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徐渊这个病假请了跟没请一样。
新年之后,皇帝还特意派了刘海前去探望徐渊,让刘海替他带话,说自己身边离不开他。
把徐渊感动的眼泪汪汪,这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说不得就会借坡下驴拖着病躯上朝,上演一出君臣和睦的感人大戏。但徐渊并没有这么做,他感动帝王的挂念,帮助方郁等人处理礼部琐事也是引心系帝王,想让礼部把万寿节给办好。如今,他病着,入朝实在是不合适。
总之该办的事他办,步入朝堂万万不能。
皇帝听了刘海的回话,一边骂徐渊老狐狸,一边感慨。
说实话,对于徐渊把安王给举报了这事,在皇帝心里就是个疙瘩。
徐渊一个出手,安王从天之骄子成了阶下囚。
皇帝冷处理徐渊请辞之事,也是想看看他背后有没有人。
别说什么姻亲关系,徐渊是安王的老丈人之类的话,在利益面前,这种关系在皇帝眼中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做了官就想往上爬,入了内阁就想成为首辅,成了首辅就想在百官中说一不二。
这些年秦追比他们年轻,却一直处在首辅之位,稳稳地压了众人一头。
眼瞅着秦昭也起来了,如果不出意外,日后必然有番作为,就算成不了秦首辅,也能再为秦家续下百年风光。
说实话也就萧宴宁性格懒散,读书不行又一味犯浑用那张嘴就把百官给得罪完了。要是萧宴宁有心帝位,再和秦家结亲,那秦家风光可不只百年。
这显而易见的风光,皇帝不相信徐渊、杜检这些人不眼红,不眼馋。
秦追太年轻了,说不定还能继续辅导孙辈成才呢。
这群人的孙辈可都很大了,不说人到了三代成不成器,目前是没看到一个能比过秦昭的。
等太子继位,又是新的势力开始洗牌,到时更加没这些人的位置了。
若这个时候,想剑走偏锋支持其他皇子也不是不可能。
人性就这样,没有谁喜欢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就那么落败下去。
安王私藏龙袍之事发生后,外面流言纷纷。
有人说安王有谋逆之心,安王妃不愿徐家受安王连累,所以以死明清白。
也有人说安王五年不在京,安王妃起了二心。毕竟安王妃是京城第一才女,才情很高,安王则是个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将,几年不见,两人已无话可说。
也有人说,安王妃和安王感情太好,安王妃不想因自己连累母族,也不想弃安王于不顾,所以只能以死向皇帝抗议安王被安上谋逆的罪名。
不过这些流言很快被皇帝有意无意派人压下去了,就如萧宴宁所说,人死为大,安王入诏狱未曾认罪,未曾说过安王妃半句不好,众人不该随意评论安王妃的是非多错。
只是那段时间,皇帝一边怀疑安王谋逆嫌疑之事的真假,一边怀疑是不是徐家挟安王妃诬陷安王。
哪怕徐渊亲自揭发了安王,皇帝还是心存怀疑。
抛开一切,在皇帝看来,安王妃死在安王府门前,从某方面来说,她应该认为自己不配死在安王府。
龙袍可不是随意就能出现在安王府上的东西,如果安王真没有谋逆之心。
众所周知,安王和安王妃的感情是出了名的好,安王妃要是想做些什么完全能瞒得住安王。
要真是安王妃所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一边是父母兄弟亲族,一边是丈夫。
安王妃选择了父母兄弟,放弃了丈夫。
皇帝派人细细查过徐家,徐家和所有皇子的关系都不错,徐家那些子嗣受过四皇子的帮忙也受过六皇子的恩惠,和萧宴宁关系也不错,甚至和二皇子都能在公开场合搭上两句话。
查这些根本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徐渊本就是个老狐狸,所以皇帝当年追封生父时,罢免了礼部尚书,把徐渊给抬了上来,要是能轻易找到徐渊的把柄那也就不叫把柄了。
这些天徐渊频频请辞,又一点动静都没有,皇帝半夜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要不然,皇帝把徐家给怀疑成这样,心里应该认定安王没有谋逆之心了吧。
不,并没有。
安王太过不拘小节,他没把自己放在皇子的位置上,走卒马夫他能聊在一起,边关将士以他为荣。
安王真要想举兵谋反,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响应。
这就是明明除了龙袍没有其他实证的情况下,皇帝还不放人的缘故。
没有万全的证据,安王只能呆在诏狱,谁说情都没用。
这是帝王的疑心病,没救了。
不过徐渊办事的确很让皇帝满意,这个万寿节,无论是宴席的布置,还是表演的流程,皇帝都很满意。
这也是他没批准徐渊辞官的缘故之一,人家本来也没干啥坏事,万一因自己的疑心病辞官了,皇帝上哪去找个这么了解自己心思的人。
真要说起来,内阁大臣中,皇帝用徐渊远比用秦追顺手。
想当年萧宴宁在木安围场差点没命,秦追还以内阁的名义联合百官把周贵人的家族亲友弹劾了遍。
当然,周贵人陷害萧宴宁,得此下场活该。
只是从为皇帝的角度来看秦家行事,难免有些心悸。
也得亏萧宴宁心纯,秦家一心做臣没有妄动之心,要不然这些年皇帝很难不拿秦家开刀。
皇帝吃着橘子望着戏台上唱戏的人,心里正咂摸着要赏礼部点什么东西,毕竟差事办的不错,让压在皇帝心头几个月的阴霾都散去不少。
然而正在此时,异变突生,戏台上的武生突然持枪挟持了唱戏的花旦,突发情况,花旦因受惊吓,音都破了。
皇帝还以为这是戏曲的一部分呢,只听有人尖叫着喊道:“有刺客。”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皇帝瞪大了眼,手里的橘子都掉了。
同时,那画着浓妆的武生高声喊道:“皇上,草民季选,今日前来为西北温家喊冤。草民有证据证明,西北大营副将温允当年未曾卖国投敌,梁绍等数万大军并非死于温允投敌叛国之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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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以为好了,结果大半夜醒来三次,等于一夜没睡。爬起来改错字,天亮换中医院去看。
第119章
“有刺客,护驾,护驾。”刘海尖叫着招呼着御前侍卫保佑皇上。
在喧嚣吵杂的护驾声中,梁靖猛然站起身,他看了看被侍卫围住的季选等人。
形势有点严峻,侍卫都带着刀,如果皇帝默认季选是刺客,那侍卫有可能当场把人杀掉。
于是梁靖当机立断面相皇帝跪在地上,用压倒喧嚣吵闹之声喊道:“皇上,此人是不是刺客还需要审问,还请皇上下旨把人拿下,再做定夺。”
刘海张开胳膊护在皇帝面前,心情极度糟糕的皇帝缓缓站起身,他冷着脸一把把刘海推开:“把人拿下,不可伤了他。”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从几个儿子身上一一扫过。
从太子到萧宴宁,一个都没落下。
又从几个皇子身上看向其他人。
后宫妃嫔表情不一,有子嗣的担忧地望着自家孩子,没有子嗣聚在一起,秦贵妃不在,皇后站起身稳定大局,蒋太后惊呆了不说,就连一向淡然的秦太后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百官中,秦追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护在皇帝面前,厉声让侍卫护驾。
那下意识的言行举止根本做不得假,其他内阁大臣虽然晚了一步,但都是一副担忧帝王的神态。
一时间还真让人分不清谁真心谁假意。
但这并不妨碍皇帝愤怒,今日这场合,要是没人故意安排,这季选根本进不了皇宫。
皇帝倒要看看是谁想要反了天。
从太子到六皇子的表情都很震惊,至于萧宴宁,萧宴宁似乎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还在举着筷子,筷子里还夹着一块孜然羊肉。
皇帝心想,看萧宴宁这举止神态,也不像是能做这种事儿的人。
这糟心事必然是其他人所为。
皇帝原本以为今天是他这些年最顺心的时候,结果没想到临了临了给他来了这么一下。
万寿节都让他不顺心。
季选很快就被侍卫拿下从戏台处绑到御前跪下。
大殿上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皇帝上下打量着季选,他画着武生的妆容,让人看不清容颜。
“把脸给他擦干净。”皇帝淡淡吩咐道。
萧宴宁终于回过神,筷子上夹着的羊肉落回盘子里,他缓缓把筷子放下。
他看了看皇帝,他发现自己并不是百分百了解皇帝,他以为出了这样的事,皇帝会很生气,甚至会大发雷霆,但皇帝没有。
在某些方面,皇帝其实有足够多的耐性成为一个合格的猎人。
季选那张俊朗的脸很快露了出来。
在场认出季选的人微微一惊,目光都往义勇侯府那一桌瞅。
包括秦追都没忍住。
在他们记忆中,季选一直以右半边脸毁容了而带着银色面具,此时,那张脸明明完好无损。
义勇侯府老侯爷季堂抿着嘴神色很沉,老侯爷身边坐着季洛清。
这些侯府三公子,世子季洛允因好友温允叛国投敌之事损了心神,一心避世,不怎么出现在众人眼前。今日也一样,季允并未出现。
二公子季洛河身为驸马,不问世事。
三公子季洛清则有相貌有才华,他为人正直品性又好,是这一辈众人的榜样。有传闻,季洛允一直想把世子之位让给季洛清,只是季洛清不同意。
但明眼人都知道,侯府的担子在未来只能由季洛清挑起来。
此时季洛清愣怔怔地望着季选,没过多久,他缓缓抿起嘴,又恢复了往日冷冷清清的模样。
驸马季洛河神色茫然地站起身,他望了望季选,又看向季洛清。
大公主皱眉扯着他的衣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在季选露脸的那刻,义勇老侯爷立刻起身出席跪在了地上,季洛清紧随其后。
季选看了季洛清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愧疚、不安,最后这些情绪都被坚定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