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王:“……”那要这么说,他还真找不出反驳的话。
他也看明白了,瑞王今天是和萧宴宁过不去了。
皇帝冷眼看着他们几个,然后朝明雀招了招手,低声吩咐几句。
明雀神色恭敬,正准备退下时,殿外有小太监前来禀告,说是福王求见。
皇帝轻皱了下眉头,顿了下道:“宣。”
明雀直起身体:“宣福王进殿。”
没过一会儿,萧宴宁从殿外走了进来。
看到殿内跪着的其他皇子,他神色有些诧异。
萧宴宁入宫的时候并不知道其他皇子也在,这都赶巧了不是。
几个皇子朝萧宴宁看过去的目光有异,里面的情绪很复杂。
有担忧,有打量,还有沉思。
看到这一幕,萧宴宁心想,怎么,难不成他来之前,这些人在说他的坏话?
心里想着这些,萧宴宁向皇帝请安,然后从袖子里掏出秦昭的书信道:“父皇,这是儿臣的表哥秦昭今日给儿臣送来的书信,事关重大,儿臣不敢隐瞒。”
一听秦昭的书信几个字,皇帝心头一跳,让明雀把东西拿上来。
掀开书信,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果然如他心中所想。
皇帝放下书信:“你看了?”
萧宴宁理直气壮:“看了。”给他的书信,他当然看了。
皇帝:“那你怎么想的?”
萧宴宁冷笑两声,把心中憋了很久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儿臣在想,这么恶心人的事,也不知道是哪个断子绝孙的玩意做出来的,这种下作的东西,活该早点去死,十辈子都投胎成畜生才好。”
皇帝:“……”
太子:“……”
其他人:“……”
第131章
当年西北出事时,萧宴宁太小了,作为一个年纪不大的皇子,他只能问一声梁靖的父兄为什么会死,那梁靖以后怎么办,他甚至都没办法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现在不一样了,萧宴宁已经长大成人,再次遇到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他自然而然可以表达心中真实的想法。
萧宴宁脸上的嫌弃、不屑、烦躁和鄙视毫不掩饰,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没那么客气。
生而为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死不足惜,言语上还客气个毛线。
几个皇子原本心思各异,此时都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萧宴宁的嘴里就跟长了刺儿一样,从他那张嘴里吐出来的字眼,犀利又难听。
慎王心想,他刚才竟然还想着为萧宴宁辩解,事实证明,有些事根本不用他开口,萧宴宁嘴一张就能洗脱身上所有嫌疑。
大堤被炸毁之事肯定和萧宴宁没关系,这年头,谁会诅咒自己是个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反正萧宴安自己要是做了亏心事,他是完全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也略略放下心来,他并不希望这件事和萧宴宁扯上关系。刚才瑞王的那些话听上去既大胆又过头,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在人心底留下痕迹,要是解释不清,难免会遭人怀疑。
在这种紧要关头,太子并不希望出现什么乱子,尤其是不希望萧宴宁扯进这些麻烦事中,这也是他刚才立刻为秦昭开口脱罪的缘由。
皇帝望着萧宴宁,眉头紧皱着,眼中都是郁色:“身为皇子,从小受学问最好的人教导学习,你都学了什么?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话怎么还是这么粗鲁不堪。”
其他皇子:“……”皇帝的偏心永远都是这么明显,今日换个人说这话,皇帝怕是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现在倒好,轻飘飘两句话就完了,就连太子都没这待遇。
萧宴宁倒是不觉得自己待遇特殊,他望着皇帝神色沉沉:“父皇,儿臣从小就不爱读书,也学不会书上那些文雅的词儿。实话不好听,但儿臣就喜欢说实话。”
皇帝的心头被扎了一刀,他瞧着萧宴宁哪哪都好,就是说话方面没个顾忌,让人很难受。
瑞王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又看了看萧宴宁,他挑眉道:“七弟和秦大人关系还真好,时常有书信来往。”
萧宴宁看向瑞王,心思飞转,怪不得刚才他一进殿就觉得气氛不对,原来真有人被背后蛐蛐他。
这般想着,他神色诧异:“四哥和自家表兄弟的关系不好吗,平日里就没个书信来往?四哥身为皇子贵为王爷,你那些表兄弟还敢给你甩脸色不成?要真是这样,四哥真是太可怜了。四哥你是不是碍于亲戚情面,不好说难听话,要真是这样,下次我可以帮忙,我最看不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绝不会让人因为四哥脾气好就欺负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四哥,你这人缘太差了吧。”
瑞王:“……”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和表兄弟关系不好了?他人缘差?他的人缘什么时候差了?
他就说了一句话,萧宴宁那张嘴比点着的鞭炮还要厉害,叭叭叭,叭叭叭个不停,中间更是连气儿都不带喘的,让人想插话反驳都找不到空隙。
慎王同情地看了瑞王一眼,和萧宴宁比嘴上功夫,那完全是自讨苦吃。
萧宴宁这人什么都不行就是脸皮厚,你和他引经据典,他嘿嘿一笑双手一摊表示听不懂,你和他讲道理,他觉得你说的话太深奥,难以理解,你放下面子和他扯皮,他又反驳说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说话太粗鄙。
慎王那是深受其害,一想到千字文都背不囫囵的萧宴宁都敢用鄙视的目光看自己,慎王就恨不得上手揍他一顿。
那种看文盲的眼神,太让人生气了,想想手都痒了。
这些年慎王也想明白了,和萧宴宁说话,就得抢占先机破口大骂。
可惜知道是一回事,他身为读书人,实在是抹不开面子,所以总是吃亏。
瑞王深吸两口气,看着萧宴宁皮笑肉不笑道:“七弟想太多了,四哥是觉得秦昭秦大人挺有意思,江南河堤被炸这种朝廷要事,竟然也会专门写书信告知七弟。”
听闻这话,萧宴宁在心里冷笑三声,瑞王母亲顺妃身体弱,瑞王从小就聪明会看人眼色行事,瞅瞅人家这说话的水平。轻飘飘的三言两语,那暗含之意谁听不懂。
无非就是在说,秦昭身为朝廷命官,遇事竟然书信告知一个王爷,那岂不是把王爷看得和皇帝一样。
这瑞王平日里看着不显山水,真要想拉人下水,那话里绵里藏针,一个不经意就能刺伤人。
太子看了看萧宴宁,又看向皇帝。
皇帝还是刚才的模样,看着萧宴宁就好像吃了个没挖瓤的苦瓜,眉眼都苦巴得厉害。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告知我不应该吗?”萧宴宁则一脸理所当然:“我表哥秦昭做事周全,这种大事肯定会上折子啊。只是折子到父皇手里需要数道流程,要经过不少人的手,万一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那不是耽误事吗?”
“秦昭表哥思虑多,又信得过我,书信到我手上,我可以第一时间拿个父皇看,父皇也能早点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秦昭大人想得可真是太多了。”瑞王眼里满是讽刺:“秦昭大人的父亲是首辅,折子到了京城谁还敢压下去不成。”
“首辅怎么了?首辅就不需要遵纪守法吗?”萧宴宁一脸奇了怪的表情:“四哥,你这思想要不得。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亲父子也一样,更何况就是因为是秦昭表哥的折子,舅舅他就算是为了避嫌,也不会单独拎出来看啊。”
就算私下里秦昭会告知秦追发生了什么,明面上,秦追怎么可能让人抓到这种幼稚的把柄。
“四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怎么感觉你一直在怼我表哥?”萧宴宁皱着眉神色纠结:“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到你了?”
瑞王:“……”话也没必要说得这么直白,让他下面怎么接。
旁边的慎王一脸悻悻,心道,四哥这是想怼你。
静王看了看瑞王,又看了看萧宴宁,他张口:“七弟,四哥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
这时,太子在一旁幽幽道:“七弟,四弟的确不是故意说秦大人的坏话,他就是怀疑那河堤决口和秦大人有关,所以说话难免急躁直白了些,四弟就是有疑心,没什么恶意。”
瑞王:“……”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子,太子朝他微微一笑。
太子这语气,这说辞,在这里恶心谁呢,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不可能,我秦昭表哥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萧宴宁大惊:“他要真敢做出这种事,舅舅不得亲手打死他,秦家祖坟他都进不了。”
瑞王抿了抿嘴:“七弟莫着急,我也就是这么怀疑的。毕竟当年是六弟监督修建的河堤,当时得了秦大人不少帮忙,如今河堤出事,不只是秦大人,六弟也在被怀疑之列。”
静王:“的确如此,我都被怀疑贼喊捉贼了。”
萧宴宁一脸幸灾乐祸:“六哥,这事要真是你所为,那你就要被父皇打死了。还有那些被淹死的冤魂,半夜都要敲静王府的大门了。”
静王:“……”他不过是自我调侃一番,萧宴宁这是什么混账话。
萧宴宁也真够可以,仗着自己年纪小,说什么都没个忌讳。
“够了。”皇帝厉声道:“你们手上又没有什么证据,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朕丑话说到前头,不管查到谁头上,朕决不轻饶。”
包括萧宴宁在内的皇子们都恭声道:“父皇英明。”
视线从几个人头上一一扫过,皇帝缓了一会儿,这才软下口气:“赈灾的人选就按照刚才太子所说的去办,河堤被炸毁之事,朕会另外派人去查。”
“科举舞弊之事,或多或少和你们三个脱不了。”皇帝看着瑞王三人道。
事情出在王妃母族身上,那和出在他们身上有什么区别。
皇帝现在压着文安伯等人没发落,一来是怕里面有什么变故,毕竟像静王的老丈人徐满,名声极好,又是清流之辈,还需要再查查看。
再者,把三个皇子的老丈人都革职查办,那三个王妃岂不是都是罪臣之后。
想到这些麻烦事,皇帝就心烦的不行。
不过拖拉着也没用,要是再找不出什么新的证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都下去吧。”皇帝道。
几个皇子陆续起身,这时太子身体一晃,竟然没站起来,又跪在了地上。
皇帝猛然站起身,眉眼间染了一丝忧伤。
萧宴宁眼明手快,上前扶着身体在微微颤抖的太子:“太子哥哥,你没事吧。”
太子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呼吸声重了许多,他的手指死死扣在手心里,疼痛让人神智清醒。
太子拨开萧宴宁扶着他的手,神色笑了下道:“我没事。”
萧宴宁站起身立在一旁,垂下眼,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瑞王、慎王和静王则在打量着太子。
太子看向皇帝神色略带几分苦涩:“儿臣刚才旧疾犯了,惊扰父皇了。”
听到太子提起旧疾,皇帝眼中担忧更甚。
太子乃是头疾之症,偶尔犯病,便头疼难耐。
幸而太子心性强韧,从不因犯病而失礼。
“让御医来看看吧。”皇帝道。
太子:“不用了父皇,一时犯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