敏。”喻姗回答,“可惜我和他不熟,不知道他有没有和我一样的过敏史。鸳鸯大概想往我的食物里放过敏原,却被我的伴侣吃到了。”
“你们两个和我说过话,之后也要小心些。”她叮嘱说,“鸳鸯冷血无情,动手杀人时极有可能会波及到无辜者。”
“谢谢。”李维对她露出笑容,“我还注意到死者脚踝上有一道擦伤。”
喻姗说:“是,前天他走路的时候被餐车边缘划了一下。”
“你知道贴在伤口上的创可贴是从哪来的吗?我也想去买几张。”
“应该不是买的。”喻姗回忆说,“前天晚上我们在车厢里散步,那个单身时间最长的流浪汉撞见我们,递给了他一张创可贴,说是从现实中带进来的。”
……
李维他们同喻姗聊了将近半个小时,周围的单身者们怒目而视,认为这两个人占着茅坑不拉屎。
还有诸如汤姆之类吃不上螃蟹的人也很嫉妒,暗中诅咒李维和德莱顿被列车员扣分。
可惜直到双方散伙,列车员都未上前制止,令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
李维没有理会围观群众,再次找了个厕所单间,拉着德莱顿躲进去,说道:“喻姗觉得死者的死因是过敏。”
“不无可能,在某些罕见的情况下,过敏性休克或许没有明显的红疹或喉部水肿。”德莱顿谨慎地说,“但我依旧坚持我的观点,死者要么死于癫痫,要么死于毒杀。”
“喻姗不认识杀手‘盲杖’,所以不会往可降解创可贴的方向想。”李维说,“我们这趟行程真是越来越乱了,接下来还得去查查流浪汉。他递出了那张创可贴,但他不像是‘盲杖’——‘盲杖’是榜上有名的专业杀手,八成是为韩泽来的,流浪汉的上车时间太靠前了。”
然而他的话说早了。
还有更乱的呢。
这天下午,黛儿的伴侣汤姆再也忍受不了另一半的明嘲暗讽,偷偷摸摸给喻姗塞了张纸条,约她在浴室见面。
结果他去浴室等了半天,没等到喻姗,却被人套上麻袋暴揍了一顿。
揍他的人自称是“里世界清道夫”。
得知这条消息的李维:“???”
作者有话说:
LL:谁抢我游戏ID?
第48章 鸳鸯列车(五)
德莱顿:“自从发布会之后,‘清道夫’这个代号就出名了。网上有很多讨论帖,网络安全部门跟了一段时间,发现大多是些毫无逻辑且过于夸张的猜测,某种程度上有助于我们掩藏真正的救援行动。所以……”
李维怀疑地问:“你们不会在背后推波助澜了吧?”
“没有。”德莱顿飞快地给出了否定答案。
李维抿起嘴唇严肃地盯着他,德莱顿有些心虚地凑过去亲亲他的鬓角,又快速直起身转移话题:“总之后来上车的人把里世界的相关消息传出去后,谁都有可能用‘清道夫’的名头做事。”
打人的或许是喻姗的其他追求者。
汤姆本人其实不肯承认自己被打了,因为那会引出他出轨的真相,受到恶灵的惩罚。
他坚称他只是在浴室里滑了一跤,不小心摔晕了,“里世界清道夫”的说法是当时路过浴室的流浪汉的前男友传出去的。
“我正要去洗澡,恰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浴室里出来。”
流浪汉的前男友怯怯说道,“他是个男人,蒙着脸,比我高了半个头,说他是安全局的特工,上车来维持秩序的,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真的假的,我有那么霸道?”李维小声嘀咕。
“你放屁,我单纯是摔倒了,根本没看到所谓的清道夫!!”汤姆气得发抖,“诬陷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满口谎言的骗子、小人、该死的卖屁股的……”
“先生,请你停止侮辱我的伴侣。”流浪汉的前男友的现男友冷声说,“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此处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流浪汉的前男友的现男友,我们暂时称呼他为“狗主人”吧——毕竟汤姆说过,他的卧铺经常在半夜传出狗叫声。“狗主人”是个相貌普通的青年男人,体格不算强壮,但他看人的眼神凉飕飕的,哪怕是在大白天也有些渗人。
“玩爱死爱慕玩的。”围观群众中有人吐槽。
流浪汉的前男友依偎在“狗主人”怀里,对他投去依恋的目光。汤姆厌恶地看着这对狗情侣,转头对自己的伴侣黛儿说:“别听他们乱吠,我们走。”
李维和德莱顿躲在车厢角落里,旁观了全程闹剧。汤姆经过他们的座位时,德莱顿拦住他,问:“你真的晕过去了,没看到打你的人是谁?”
汤姆正在气头上,骂道:“傻x,关你什么事?”
他要伸手推人,李维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五指用力,说道:“冷静一点,别怪我没提醒你,像我这样的犯罪现场清洁工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他用的是玩笑的语气,目光中的警告意味却很强烈,汤姆与他对视了几秒钟,在清晰地感受到骨头上传来的疼痛后,从心了,憋屈地说道:“对不起。”
李维松开手。
汤姆拉着黛儿脚步匆匆地走远。
德莱顿抓起李维刚才帮他拦下攻击的手,放在掌心里捏了捏:“谢谢,李维先生,你没事吧?”
李维摇头。列车员从旁走过,德莱顿顺势将人拽过来,让李维在自己的大腿上躺好。
列车员离开了。
德莱顿一下一下捋着李维半长的黑色卷发,俯下身悄声说:“流浪汉的前男友在瞎编,他的说谎技巧一点也不高明,眼神快要飘到天上去了。但汤姆并不无辜,他的确有出轨的想法,而且是被人用钝器打伤的。”
这两个人都没说实话。汤姆的动机很好理解,只是不想挨罚而已,可是流浪汉的前男友又为什么要捏造出清道夫的说法?
他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胡说八道的时候,真正的‘清道夫’就在旁边坐着呢。
李维很舒服地躺着,若有所思地说:“他肯定目睹了一幕很特殊的场景。”
德莱顿揉揉他的脑袋,用另一只手将一根薯条喂进他嘴里——最近他们见多了类似的互动,已经习以为常了:“无论他看到了什么,都不可能告诉我们,走吧,这边的线索到头了,我们去找喻姗和流浪汉。”
……
寻找流浪汉的途中,德莱顿收到了安全局传来的新情报。
是有关H市的连环杀手鸳鸯的。
“联邦调查局将‘鸳鸯’的身份信息发过来了,这是一个桃色敲诈团伙,起初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分别针对不同性向的群体,后来其中的男性失手杀人进了监狱,团队中的女性抛弃他、换了新的队友继续行骗。
“然而从那天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她的男队友就会意外死亡,她又很快能找到愿意听从她命令的新人。
“调查局认为是鸳鸯——真正的、唯一的鸳鸯,接连杀死了她的几任队友并将犯罪现场伪装成了意外事故,因此一直在派人追查她的下落。”
安全局的后勤说完,李维立刻开口:“喻姗是怎么说的来着?”
喻姗说,那人是个连环杀手,在H市先奸后杀了16个人。
李维清晰地记得,她用的是联邦语中男性的“他”。
一个负责追踪犯罪分子的联邦调查局探员,难道会记错目标的性别?
显然不可能。
“——喻姗是鸳鸯。”德莱顿说出了结论,“她听到你怀疑她的伴侣是被谋杀的,便故意装成警察,想要骗取我们的信任。”
却没想到李维和德莱顿也是内部人士,直接顺藤摸瓜地扒了她的马甲!
其实若她不主动提起鸳鸯,他们很难怀疑到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