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关押,也不是真正的关押,梁靖有自己独立的营帐,就是不能随意出入随意乱动,营帐外面有重兵看守,吃饭都有人送。
萧宴宁跟着安王走进去时,梁靖在榻上沉沉的睡着。
萧宴宁还没看清人脸,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这可以说是萧宴宁这辈子最讨厌的味道,他眉头一皱低声道:“梁靖受伤了?”
安王:“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他这伤在胸前,刚用过药,人睡下了。”
萧宴宁这才走上前,梁靖在沉沉地睡着。
他身上盖着锦被,狭长的眉峰睡紧紧皱着。
四年不见,梁靖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变了又没怎么变。
萧宴宁记忆中的梁靖脸上最后一丝稚嫩也完全消失了,整个人英气沉稳,像是一座沉默的山。
萧宴宁还记得第一次见梁靖时的场景,殿内人声鼎沸,殿外他们两个说着幼稚的话。那时的梁靖虽然比较喜欢争强好胜,但整体而言还是个软萌萌的小孩子。
转眼他竟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
梁靖的嘴巴因干燥起皮了,掉皮的地方裂了细碎的口子,渗出淡淡的血丝。
嘴唇紧紧抿着,睡梦中都不大安稳的样子。
眼前的人是鲜活的,是纸和笔写不出来的模样。
萧宴宁垂下眼,好久不见,他在心里和梁靖打了个招呼
作者有话说:
那啥,作者的感情线一般都比较干巴,[裂开][裂开][合十][合十][合十][合十][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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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在线崩人设[快穿]
第86章
萧宴宁来的时候梁靖不知道,他暂时离开时,梁靖还在沉沉地睡着。
安王在一旁有些无语,平日里梁靖睡眠极浅,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醒了。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喝了药的缘故,萧宴宁在他床边站了许久,他动都没动一下。
要是今日进来的人起了坏心思,那梁靖说不定就没命了。
安王性格虽直但人并不笨,也知道很多人都在盯着他们。
今日跟萧宴宁一同前来的还有很多人,有些人天生就是一张碎嘴。看到这一幕说不准就会在皇帝面前告状,说梁靖无警惕之心。身为一个将领,连最基本的警惕之心都没有,会让人怀疑他到底怎么建功立业的,难不成都是靠运气,又或者是别人的帮衬。
疑心一旦起,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端。
安王知道梁靖这几年受了多大的罪吃了多大的苦才走到这一步,自然不想他流言缠身。
于是安王揉了揉额头无奈道:“平日里最机灵,今天喝了药,竟然睡得这么沉。”
萧宴宁垂眸:“太累了,打打杀杀了几年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能好好睡上一觉也是好事。”
听闻这话,安王再次拿眼看萧宴宁,他笑道:“几年不见,小七真是长大了。”
萧宴宁看向他也笑:“三哥,我都十九了。”
这个年代,十九岁,很多人都当爹了。
安王只笑不语。
中军帐前,同样身为皇帝特使的观海和明雀在帐前等着萧宴宁和安王。
掀开帐帘,来到中军帐,西北大营的副将、参将、监军太监、赞画、粮草官、旗牌官等人早在里面等候。
看到安王和萧宴宁出现,众人行礼,声音激昂、洪亮。
实话实说,边境的将士多多少少有点看不上萧宴宁他们。
比起安王,萧宴宁这个皇子一看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白脸。
萧宴宁什么样的眼神没见过,这些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
观海和明雀心里不知道怎么想,面上无波无澜。
观海随即宣读了圣旨,意思就是让萧宴宁全权负责梁靖越级杀将领之事。
梁靖如今左营千总,他杀的是守备张信。
张信以前跟过梁绍,打仗喜欢剑走偏锋,虽有些冒险,但有时有奇效。
张信平日里有点爱财好色的毛病,但一直很小心,这次却中了美人计,加上数不尽的金银珠宝,最终一念之差选择卖国投敌。
有那么两仗打得梁靖都怀疑人生了,对面就好像看到了他们什么时候冲锋,然后蹲在那里等他们往陷阱里掉。
被敌军围困时,梁靖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他既愤怒又害怕,愤怒这才过去几年,就有人忘了当年数万将士埋骨黄沙的痛,他怕,怕自己领出去的兵再也带不回去大营。
幸好大军在后,他们没有被全歼,可即便是这样,也有很大损伤。
看着死去的将士,梁靖的嘴唇都咬破了。
这种事一次是意外,两次那他们内部绝对出了叛徒。
安王不敢掉以轻心,从上到下进行一番审查,根据种种线索锁定了张信。
张信的所作所为很隐蔽,但要细查自然能发现蛛丝马迹。
安王不想冤枉人,更不想冤枉和自己同生共死的人,于是派人搜张信的家。结果在张信青州城院子的井里找到了他勾结敌军的书信,叛国之罪铁证如山。
事情败露,张信第一时间选择逃跑,梁靖奉命捉拿。
这样的混账玩意儿就算是闹到皇帝跟前不死都说不过去,梁靖千不该万不该直接动手把人给杀了,给自己招揽一身罪。
安王得知梁靖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棘手,早知道梁靖这么冲动,他就不派梁靖去捉拿张信。
不管张信犯下多大的罪,说了什么话刺激梁靖,未经皇帝准允,梁靖都不能冲动得把人杀了。
这事甭管往大往小了说,都能给梁靖扣上藐视帝王、无视朝纲、功高盖主等帽子。
而那厢监军太监安喜第一时间飞鸽传书把此事告知帝王,安王为梁靖解释的折子随后入京。
安喜是皇帝随身伺候的太监,监军就是皇帝的眼睛,替皇帝监督西北大营所有将领。
梁靖犯下这事,他自然不会隐瞒不报。
好在梁靖身份特殊,又有萧宴宁的关系,皇帝没有下旨责备,反而还命人前来查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给梁靖一个机会。只是事怎么圆得漂亮,怎么让皇帝满意,还得慢慢来。
安王接过圣旨,他看着萧宴宁道:“此事前因后果很明朗,张信确实为了一己之私叛国投敌犯下了死罪。”
萧宴宁点了点头。
副将杜言四十多岁,面色发红,双目炯炯有神,他捋着胡须:“话虽如此,可梁千总也不该杀人。叛国投敌乃是大罪,总要呈报皇上做出决断才是。”
监军太监安喜站在一旁垂眸不言。
萧宴宁明白,这有时候副将当久了,就想着当将军。
有安王在,副将再厉害也只能是副将。
杜言并不坏,打仗时,他愿意听安王的指挥,大家齐心协力,驱赶外敌。
只是对内,遇到机会,他自然不会当做没看到,能为自己争取好处肯定会尽力争取。
梁靖明显是安王的人,犯下这种低级错误,杜言半夜都能乐醒。
安王正想说什么,萧宴宁冷不丁问:“怎么死的?”
众人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萧宴宁抬眸好奇地询问:“父皇为了西羌之事日夜难寐,他叛国投敌就是把父皇的江山拱手相让。”
“犯下这样大逆之事的人不说五马分尸也得凌迟处死吧。”萧宴宁张嘴凉凉道:“本王听说凌迟处死需在受刑者身上割三千六百刀,三天三夜人才能死。所以,那个叛国投敌的人怎么死的?有没有被凌迟?”
众人因他这话面面相觑,被他这么一问,杜言脱口而出:“一剑封喉。”
“一剑封喉?”萧宴宁皱起眉头神色诧异:“就这么便宜他了?为什么不能是凌迟到第三天的时候在他身上涂满糖水,引蚂蚁来咬死他呢?”
众人:“……”
长得一副俊美非凡天上仙人的模样,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恶毒呢。
都凌迟三千六百刀了,最后还不给人一个痛快,竟然还要引蚂蚁咬死他,想想那画面,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萧宴宁抿嘴冷笑:“也就梁靖心善,竟然没在他身上戳百儿八十个窟窿,一剑就把人杀了。他要是落到本王手中,本王就让他知道什么是十大酷刑。”
众人:“……”
怎么,还得感谢梁靖杀他杀得够痛快呗。
杜言捋胡须的手都不动了,他盯着萧宴宁,又默默看向安王,突然觉得自己时常和安王据理力争,安王竟然都没有生气,脾气实在是太好了。
要是眼前这位主,他怕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吧。
怪不得他们远在边境都听说过福王是个混吝不堪之辈,以前还想着是流言,没想到混吝不堪的评价还是太普通。
安王看着萧宴宁,心思飞转,经过萧宴宁一通胡说八道,大家的注意力都莫名其妙被转移了一边了。
这场景多多少少有点微妙,就好像他曾经经历过。
安王并没有继续陷入回忆,他趁机沉声道:“小七,家有家法国有国规,莫要胡说八道。”
萧宴宁撇了撇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呢,人既然死了,挫骨扬灰了没?”
众人没吭声,一看就是没有。
萧宴宁翻了个白眼,他道:“那你们想怎么处置梁靖?”
这个时候再提起梁靖,大家都觉得梁靖对张信还挺仁慈,至少没让他活受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
安王道:“此事梁千总做错了,当罚。”
“罚什么?”萧宴宁又问。
安王:“杖三十以儆效尤,等皇上发落。”
“梁靖身上有伤,杖三十怕是扛不住吧。”萧宴宁的鼻子一拧,神色不悦。
安王:“若不罚,日后人人效仿,借机公报私仇,那军营岂不是要乱了。罚三十已是看在他往日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