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干脆用刀柄在他脑袋上给了他一击,他才缓缓倒下。
这场所谓的行刺,从开始到结束真要说起来其实也没多久。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时,有人指着趴在地上一脸苍白的耶律赫:“你们这群蛮夷,竟敢借着归降之意偷袭吾皇,实在是罪该万死。”
耶律赫想要张口辩解,只是话还没说出来,他又吐了口血。
呼斩金则癫狂了,他哈哈大笑起来,摁着他的侍卫在他后背狠狠来了一下:“皇上面前,老实点。”
呼斩金神色诡异,眼中满是愉快,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奇奴幽幽如同鬼魅:“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你们大齐人?”说到这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萧宴宁:“杀了他。”
呼斩金的笑一顿,他看着萧宴宁飞快道:“他就是当年的……”
只是话没说完,他的脑袋就离开了脖子,从此再也说不出话来。
安王嫌弃地看着手上那把沾了呼斩金血的刀,啰里啰嗦,活该见阎王。
耶律赫看到这一幕,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他想都想晕过去了,但五脏六腑太疼,愣是没能晕倒。
他现在说,自己真是来投降的,不是来杀大齐皇帝的,有人相信吗?
萧宴宁看着奇奴,他道:“把人带下去好好救治,朕要他活着。”
他心中已经隐隐猜测到了奇奴是谁,他们大齐的将军,岂容别人这般对待,更不是别人用来挑拨离间的武器。
如果奇奴真是当年故人,不管他经历了什么,萧宴宁都会把他医治好,让他重回人间。
安王看了看萧宴宁,又若有所思地看着被抬走的奇奴,这人……萧宴宁好像认识。
等奇奴被人带下去后,萧宴宁看向安王:“三哥,你也去包扎下伤口吧,那个齐……他身体有点问题,醒来时不知是什么情况,三哥在正好。”
万一还是处在发狂的状态,安王也能制服他。
作者有话说:
梁家二哥不是因为梁家需要才存在的,他历经磨难,浴血而生。
第171章
安王去包扎伤口前,临走,他朝老皇帝所在地方看了看,朝老皇帝拜了拜才离开。
老皇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目光浮浮沉沉。
萧宴宁看到这一幕在心底叹了口气,历经种种,父子间破碎的感情,谁也没办法帮他们粘起来。
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一种伤害。
萧宴宁快步走到老皇帝身边问道:“父皇,你没事吧?”
其实就算有刺客,也很难接近老皇帝,萧宴宁主要怕他受到惊吓。
毕竟这次的刺客和以往不一样,要不是安王这个意外在,今天恐怕要死不少人。只能说兜兜转转,他把安王从地牢里带出来,安王今日又护了他一次。
老皇帝脸色很不好看,也是,好好的庆功宴闹成这样,他心里能痛快才怪。
更何况,那个什么狗屁呼斩金竟然敢让人刺杀萧宴宁,安王还因此受伤了,就那么让他死了,简直太便宜他了。
这种人就该被挫骨扬灰,就该被永固魂魄,永世不得超生才对。
老皇帝心中怒火泛滥,面对萧宴宁关心的目光,他暂时压下心中的火气,道:“朕没事,你呢?可有受到惊吓?”
老皇帝担心萧宴宁没见过这种阵仗,万一被吓到。
萧宴宁摇了摇头:“儿臣没事,儿臣送父皇回宫。”
“不急。”老皇帝看了眼被侍卫扣跪在地上的西羌人,耶律赫嘴角不断有血丝滴落,他五脏六腑都在泛疼,但他愣是不敢大声喘气儿。
老皇帝对着他们冷哼一声,然后又看向呼斩金的尸体:“死太便宜他了,找人给他做场法事。”他要这人死后都不得安宁。
萧宴宁知道皇帝这是气极了,他道:“父皇消气,此处血气重,儿臣先送父皇回去。”
老皇帝嗯了声,临走,萧宴宁看向秦追和柳宗:“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至于其他朝臣,刚才在什么表现,他都看在眼里。
回宫的路上,老皇帝问萧宴宁:“那些西羌降臣,你打算怎么处理?”发生这种事,处理不好,日后史书上可能会说是诈降。本来这事可以给萧宴宁造势,结果差点被呼斩金这个老贼给毁了,幸而耶律赫归降在先,也是天命了。
萧宴宁垂眸淡淡道:“耶律赫身为西羌往已归顺大齐,暂留他一命。至于他身边还有没有像呼斩金这样包藏祸心的人儿臣不想知道,但刺杀天子本就是诛九族之罪,既然都不想活了,那就送他们该去的地方吧。”
萧宴宁说这话时很平静。
那个奇奴,萧宴宁怀疑就是梁牧,梁靖的二哥。
萧宴宁第一次看到他,就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并不是他异于常人的那张脸,而是那身姿还有那双眼,他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现在想想,兄弟之间,多多少少有点像是的地方,现在想来,那双眼睛和梁靖有几分像。
当年西北大军在大漠只找到了梁靖死去的战马,并未发现人,大漠风沙大,所有人都以为受了重伤的梁牧战马死后,自己在大漠行走时迷失了方向,最终死在了大漠中,被风沙掩盖住了尸身,无从找起。
梁家父子被送回京,只有梁牧尸骨无存,回京的是曾经穿过的盔甲,梁家坟茔里埋得是他的衣冠。
想到这里,萧宴宁心下蓦然一酸,很想把耶律赫也给杀了。
他不相信耶律赫不知情,奇奴,齐奴。
大齐堂堂的将军,竟然被他们当成奴隶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萧宴宁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并不是觉得耶律赫该留,而是要等梁靖回京。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呼斩金为什么那么癫狂和诡异,明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行刺毫无胜算,甚至可能会连累耶律赫等人一起死,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如果那人是梁牧,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是梁牧的话,刚才若是任由安王和侍卫把人给杀了,呼斩金在说出真相,那他和安王要怎么面对梁靖,要怎么面对梁家,西北那些将士知道后,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
朝廷当然可以当没有梁牧这个人,那人的脸都成那样了,呼斩金说他是梁牧他就是梁牧吗?谁敢保证是真的。可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术早晚都会被揭露,到时又怎么面对天下百姓。
萧宴宁肯定不会选后面的方式,如果刚才他没有让安王手下留情,如果梁牧真的死在大齐人手中,那他定然会告知天下真相。他会给梁家一个交代,也给天下一个交代。
相反,如果梁牧把他给杀了,呼斩金看热闹般把他的身世公布,那到时大齐又该怎么处置神志不清被人折磨成这样的梁牧。曾经的大功臣,也许就会因这场变故成为罪人。
呼斩金大抵也没想过梁牧能刺杀成功,他想让梁牧死在大齐人手里。哪怕萧宴宁阻止了安王把梁靖杀掉,他最后还在狂笑着想把话说开,就是想在众人心底埋下一颗种子,也让朝堂百官因此事起争执。
就算没刺杀成功,就算梁牧没有死,只要他把话说开,就会有人提出质疑,梁牧失踪这些年要是一直在西羌,那他有没有杀过大齐人,他这次刺杀是不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呼斩金把面具揭下来时,看着大齐朝臣露出厌恶、惧怕、惶恐的目光,他心里应该有着扭曲的兴奋吧。
这个大齐战到最后一刻的将军,被他护佑着的人嫌弃着、驱赶着。
呼斩金肯定也知道梁靖受萧宴宁看重,在呼斩金的剧本里,梁牧的死,会成为横在他们君臣之间的一根刺儿。时间久了,刺在体内生根,总会有忍不住的一方,到时又是一场君臣的猜忌。
不得不说,呼斩金还真挺恶毒。
其实就算呼斩金没露出异样,萧宴宁也会留下活口,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这人是梁牧也好,是其他大齐将士也罢,萧宴宁都会把人救活,把他们身上的奇怪之处解除,让他们做回自己。
老皇帝听萧宴宁这么说放下心来,他原本还有点担心萧宴宁会下不了手。
老皇帝看着萧宴宁一点点长大成人,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看似懒散,其实性格极和善,平日里不怎么爱惩罚宫人,也不爱见血。只是身为帝王,要仁慈可亲,也要有必备的决断。。
朝堂上有百官,一人就算一个心眼,皇帝要是镇不住,就容易被人糊弄。
何况,皇帝面对的不只是朝堂那些官员,还有大齐数万万人,要是没点狠心气魄,那只能被人拿捏。
老皇帝看着萧宴宁,放心的同时又有些感慨。
他选萧宴宁做太子做皇帝也是有原因的,萧宴宁骨子里就有帝王该有的杀伐果决。
就如当年在木安围场,困境之下,他会选择杀马求生,当时就算是慎王都不一定反应过来。
老皇帝心疼萧宴宁的遭遇,但也感慨他的果决。
他本以为围场之后,萧宴宁这种性格会表露的更明显,结果没有,他的确变了,从可可爱爱变成了阴阴沉沉,说话也从萌萌哒哒变成了尖酸刻薄。
从围场回宫,再无异样。
直到,他抓着机会,一举拉所有皇子下水,自己成了游上岸的胜利者。
想到以前,老皇帝心下有些感慨,只能说萧宴宁平时给人的感觉太无害了,让他总是忍不住担心。
老皇帝收起心神,他道:“那个呼斩金最后说的话,你觉得可信吗?那人是大齐人?”
“有可能。”萧宴宁并未把奇奴就是梁牧的猜测说出来:“人没死,儿臣定会查清此人的身份。”
“查清他身份是一,还要查清他为什么会受控制。”老皇帝道:“找最好的御医,给他好好医治,要真是大齐人,能把人医治好,也是功劳。但也要小心为上,看他还会不会被其他人控制。”
萧宴宁:“儿臣明白。”
皇帝点了点头。
到了景安宫,秦贵妃在宫门前等候,她身边的宫女还提了个食盒,里面放着醒酒汤。
当然,送老皇帝醒酒汤是假,她是听到了庆功宴发生的事,想着萧宴宁肯定会送老皇帝回宫,所以特意前来看看情况。
毕竟是晚上,萧宴宁又不便给她请安,但要不亲眼看着萧宴宁无事,她今晚肯定会睡不着。
这不,老皇帝和萧宴宁刚到,秦贵妃迎了上来。
简单粗暴地给老皇帝行个礼后,她立刻看向萧宴宁,神色紧张,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番:“我听说庆功宴上有人想刺杀你?你没事吧。”
萧宴宁忙道:“殿内都是侍卫,儿臣无碍。”
秦贵妃杏眼里满是怒火,她呸了一声,怒道:“天杀的西羌人,卑鄙无耻,竟然想刺杀皇上,真是该死。”
萧宴宁看着秦贵妃温声道:“母后说的是。”秦贵妃,不,现在是秦太后了。
她是萧宴宁的生母,萧宴宁登基之后,她顺理成章成了太后。
秦家至此,一门出两位太后。
秦贵妃狠狠发泄了一通,老皇帝才开口:“时间不早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吧,当皇帝可不比当王爷。”
说到后面,老皇帝还有点幸灾乐祸。
想萧宴宁当王爷的时候多舒服,那朝堂跟自己家的后院一样,想来来想走走,现在,皇位拽住了脚,迈不开步子了。
萧宴宁顺势接话离开,秦贵妃吩咐砚喜好生照顾萧宴宁。
等萧宴宁离开,秦贵妃伸手扶住老皇帝,她知道这人今天高兴,难免要喝上几杯酒,醒酒汤也是她特意准备的。
萧宴宁回到大殿,百官还在等着。
西羌那些人全部被带了下去,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龙涎香在香炉中冉冉升起,血腥之气已经完全被掩盖掉了。
光看眼前这场景,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