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一次听池藻提起过去,艾伦不免也有些好奇:“小池先生,您以前在哪家公司就职?”
池藻顿了顿:“嗯,是一家广告公司。”
艾伦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这么吃惊?那你肯定想不到,我以前还是个设计师呢,画了好多……”忽然想到什么,池藻的声音渐渐低了,手指拂过右肩,又轻轻落下。
不过很快,池藻就再次振作,唤来侍应生点了几盘水果和炸物。
“吃吧,树莓还是很甜的。”池藻冲他眨眨眼,“不提那些了,说起来,你知不知道下个月集团将成立新监察部,专查采购端的灰色链条——”
艾伦被酒呛得死去活来。
采购是孙众雄安插人手最多的部门,多年来敛财无数,之前池总裁看在孙众雄办事得力的份上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下是要动真格的了?
池藻是在警告,还是试探?
这些未理清的思绪随着丽莎她们的推门而入被生生压下,艾伦强迫自己露出笑容,为女士们让出位置。
在酒精的催化下,几个性格活泼的组员渐渐摆脱拘谨,其中一个半是抱怨半是打趣道:“小池总,你是不知道最近孙总有多为难我们,资料不准调用也就算了,连经费都卡得死死的,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享受下午茶了~”
“今天晚上都补给你们。”笑意未减的池藻忽地起身,酒吧闪烁不定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脸上,叫人无法将他的神情看得分明,“从明天起,这些都不会发生了。”
方才说话的人听后一怔,不光是他,其他几个组员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池藻的声音不大,但组员们个个屏气凝神,竟听得清清楚楚:“周三上午董事会通过了最新决议,从明天8点起,我们的项目组将直属总裁办管辖,预算审批权从原有的3级压缩至1级,同时作为希图集团首个内部创业单元,项目净利润的3%将直接分配给在座各位,上不封顶。”
艾伦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他下意识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发现大家都是一副极其渴望的神情。
3%!这对于初入职场没多久的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更别提他们现在彻底摆脱了孙众雄的桎梏,往后开展工作不敢想会顺利多少!
这么出格的条件,池藻居然为他们争取到了!
“当然,这一切也有个前提。”池藻话锋一转,“我的条件是三个月内必须达到既定目标,否则,一切奖励作废。”
“这,这是不是太难了……”有人不满地嘟囔。
三个月的时间要和上中下游的供应商们都做好交接,还需要保证项目的稳赚不赔,这几乎是同部门另一个组一年的工作量,任务艰巨可想而知。
池藻端起果汁,抿了一口后才缓缓道:“如果有想退出的组员,明天12点前向我发送邮件。”
风险大,收益也大,万一失败甚至可能会被公司辞退,此刻他们就像站在赌桌前的赌徒,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面前的这个青年。
艾伦攥紧了拳头,想起家乡多病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妹,不安和迷茫渐渐散去,一种更为坚定的信念攫取了他的心。
过了一会儿,组员们相继告辞回家,原本满满当当的座位很快只剩下池藻一人。
池藻喝完了店里唯一一款无酒精饮料,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再回家。
深色的墙壁和迷乱的光线令眼前的场景格外幽暗,池藻却浑不在意,一心思考着明天工作的开展。
就在他走过拐角,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个眼熟的身影。
眉头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作者有话说】
猜猜看到的是谁?
第76章 池瑜的绯闻
是那晚孙众雄安排在傅景焕房间里的那个男孩。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那孩子极具标志性的棕发绿眸,还是让池藻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他。
好像叫什么奥利弗。
为什么这个男孩要偷偷摸摸地跟在他的后面?
池藻不动声色地走进洗漱间,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将门猝然推开,探头探脑的瘦弱少年被大变活人的池藻吓了一跳,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是找他要钱?还是说意识到他的身份想借机要挟?
这些天的殚精竭虑已经让池藻的耐心所剩无几,他皱起眉,一边掏钱夹,一边语速飞快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付钱,之后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池藻心道:既然这少年穷得都要卖身了,用钱打发走他应该也没有问题。
但少年却没有接过他的钞票,而是嗫喏地说着什么外套,昂贵的词语。
那身西装是池翎让设计师给他定制的,做工不菲,但……
一想到那件外套,就忍不住回忆起那糟糕透顶的夜晚。
池藻越过他,冷淡道:“不用还给我。”
本来就不会有交集的两人,就让事情在这里终结好了。繁重的工作已经够他受的了,池藻现在只想尽快解决希图的难题,履行他对池瑜和池翎的承诺后恢复自由。
傅景焕看上去很生他的气,一时半会估计哄不好,到时候他就死皮赖脸地缠着,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七年,总有一天能把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追到手。
这么想着,工作都有动力了。
池藻热火朝天地带着组员干了几天,又是拜访客户又是内部汇报,忙得脚不沾地,接到池翎的电话时他正在和组员开会分析合作商的优势,看到那行名字时愣了愣。
池翎很少直接打电话给他,一般会发简讯。上次他对池翎摊牌后,对方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尽管保养得宜的脸上连一丝皱纹也无,眼神却透出无边的疲惫,沉默良久,才点点头离开。
那之后他们除了工作就没怎么联系了,为什么会这么反常地拨来电话?
池藻让组员稍等,自己找了个僻静角落接了电话。
“小藻。”从听筒里飘出的女人声音和缓轻柔,“上次你生日的礼物已经整理好了,你想回来看看吗?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喜欢打游戏,这次的清单里有最新款的游戏机……”
那是一次吃饭的时候,池瑜说起他还是“澄星”的时候跟池藻聊天,那时的池藻抱怨游戏太难过不了关,熬了一宿都没过,气得到处找无敌版补丁,上蹿下跳的样子特别搞笑。
当时池藻气呼呼地踢他哥哥的凳子,池翎就在旁边微笑听着。
现在……现在他哪有时间打游戏。
本想拒绝,却听见池翎厉声呵斥池瑜的声音。
似乎不太对劲,池瑜今天上午也给他发过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印象里很少遇到到他们两人同时要求池藻做什么的情况。
“好吧阿姨。”池藻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今天下班我会回来的。”
回到会议室,方才聚在一起的几位组员见他回来就像老鼠见了猫,讪讪地回到座位,完全没有刚推门时那股热火朝天的劲。
“你们在聊什么呢?”池藻朝还没收起手机的丽莎走去,“会议太枯燥了,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分享吗?”
丽莎看了看他,又悄悄地抓紧了手机,
池藻不明所以,低头看去,自家不成器的哥哥那张徒有其表的大脸照正明晃晃地出现在新闻头条的页面。
【华人圈贵公子恋爱爆料:拍下千万珠宝只博MB一笑!】
池瑜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他拿起丽莎的手机,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表情渐渐僵硬了。
回到家时外面已经全黑了,好在屋子里光源充足,壁炉里还燃着火,驱散了室外寒意。
池藻将羽绒服递给上前迎接的佣人,慢吞吞地走进屋内。
原本背对着他在煲汤的池翎,听见动静回过头,脸上顿时绽出欣喜的笑容:“小藻,这么快就回来啦?”
她笑得这么开心,让池藻心底的愧疚越发浓郁。
“你哥哥在房间里——赵姨,把小瑜叫下来,菜可以端上桌了。”池翎吩咐完,快步走向池藻,见他的脸冻得发红,有些心疼道:“这么大的风,早知道叫秘书给你带一条围巾了。听你打电话的时候鼻音有点重,是不是感冒了?”
池藻摇摇头,跟着她走到餐桌,坐下。
他喜欢的菜摆了一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哼,终于舍得回来了?”池瑜的声音在他不远处响起,阴阳怪气的,似乎心情极差。
池翎瞪了他一眼。
当事人就在自己面前,池藻的手握紧成拳又松开,抓住衣角:“抱歉,池瑜,我不知道……”
“好了,先吃饭吧——”
“你不知道什么?”
池家母子的话音同时响起,池翎的是息事宁人的刻意,池瑜则是锋利尖锐的质问,毫不客气地将母亲的音量完全盖过。
“你不知道那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是不知道要好好保管礼物结果被一个小MB偷走?又或者,你根本不知道最近我在做什么?”
池瑜最近以希图集团的名义开展了系列公益活动,反响最热烈的莫过于上个月底他前去慰问孤儿院的孩子并捐款五百万一事,出色的面孔和高尚的品格一度让池瑜及希图集团收获不少赞美。
然而,今天铺天盖地和未成年MB交往的爆料几乎是瞬间让池瑜精心树立的形象跌至谷底。
网友纷纷在希图官方的账号下留言怒骂:口口声声说关爱儿童的池瑜,实际上却是一个觊觎失足未成年的伪君子。
证据就是池瑜在拍卖会上高调拍下的珠宝,被那个男孩呈交给了记者。
全球仅有一枚、知名雕刻大师遗作的鸽子血胸针,造假的难度堪比登天。
但几乎在看到那枚胸针照片的第一眼,池藻就认了出来。
那是……生日的那天清晨,池瑜亲手扣在他的外套上的。
然后,他去傅景焕的房间,撞见了衣不蔽体的少年奥利弗,便把外套脱给了他。
当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之后的这段日子他也完全忘记了那枚胸针的存在,就连那晚在酒吧遇见奥利弗,他都因心烦意乱,匆匆离开。
是他将池瑜送的生日礼物化作了刺向池瑜和希图最锋利的刀。
“池瑜,不要这么对你弟弟。”池翎及时出声打破了尴尬的寂静,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站起身为池藻盛了碗汤,“小藻,我记得有一次做这个汤你喝了两碗,今天特地又做了,你尝尝。”
池藻低着头,没有动。
于是池翎叹了口气:“没关系的,小藻,希图创立以来遭遇过很多次舆论危机,相比较起来这次还算是小事,只需要再过几天,他们就会忘记这种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
女人柔软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背:“不怪你,最近你为了项目很辛苦,我和池瑜都看在眼里。我们是一家人,现在面对这种事情更不能起内讧,要团结一致,好不好?”
说完,池翎不动声色地扫了池瑜一眼。
池藻深陷愧疚中,浑然不觉。
半晌,肩头一重,池藻抬头,发觉池瑜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