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旧疾也不好当众多说,看他真的无事,皇帝便让他们退下。
出了乾安殿,萧宴宁看着太子匆匆离开的背影,他再次垂下眼。
第132章
太子离开后,萧宴宁和瑞王他们一起离宫。
平日里四人见面还能说说笑笑,要是兴致来了,还能一起喝个酒。但今日因为殿上发生的一切,慎王没和萧宴宁说话,毕竟他们这边刚才在皇帝面前公然编排过秦昭。
编排秦昭和编排萧宴宁没区别,这个时候要是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和萧宴宁相处,慎王觉得很别扭,很古怪。
慎王心里难受,很想立刻离开皇宫,离萧宴宁远远的,瑞王却没这个负担,他看着萧宴宁悠悠一笑:“七弟,刚才的事,你没生气吧。”
萧宴宁看着他,慢吞吞道:“肯定很生气啊。”
瑞王:“……”话说得这般敞亮,把他想要说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瑞王心道,萧宴宁的脾气就这样,他不高兴的话,就会给别人找不痛快。
瑞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许,他再次悄悄地深吸两口气,无奈开口:“七弟,我也是对事不对人。父皇问了,我也不好不回答,只是把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并非故意针对秦大人。”
萧宴宁呵了一声,他长相俊美,那张脸仿佛是由最锋锐的利刃经过无数次淬火之后冷然而成,棱角分明,微微抬起的下颌线紧绷着,线条干净利索,那漆黑幽深的眼眸如同落入了星光,璀璨又明亮。
萧宴宁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语气幽幽:“那四哥对六哥也有这样的怀疑吗?”
真要说,那大堤可是静王亲自监督建造而成,刚才皇帝面前,萧宴宁从头到尾就只听到瑞王一直在逼逼秦昭,对静王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歪屁股就歪屁股,还非要跑到他面前表现自己的无辜就过分了。
小白花可不是这么当的,笑话也不是这么看的。
瑞王:“……”他本来就是想把秦昭扯进来搅乱局势,或者是祸水东引,他怎么可能提静王。刚才那种情况,他巴不得皇帝把静王彻底忘在脑后呢。
见瑞王就跟胶水粘到嘴一样不吭声了,萧宴宁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静王,然后他道:“六哥,我也是对事不对人,毕竟河堤决口这事,你身上的嫌疑最大。”
静王:“……”
看到静王一脸便秘之色,萧宴宁继续和和气气道:“六哥,我也只是针对四哥的怀疑进行了补充,这是合理猜测。六哥不会因为我的猜测生我的气吧。”
静王:“……”
静王微微一笑,表情很是和善:“不会,事实如何,总有查清的一天,相信到时会还我一个清白。”
萧宴宁连连点头:“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秦昭表哥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必是一身清白。四哥,六哥,你们心中的怀疑,我能理解,但不能接受。那河堤决口的屎盆子绝对扣不到秦昭表哥头上。”
瑞王、静王:“……”说话这么难听做甚,只是一个怀疑而已,怎么就成扣屎盆子了。
萧宴宁心里装着事,实在懒得和瑞王他们在这里继续扯皮,于是他道:“四哥、五哥、六哥,你们回王府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不如趁着机会在宫里多呆一会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这话,他还很客气地抱了个拳,这才施施然离开。
慎王:“……他这话是在阴阳我们还在禁足中吧,是吧?”
静王看了他一眼,心道,他有耳朵,有脑子,听得懂,这种事没必要问出来吧,显得很傻。
慎王嗷叫了声,满脸不可思议:“他是不是故意的?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这么说。”
瑞王听不得他这般怪叫,声音尖锐得跟个太监一样,于是皱巴起狭长的眉头,鸦羽似的睫毛垂着掩盖了眸中的情绪,语气略带几分不耐烦:“凭什么,就凭他自由自在,我们在被禁足中,他说的是事实。”
慎王:“……不是,四哥,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惹你的是萧宴宁又不是我,干嘛对着我发火啊。”
瑞王冷笑:“天气燥热,心里燥热,火气难免就大了些,并非针对谁,五弟多担当点。”
慎王心道,我信你的才怪,明显是不敢怼萧宴宁。
“好了,四哥五哥,这种紧要关头,我们之间就不要吵了。”静王的头都疼了起来:“我们先出宫。”
宫里到处都是人,萧宴宁刚才那些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传到了皇帝耳中。他们再这么磨磨唧唧下去,皇帝说不定还真以为他们想用这种幼稚的行为拖延着回王府禁足。
想到有这个可能,瑞王和慎王都不再吭声,三人一脸菜色地往宫外走。
三人和萧宴宁出宫的时间也相差不多,他们甚至还能远远地看到福王府的马车。
萧宴宁是特别爱享受的人,那马车里面布置的十分舒适,里面的东西都异常精美。
看着福王府的马车,慎王嘟囔了句矫情。
他们这些皇子入宫都做轿子,就萧宴宁喜欢坐马车。
御史早就因为这事弹劾过萧宴宁,说他奢靡成风,萧宴宁死猪不怕开水烫,该干嘛干嘛,根本不当回事。
皇帝知道后,也当做没看到。
他们和萧宴宁不一样,御史要是经常弹劾他们,皇帝不骂他们才怪。
想到这些,慎王哼了两声。
瑞王身边的小厮走过来低声道:“是梁大人来接福王回府的。”
瑞王哦了声,要是换做他们,伴读平步青云之后,为了避免落人口实,他们也会主动疏远。
萧宴宁和梁靖却没有,他们甚至从不避讳两人关系好。萧宴宁经常送梁靖回家不说,梁靖也时常坐着福王府的马车来宫门前接人。
两人坦坦荡荡。
就连皇帝都说过很多次,单看萧宴宁和梁靖这亲近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梁靖也是皇子呢。
慎王撇了撇嘴,直接坐上轿子:“四哥,六弟,我先回府了。”
等慎王离开,静王看向瑞王眼神含笑,语气真诚:“四哥,今日多谢你了。等我们解除禁足,我请四哥喝酒。”
静王心里清楚,瑞王死抓着秦昭不放,完全就是在帮他。
有些话,以他的身份不能明说,瑞王在替他开口。他这四哥在皇帝面前一向谨慎,今日为他破例了,这个人情,静王记在心里了。
瑞王脸色缓软了几分:“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太见外了。”
两人也没在宫门前耽搁太久,各自上了轿子,回王府了。
那厢,萧宴宁刚上马车,梁靖忙问:“怎么样?没出事吧。”
当时把秦昭的书信给梁靖看过后,萧宴宁就准备入宫。
秦昭给他的书信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他自然要把事情提前说清楚,他可不想让皇帝查到这件事,疑心病发作,以为他和秦家暗中联络密谋什么。
萧宴宁:“没事,又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都在那里打口水仗呢。”
梁靖:“那河堤被炸之事皇上怎么说。”
“只能派人先去查。”萧宴宁声音有些冷:“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甭管藏得多深,最终都会被揪出来。”
梁靖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他轻声道:“宴宁哥哥,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萧宴宁看向梁靖,梁靖已经收回目光了,他嘴角噙着笑,目光落在马车帘子上,好像那里长了一朵吸引人的花。
萧宴宁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他觉得梁靖傻里傻气的。
于是萧宴宁伸手握住梁靖的手,感受着彼此手心里的温度,十指就那么扣在了一起。
***
因为水患之事,朝堂上难得安生。
皇帝也没上朝,赈灾之事让太子全权做主。
太子做事很沉稳,朝臣们觉得太子不愧是皇帝精心培养多年的储君,做事有那么点皇帝的风范。
赈灾的官员出发不久,皇帝又悄然派了于桑和秉笔太监观海前去江南查河堤被炸之事。
而这些事过去没几天,宫里的顺妃没了。
顺妃这些年身体一直病秧秧的,就没怎么出安福宫的门。
如今这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人是夜晚去的,宫人发现时,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听闻顺妃病逝,皇帝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便让人把瑞王给放了出来,顺妃是瑞王生母。
其他皇子公主得到消息,陆陆续续入宫给顺妃上香。
萧宴宁也不例外,他去的时候,瑞王身着素衣,披麻戴孝,就跪在棺木前,据宫人说,瑞王自打入宫就跪在棺木前没有动弹过。
萧宴宁看着一脸麻木红着眼眶的瑞王,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言语有时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尤其是在死亡面前,何况来自他的安慰瑞王估计也不想要。
出宫的路上,萧宴宁遇到了大公主、三公主她们。
大公主朝他点了点头就离开,三公主本想和他说两句话,大抵是觉得场合不对,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很快便离开了。
看着两位公主的背影,萧宴宁垂下眼,三公子从小就被温修容养的性格怯懦,成婚之后本是公主身份还被婆母仗着蒋太后而拿捏。自打赏宝那次三驸马的母亲被教训了一顿,三公主身上的怯懦就褪去了不少。
这些年她守着自己的公主府,守着自己的孩子,身边没那么多糟心事,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对于三公主,萧宴宁心里很感激。
想当初,很多人都在猜测季选是怎么入宫的,众目睽睽之下,季选怎么就混进去了。
人人都怀疑是萧宴宁,可他们查了查去也没查到萧宴宁把人带入宫的痕迹,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在季选入宫这件事上,萧宴宁的确没做什么多余的事,但他拜托了三公主。
因为当年那点情谊,他和三公主表面上没什么来往,可私下里,三公主一直想找机会回报他。
当初萧宴宁对梁靖说,把季选藏在一个值得信任的地方,就是藏在了三公主府。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三公主也毫不犹豫地把人藏了起来。
谁能想到一向怯懦的三公主敢把季选这样的人带入宫。
当然,大家也不防备不起眼的三公主就是了。
回到王府,砚喜低声道:“王爷,你让打探顺妃娘娘的死因,奴才打探到了,说顺妃是咳疾之症,久治不愈,死前已经吐了好几个月的血,御医也没办法,只能用药吊养着。自打瑞王被禁足,顺妃说不上话,心气郁结,临终还在挂念着瑞王。”
萧晏宁嗯了声,顺妃身子骨就那样,多年来都在用药吊着命,但也没听说这次发病这么凶险。不知道瑞王会不会相信这个说辞,会不会埋怨把自己禁足的人和事。
说实话,现在萧晏宁感觉自己的性子越来越像皇帝了,遇到一件事就忍不住怀疑东怀疑西,总觉得哪哪都是阴谋,哪哪都是诡计。
砚喜看萧晏宁眉头没松,他低声道:“要不奴才再去皇贵妃那里打探打探消息?”
“不必。”萧晏宁垂眸道:“这个时候,不要多事了,省得给母妃惹麻烦。”
第133章
萧宴宁虽然没让砚喜继续打探顺妃病逝的消息,但他隔三差五还要入宫给秦贵妃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