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试,为了避嫌,刘印还回了祖籍参加科考。
刘印的会试成绩的确比往日好了不少,但也没有特别夸张,让人一眼看出来是假的。
很多认识他的人还以为是文安伯给他找了大儒偷偷讲解,所以他开窍了,没想到竟然是舞弊。
而且这事也不是别人说出来的,还是放榜之后刘印自己逛青楼,多喝了几壶酒嚷出来的。
据刘印自己说,在会试前,家里特意悄悄派人前往祖籍给他送信,说是得了会试同考官徐满的提点,隐隐提示了两句会试有关的内容。
刘印开始半信半疑,到了考场则兴奋不已。
刘印酒后的话被在场的人听到,觉得事关重大,立刻把这情况报给了当地官员。
因为可能涉及几个皇子,当地官员也不敢擅作主张,又怕走路风声,便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带到了京城。
皇帝一阵一阵地冷笑。
六皇子的老丈人徐满和五皇子的老丈人文安伯都快被皇帝笑哭了。
徐满颤着胡须直喊冤枉,他一个翰林员外郎一步一步才爬到翰林侍读,这些年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就盼着哪天能一遭入阁,哪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文安伯也叫冤,但他这冤枉喊得没徐满真诚,文安伯是不会做这样的事,但他那兄弟和母亲有没有做出什么糊涂事,他一时也不敢保证。
不过文安伯现在恨死刘印了,遇到这种事,竟然蠢到不和家人提前通信。
现在好了,成了罪证,他想辩解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儿,只能喊冤,说不得还会连累自家女儿和慎王。
一想到自家前途没了,文安伯就有想打人的冲动。
他就说刘印那性格当不了官,在家当个小霸王就行了。可他母亲心疼弟弟,觉得他继承了伯府,弟弟一事无成,等她老人家百年,兄弟二人差距会越来也大。
他也是一步错,步步错,一开始就不该听母亲的话给刘印弄什么国子监的名额。
眼下,后悔无用。
“朕一向看重读书人,觉得国子监这些年做的不错,一些寒门子弟也能在里面读书。只是没想到普通人进国子监和皇亲国戚进国子监还不一样。”皇帝骂完文安伯和徐满,又忍不住把国子监讽刺了一番。
国子监祭酒谢流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皇帝明显就是在点他。
有些事都是默认的规矩,好比这刘印,和慎王扯上了关系,一个国子监的名额,不需要过问皇帝,他们这些人私下里就能做主。皇帝心里也明白,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现在事赶事儿,都赶在一起了,皇帝自然要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和事都给喷一遍。
“今年会试成绩作废,所有和刘印有关的人员一律被取消考试成绩,终身禁考。”皇帝冷着脸道。
相关人员要被押送到刑部进行调查,由都察院御史胡游前去监督,这事肯定要追究泄题之人的罪责,同时皇帝问责主持会试的礼部官员,追究他们的失察之责。
最后就是明明没出面却涉及其中的三个皇子。
皇帝看着三人就觉得他们蠢得让人眼疼,直接给他们禁足了。
舞弊案查不清,三人就呆在王府不许出门。
说完这些糟心的事,皇帝甩袖离开。
喊冤枉的还在凄声喊冤,禁卫上前把人押送至刑部
其他官员不想惹事,默默离开。
几个皇子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等起身时,慎王腿都麻了,他起身时还踉跄了下。
身边内侍忙上前扶他,慎王把人甩开,寒着脸冷笑:“天下读书人这么多,能找到刘印这个蠢货还真不容易。四哥,你说这刘印是不是眼瞎了,前面有坑非要往里面跳。他就不知道有的坑是专门为他挖好好的吗?”
瑞王:“五弟,事情还没查清,莫要胡说八道。”
慎王冷笑三声:“太子殿下见多识广,觉得臣弟这话可有错?”
太子徐徐一笑幽幽道:“五弟,你不是小孩子了,说这话不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吗?父皇看的是证据,又不是猜测。就好比三弟,当初要不是那龙袍为证,又怎么会落得家破人亡,自己如今都呆在诏狱不得出呢。”
慎王:“……”
慎王抿了抿嘴还想说什么,静王扯了扯慎王的衣袖,让他不要冲动。
萧宴宁一旁冷眼旁观许久,此时他慢吞吞张嘴:“五哥,你在这里生气也没用啊。这事说到底是刘印没真本事,他要是学富五车,出口成章,他就是考上状元谁敢质疑半分?”
“这事就怨五哥你识人不清,明知道刘印是块烂泥有人还非要拿他往墙上糊,你就不该让他出来丢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烂泥不好好烂在地里,非要跳到你脸上,恶心了一圈人不说,还把父皇给气到了。”
萧宴宁看事的角度向来刁钻,说话既难听又刺耳,几句话噼里啪啦说下来,康王吸了几口凉气,忍不住咳嗽起来。
慎王看着他,脸色又气又急,张嘴想反驳愣是没找到词儿。
瑞王怕他被气晕,忙道:“七弟说的在理,现在你我都陷在其中,还是先回府好好反省一下,自查一下的好。”说罢这话,瑞王硬扯着慎王同太子告别,然后飞快离宫。
他们后续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太子面前讨不到便宜,在萧宴宁跟前简直是自讨没趣。
等静王和康王也离开后,太子望着萧宴宁摇头:“你这张嘴啊……”
萧宴宁:“……”他这张嘴挺好的,他喜欢实话实说。
***
科举舞弊案正在调查中,得知三个皇子被禁足后,康淑妃和柳贤妃在宫里急得团团转,蒋太后心疾发作,病倒了。
后宫由皇后一人做主,这个时候,秦贵妃被解足了。
提出秦贵妃解足的不是别人,而是蒋太后。
厌胜之术查了数月,根本没查出秦贵妃有问题,把小人折腾到皇帝面前的宫人当天就自尽了。如今所能查到的结果无非是宫人嫉恨秦贵妃苛待自己,想要用这种恶毒的方法让皇帝厌恶秦贵妃。
宫里这样似是而非的无头案太多了,人只要一自尽,线索尽断,能得到的结果也就那样。
于是在皇帝前去探望蒋太后时,蒋太后便说起了此事。
皇帝听了蒋太后的话一脸为难道:“朕也觉得皇贵妃无辜,早该解除禁足之事。那小人虽被钦天监特意烧毁,可上面也有母亲的生辰八字,朕每每想起来就觉得不安。皇贵妃管理宫人无方,多禁足些时日就算是对母亲尽孝了。”
一想到那满身针的小人,蒋太后心里也不舒服,不过她还是道:“皇贵妃是福王生母,这么一直禁足对福王名声也不好。皇贵妃身上既无疑,一个管理无方,总不能把人关一辈子,该解禁就解禁吧。”
皇帝看蒋太后这般诚恳,于是神色勉强:“那儿子就听母亲的,今日就解了皇贵妃的禁足。皇贵妃心思纯善,知道是母亲为她说话,怕是要立刻前来谢过母亲。”
蒋太后咳嗽了几声:“皇贵妃刚解禁,我又病着,让她不要来了,免得给她传上病气。”
皇帝慢条斯理道:“是,那等母亲好啦,再让皇贵妃来请安。”
秦贵妃解除禁足的消息传到福王府时,萧宴宁正和梁靖说话。
听到消息,萧宴宁站起身:“这么快?”
他以为还要一阵子呢,没想到会这么快。
知道是蒋太后的提议,萧宴宁摇头失笑。
现在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被禁足,康王闭门不出,前朝东宫鼎盛之势,后宫又有皇后。
蒋太后把秦贵妃扯出来,就是不想后宫之中没个牵扯住皇后的人。
作者有话说:
因为处在特殊期不能喝中药, 今天去医院问问需不需要调药。
医生说暂时先不喝中药了,然后再三交代要管好自己的嘴。
┭┮﹏┭┮
第125章
“皇贵妃这个时候被解禁,会不会太扎眼了?”梁靖道。
见他拧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萧宴宁:“现在除了太子,活蹦乱跳的皇子就剩我一个,母妃禁不禁足都扎人眼。”要不是这样,蒋太后也不会捏着鼻子把自己最不喜欢的秦贵妃给抬出来,无非就是想限制皇后的权利,顺便想看秦贵妃和皇后打擂台。
“那怎么办?”梁靖有点着急,要是在战场上还能以武比输赢。事关后宫,他干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上。
萧宴宁:“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事的。”再坏也不会比厌胜之术出来时更糟糕了。
“皇贵妃是宴宁哥哥的母妃,怎么可能不担心。”梁靖皱着眉头言语直白。他丝毫没有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他冷血也好,说他自私也罢,要是换做旁人,哪怕是皇后,他心里都不会这么担心。
身为臣子,理应忠君爱国。
梁靖能做到忠君也能做到爱护大齐庇佑百姓,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的私心完完全全在萧宴宁身上,所有和萧宴宁有关的人和事,他都在意。
更何况,秦贵妃是萧宴宁的母亲。
萧宴宁看着梁靖,眼中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坦然而说出来的私心代表着偏爱,在梁靖心里,萧宴宁是一个从头到尾都被偏爱的存在。
知道自己在被人无条件偏爱着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谁会不喜欢一个满眼满心都是自己的人呢。
见萧宴宁一直含笑望着自己不说话,不知为何,梁靖突然感觉有点不大自在,他眨巴眨巴眼睛,干巴巴道:“宴宁哥哥,我,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应该啊,梁靖认真回想了下自己刚才说的话,没说错什么啊。
那萧宴宁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满眼笑意,眼睛亮亮晶晶的。
梁靖的嘴唇颜色偏淡,但可能是因为有些紧张的原因,他说话时不经意间抿了抿嘴唇。
舌尖扫过,单薄的嘴唇被润湿,唇珠看起来红润且饱满。
萧宴宁并没有听清梁靖在说什么,此时他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梁靖张张合合的嘴唇和来回滚动的喉结上。
萧宴宁觉得梁靖的唇形很漂亮,喉结很性感。
这个想法让他喉咙莫名觉得有些干,萧宴宁上辈子一心扑在事业上没有恋爱经验,但得益于相对开放的社会,他自然明白自己这想法意味着什么。
萧宴宁脑子一空,他迷迷糊糊想,在知道梁靖对自己有异样心思那天,他当时说自己要好好考虑这件事。可那时,他纠结自己对梁靖没有欲望。
然而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中间两人还有几个月没见过面,真要算下来也就短短数月,萧宴宁再次望着梁靖,心底就起了欲念。
梁靖偏心萧宴宁,而在萧宴宁这里,他也最为特殊。
萧宴宁一直都承认,一开始他对梁靖并没有别的心思。
可就是因为梁靖在他心里太过特殊,所以萧宴宁愿意考虑愿意试一试。
萧宴宁曾经很认真很认真地想过,如果狠心断了梁靖的念想,让他去喜欢别的人行不行。
这个念头刚起,就立刻被他给否决了。
自打知道梁靖的心思,萧宴宁总觉得除了自己,其他任何站在梁靖身边的人都挺碍眼。
萧宴宁好像还没学会怎么转变两人之间的身份关系,对梁靖就先有了很深的占有欲。
这并不是很健康的心里状态,然而萧宴宁明知道这个却并没有有改变的想法。
他是一个内心很孤独的人,除夕夜晚,看到房子里亮着的灯,看到灯火之下等待自己的人影,萧宴宁的心蓦然动了。
很小的一件事,可那个时候萧宴宁心里只有满满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