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和队长一起出发，结果阴差阳错下，只有队长牺牲，他们反而活了下来。

　　这就是对活人的心灵诘问。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远烨凛没有放在心上。

　　真正的大问题，是从另一个现场赶来，正好目睹爆炸一幕的松田阵平……

　　远烨凛和搜救队一起从楼道里走出去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光刺痛了眼睛。

　　其实今天并没有阳光，只是阴天而已，但是远烨凛在昏暗的室内呆了太久。

　　他看见了远处，僵在原地的松田阵平。

　　隔得太远，远烨凛看不见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蹒跚着脚步，慢慢走过来。

　　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最后是仿佛要支撑不住地扑到尸体上，看看这是不是自己朋友。

　　但是远烨凛上前一步，死死拦住了他。

　　其他搜救队员见状松了口气。他们是真的很怕出现失去理智的人，从他们手上强行抢走好不容易收敛来的尸骨。

　　看样子远烨警官还算清醒，能拦住另一名警察。

　　趁着这个机会，他们要赶紧上救护车。

　　“hagi！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赤红着眼睛，大喊着幼驯染的名字。

　　“让我过去！滚开！！”

　　“让我过去啊！！！！”

　　所有人寂静无声，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回应他喊出的名字。

　　松田阵平一下子脸色煞白，他不敢相信的噩梦成了现实。

　　那个被带出来的尸体……真的是……hagi……

　　“别过去了，松田。”远烨凛成了在场唯一一个还能毫无顾忌说话的人。

　　“研二已经……”

　　突然，松田阵平反手，死死抓住他肩膀，力气大地仿佛要将其掐碎。

　　骨头咯咯作响，远烨凛却面不改色，连眉心都没一丝褶皱。

　　“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松田阵平凝视着他，眼睛里的痛苦仿佛要溢出来，让他此刻看上去更像一头困兽。

　　“说啊？为什么？”

　　远烨凛抿了抿唇，没办法回答：“松田，你太激动了，研二肯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

　　松田阵平双目发红，这一刻，他想到了萩原研二和自己的最后一通电话。

　　hagi告诉自己，“小心小凛”。

　　是什么驱使hagi在那种情况下，要对自己发出这样的预警？

　　hagi究竟发现了什么？所谓的证据又是什么，藏在哪里？

　　为什么远烨凛会从浅井别墅里面出来？

　　“远烨凛，你对萩原研二，做了什么？”

　　指名道姓的称呼，让远烨凛呼吸一窒，仿佛后脑遭到重击。

　　松田的提问，看上去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笃定。

　　他难道听研二说了什么吗？

　　“松田，你在说什么？”远烨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你在怀疑我对研二做了什么？他才刚牺牲。”

　　“难道你觉得炸弹案和我有关吗？”

　　是。

　　松田阵平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回答。

　　但是，自己没有证据，恐怕所有证据都在这一场爆炸中全部销毁了。

　　松田阵平不知道远烨凛到底做了什么，但是hagi死前的预警告诉自己，远烨凛身上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而远烨凛不为所动，他已经想好了解释的借口。

　　“我会出现在浅井别墅中，是因为我拥有出入现场的出入权，为了调查这一案件中是否有黑手插手的痕迹。”远烨凛冷静道，“你也可以问其他人，我在来到现场的第一时间，就是控制媒体，以防现场状况被黑手得知，让其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黑手……”

　　松田阵平还是没有放开他，他脑子很乱，却直觉不对劲。

　　远烨凛没有给他理顺思路的机会，直接道：“这场意外，未必不是黑手的手笔。”

　　“不……这场意外恐怕的确和黑手无关。”

　　说话的人是目暮警官，他已经留在现场有一会儿了，看到两人起争执，看不下去，才过来调解。

　　“已经确认是谈判破裂，炸弹犯那一方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一怒之下重新启动了倒计时。”

　　“所以萩原警官才没能及时撤离……”

　　是的，自己知道这件事。

　　松田阵平终于放开远烨凛的肩膀，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

　　没人想到狡猾的炸弹犯还留了一手，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想放弃完成这场所谓的表演。

　　所以，这场爆炸案……和远烨凛无关。

　　“但为什么，你的朋友死在你面前，你却……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

第64章

　　恍惚的一周过去,松田阵平和远烨凛两人再也没说过话。

　　追悼会已经在一周之内办完，远烨凛并没有出现。

　　而松田阵平也沉默无言，没有对友人的缺席发表任何话语。

　　伊达航恐怕猜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松田阵平现在受到的打击太大,别人说十句他才回一句，魂都没了的样子,伊达航一时间也不敢问他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自己也难以走出悲伤。

　　毕竟,牺牲的人也是自己从警校毕业以来，最好的朋友之一。

　　黑田兵卫作为搜查一课的长官兼幕前行动专案组直属上级,来找他们谈过,一是为简单了解情况，二是为了宽解他们,希望他们能早日走出来。

　　松田阵平似乎一直想对黑田兵卫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后，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伊达航问他，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

　　“……没有。”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说：“班长你……现在这样就挺好，你和娜塔莉小姐在筹办婚礼吧。”

　　“现在这样就挺好……”

　　班长和自己不同,他还有家室，需要为娜塔莉小姐负责。他不应该跟自己一起冒任何险。

　　“但是。”伊达航突然感觉自己很想抽根烟,“不管怎么说，远烨居然都没有出现过,实在有点过分……”

　　远烨凛其实还能更过分。

　　他在这段时间，趁着警察公寓的资产还没回收,潜入萩原研二的家里，开始翻箱倒柜。

　　他试图找到被研二藏起来的系统本体。

　　虽然觉得萩原研二不会傻到藏在自己家里，但万一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那自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动作小心地将公寓房间每个角落都翻了一遍，远烨凛确定，手机没有藏在这里，才将东西一个个全都放回原位。

　　没有搜查下去的价值了。

　　他叹了口气，从公寓房间离开。

　　没有藏在自己房间内，难道研二寄给松田或者班长了吗？

　　但是看松田和伊达航近期的表现，又不太像，不然他们应该早就拿着证据来质问自己。

　　回到自己的安全屋，他想起来自己还有几个电话没打。

　　一个电话是打给谷口一辉，问一下研二醒来没。

　　谷口一辉电话接通地很快，他说萩原研二已经醒来了，不过看上去还是受到了重创的样子，在病床上恢复了三天，今天才被转移到公安的秘密基地。

　　远烨凛皱眉：“你给他安排的新身份是什么？他需要参与公安的特殊训练？”

　　被送到基地训练的公安，要么准备执行特殊任务，要么出来后会直接编入公安直属的某特种突袭部队。

　　远烨凛对谷口一辉的安排不意外，因为萩原研二现在不能明面上活动，但是又不能剥夺他的职业生涯，直接参与公安的活动是最好的安排。

　　不过，公安应该不至于放弃萩原研二拆弹上的天赋吧？总不能让他加入一个完全没经验的任务。

　　“这个你放心，远烨君。”谷口一辉说，“他这半年的任务是考上职业组。”

　　远烨凛：……？

　　考上职业组？

　　“对，你没听错。”谷口一辉严肃点头，即使现在远烨凛看不见，“萩原君要至少半年的脱敏期，才能到明面上活动。这半年只要他能考上职业组，我们就能给他一个全新的身份。”

　　“届时，他将伪装成为东都大学的研究生，就读工程爆破专业，实则秘密接受公安调遣。”

　　绝对不会让萩原研二警察生涯停滞不前，反而会逼他升职。

　　远烨凛静默了一瞬：“也就是说，研二不仅要考上职业组，还要在未来三年读研究生吗？”

　　职业组本来就很难考，考上后还要继续读研究生。

　　东都大学的工科研究生可一点也不好读，据说每一门专业课都很容易挂科。

　　……一时间不知道研二这是去升职还是去受苦了。

　　远烨凛冷汗流了下来：“那他现在知道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