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定好的周六检查临时换了时间,池藻不得不在第二天醒来后扁着嘴给领导发消息说请一天假。
刚退出聊天界面就看见大胖昨晚发给他的消息,时间是凌晨2点,这家伙怎么这个点还醒着?
大胖:【啊啊啊池池你以后喝醉了别往我身上扑啊!我刚从噩梦里惊醒,你男朋友瞪我的样子像是要把我片了煮火锅!再也睡不着了呜呜呜呜(面条泪表情)】
池藻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嘀咕:“男朋友个毛线,仇人还差不多,你是没看见他瞪我的样子……”
所以你们当时说了什么吗?我怎么什么都记不住了?
刚准备把这行字打出来,便感到脸上凉飕飕,池藻抬头一看,原来是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条缝。
等等,这里的布局……
拜起床就摸手机的坏习惯所赐,池藻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主卧的大床。
闭上眼,再睁开,场景还是没变,池藻顿时觉得头更晕了,万幸的是现在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不然尴尬还得再升一级。
换衣服的时候他没问傅景焕怎么又把他搬到主卧了,傅景焕也什么都没说,他们一直保持着这种诡异的沉默到了医院。
下车的时候早有人守在门口,跟在傅景焕身旁轻声道:“傅总,俞主任已经在准备检查的仪器了,稍后护士会带这位进去……”
两人刚到大厅,笑容甜美的护士便轻盈地走到他们旁边,池藻早在见到这群白大褂的那瞬间便开始神经紧绷,将手插进柳钉外套的兜里,背对着他们开始专心致志地看宣传栏上的精神病科普海报。
不要注意到我,不要注意到我,不要注意到我……
短短三百字的文章池藻看了一遍又一遍,就连傅景焕叫了他两遍他都充耳不闻,最后还是那几个人都围了过来,池藻实在无法装下去,这才慢吞吞地转身:“好吧,要做什么?”
护士游刃有余地为他解释:“池先生,一会儿需要做的是全身检查,比如抽血那些……”
听说要抽血,池藻抿紧了嘴唇:“那个,我昨天喝了酒,今天不合适吧……”
护士有些意外地看了傅景焕一眼,很快恢复了镇定:“没问题的,那今天就先不做血常规,进行其他的检查吧……”
身后是傅景焕,面前是医院检查科室,池藻退无可退,只能视死如归地跟着她做遍了检查项目。
“好了,您进去吧。”
一切终于结束,他们停在了敞开的诊室门前。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他们口中权威的“俞主任”,看上去却比池藻大不了几岁,见到他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啊,池藻,我是神经内科的俞医生,你叫我小俞就好啦。”
池藻僵硬地扯开一个笑容:“医生,你好,我是池藻。”
俞医生笑嘻嘻:“我知道我知道,你长得真可爱,就是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还有后面的那个,盯那么紧干嘛,我又不会做什么~”
池藻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傅景焕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光明正大跟着他进了诊室,正站在那里当门神。
“虽然说这是你家集团的医院,但病人也是有隐私的,你这么盯着,把人家孩子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我还怎么了解情况啊?”俞医生叉着腰认真地为池藻打抱不平:“麻烦您轻移贵步,您放心,这里有监控,我不会对你的小心肝儿做什么的~”
这话听得池藻眼角抽搐。
没想到傅景焕扫了他一眼,居然真的出去了。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松快不少,旁边的护士捂着嘴偷偷笑,俞医生也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好了,这家伙终于走了!小池,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我说好了!”
池藻叹了口气,三下五除二把事情交代了。
“你说自己失去了高中的记忆吗?”俞医生露出好奇的神色,“是所有吗?”
池藻郁闷地点头。
“但是我听景焕说,你对待他的态度要和别人不同一些。”俞医生语气像唠家常似的,一边打字一边看他,“比如,你似乎会很抗拒他的接近?”
池藻努力回想之前的种种,他对傅景焕的脸着迷是没错,可一旦亲密接触,肢体便会不受控制地格外僵硬。
但这也怪不了他,傅景焕每次都把他吓得魂飞魄散,要么强吻要么强暴(未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他没朝傅景焕撒糯米都算他心地纯良了。
俞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池藻都很老实地回答了。
俞医生沉吟了一会儿:“缺少关键性报告,具体病因不明,不过看你俩的状态,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这个……”
“试试什么?”
俞医生忽地站起,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池藻,“小池,你觉得你喜欢傅景焕吗?!”
突然抛出一个这样的问题要他怎么答啊?池藻支支吾吾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明白了!”俞医生大声道,“让傅董进来吧!”
不是,你明白了什么啊?不要乱说啊!怎么还把傅景焕叫进来了,说好了要保护病人的隐私呢?
池藻连忙摆手悬崖勒马:“好了,我不喜欢,不喜欢!”
俞医生看着他坚毅地点了点头,又对身后的傅景焕说:“傅董,针对你说的情况,我初步判断是小池对您存在生理性厌恶。也就是说,当他听见你的声音,感受到你的气息时,都会激活他身体的压力反应,导致他做出下意识排斥的举动。”
这不就明明白白地在说他非常讨厌傅景焕么?当事人就在这里呢,池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没有解决方案?”傅景焕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的记忆没有办法找回吗?”
俞医生摸了一把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悠悠道:“大脑构造精密,记忆恢复时间还得看具体的情况来定,而且今天缺少小池的数据报告,也没法做治疗呀。不过嘛,你们倒是可以试试‘脱敏疗法’来改善一下目前紧绷的关系~”
房间里响起了池藻和傅景焕不约而同的声音:“脱敏疗法是什么?”
“咳——”俞医生故作高深地清了清嗓子,“简单来说,就是多增加些亲密接触,习惯就好了咯。不过话说在前面,傅董你要记得把握尺度,我可不想在电视上看到你进局子的新闻。当然,如果小池喜欢的话怎么样都行……喂喂喂保安吗?这里有人殴打医生了啊!”
傅景焕把池藻的手从俞医生的领口拽了下来:“我知道了,下周会带他来做检查。”
第29章 活力四射
“池池——”
阿菜的声音在耳边猝然炸开,池藻的手臂一松,险些把脸砸到办公桌上:“啊?怎么了?!”
“你昨天做什么去了?”阿菜狐疑地盯着他,“今天一来就撑着下巴发呆,跟丢了魂似的。”
池藻揉了揉发麻的手肘,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就去了趟医院,没干什么。”
不远处幽幽探出大胖的头,池藻和他对视一眼,被那深重的黑眼圈所震撼,顿时呛得死去活来:“咳咳……大胖这才是丢了魂吧?!”
阿菜不以为意:“他昨天来就是这个鬼样子,问他也支支吾吾的——不是,难道你俩前天晚上同时撞鬼了吗?”
阿菜还不知道那件事,大胖啊,你真是我嘴严的好兄弟!池藻朝大胖投去感激的眼神,后者举起手机,示意他看消息。
池藻低头一看,大胖果然发了东西来。
【池池,你说那人不是你男朋友让我别乱说,那他到底是谁啊?】
这话让池藻深吸一口气,他揉了揉太阳穴,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仇人?傅景焕每次抓着他的力度都大得让他发痛,瞪他的眼神更是恶狠狠,之前还拿肖柯择的工作做威胁,池藻虽然忘记了自己高中时到底怎么招惹了他,但傅景焕像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样子,但说仇人又有点不对劲,有谁会和仇人睡在一起,不怕半夜被捅死吗?
房东?傅景焕根本不收他的房租,他搬走了还硬要把他拖回来,现在更过分,连晚上睡觉都要求他回主卧,问就是“你之前说过你认床”“俞医生说要脱敏治疗”“你不会是害怕了吧”,一顿输出把池藻噎得说不出话;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池池,你这个姿势好像西施捧心啊。”阿菜微笑着注视他,语气异常的柔和,“这让我突然有了灵感,好想用你创作一篇性转文,就叫《少女的祈祷》……”
糟糕,之前他和大胖打哑谜,把阿菜晾在一边,这位嬷嬷要发威了。
“我错了阿菜。”池藻回想起之前大胖的叙述便不寒而栗,生怕阿菜妙笔生花把他煎炒烹炸让他贞操不保,因此认怂态度十分良好,“你刚才叫我有什么事?”
阿菜慢条斯理道:“明天就是漫展了,你记得提前一点到会展中心旁边的肯德基,我给你化妆。”
大胖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我也要化妆吗?我还准备了假发和短裤!”
“你本色出演就好了,反正那个蛤蟆怪戴着面具,化不化妆都无所谓的。”阿菜见大胖有些失落,便又补充道,“但是我猜现场估计没几个人cos这个,搞不好你会被很多人拉着打卡呢,到时候我帮你拍照,姐的技术,放心。”
阿菜三言两语分配了他们的工作,又转头问他:“池池,那套衣服你试了没有?”
池藻还沉浸在之前的思绪里,被问得愣了下:“呃……刚到,我还没试。”
那天他把裙子的包裹放进房间,还没拆开,傅景焕就不请自来地站在了门口,淡声说他的怀表忘在了主卧的床头。
池藻对那块失而复得的怀表很珍惜,一听这话也没多想就跟着傅景焕去了。
怀表果然静静地躺在灯光下,池藻把它拿起来,哈了口气接着用袖子擦了擦表面,随后便收进口袋准备回去。
刚转身就见傅景焕把门关了,池藻先是疑惑,然后便感到不太妙。
这还是那件事后他第一次意识清醒地进来,傅景焕又把他唯一的出口封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我要回去。”他强装镇定地说,“是时候睡觉了。”
傅景焕朝他走过来:“就在这睡。”
“我……”池藻被逼得步步后退,抓紧了睡衣边,低声做着最后的抵抗,“这是你的房间。”
傅景焕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自然得像是在说什么客观事实:“俞医生说了,脱敏疗法需要身体多接触。”
多接触脱敏是可以理解,但是一定要接触到床上去吗?!
见池藻鼓着脸不太服气,傅景焕像是见怪不怪,接着道:“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会接受治疗吧,这么快就又反悔了吗?”
眼神流露出几丝轻蔑,像是在鄙夷他的胆怯。
池藻最受不了被人看轻,忍不住出声反驳,“谁反悔了?不就是睡觉吗!”
区区脱敏疗法,哪里难得倒他?睡就睡,他不仅要睡,还要睡得四仰八叉,睡得呼噜震天响,让傅景焕后悔跟他睡一张床!
这么想着池藻便大大咧咧地躺上了床铺,手脚肆无忌惮地摊开,挑衅地朝傅景焕斜了一眼:这可是你要我睡的,我把床都占完了,看你睡哪去。
丝毫不被他无礼的动作所激怒,傅景焕见他上床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朝浴室走去。
怎么就走了,还以为傅景焕会皱眉责怪自己几句呢……池藻颇感无趣,见人一消失便在床上翻来覆去。
床单被罩都是他之前使用过的,虽然洗了多次有些褪色,但睡在上面触感十分柔软舒适,还有和身上衣服如出一辙的淡淡香味,傅景焕这个小气鬼占用了就没再还给他,真是的,就不会用自己的吗?
池藻腹诽了几句,然而听着隐隐约约的水声,像是在听最好的催眠曲,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从梦里惊醒时,池藻只觉得背后无比温暖。他迷迷糊糊地摸了一把,掌心下不同往常的触感令他瞬间清醒。
不是吧?怎么又睡到这家伙怀里去了?
池藻咬牙暗恨昨晚没能坚持到抢床大战的最后,接着便一点点试着和傅景焕拉开距离,他的小腿被傅景焕的压住动弹不得,只能暂时移动上半身。
然而才远离了一点,傅景焕的身体便如影随形地挨了过来,严丝合缝地和他贴在一起。
随着靠近的动作,腰上被什么硬硬的东西抵住了。
要不是有被子盖着,池藻几乎要大叫着跳起来。
大清早的,傅景焕是不是有病……不对,这个,好像,也是人之常情,万一他大吵大闹,说不定还会被傅景焕奚落见识短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