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规检查。”闻杨说。
常规检查,骨科?许见深觉得奇怪,想来直接打听身体隐私也不礼貌,只笼统地问:“生病了?”
“还好吧,”闻杨半真半假地说,“就是淋雨了,有点感冒。”
许见深正想问他,好好的怎么还淋上雨了,没带伞么。话未出口,许见深想起那个电闪雷鸣的,混乱的,不愉快的雨夜。
那天最屈辱的几帧画面里,楼下都有闻杨的影子。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人的见证,那天才变得如此尴尬。
以至于现在许见深根本不敢问,为什么闻杨会一直留在那儿,又看到了多少他的不堪。
还好,闻杨好像完全不记得那天的事儿,只是关心地指着许见深受伤的创口贴:“你的手背……?”
“哦,不小心划伤了。”许见深捂住手背,笑着说。
才几天不见,就多了伤口。闻杨很不爽:“什么时候划的?”
许见深扯扯嘴角说:“忘了。”
闻杨更加不悦,愠气浓重地问:“前天?”
许见深下意识回避这个不愿想起的时间:“真忘了。”
此时叫号的大屏幕亮了,显示许见深前面还有三位患者,许见深需要去等候区排队。
“我先进去了,闻杨,你先回家吧。”许见深拿起病历本和医保卡,“再见。”
闻杨没立刻动,问:“陆非晚呢?你来医院,他都不陪你吗?”
许见深没理解他的意思,不明白前男友在不在到底有什么影响,缓缓地点下头。
闻杨忍了忍才没发作:“我等你一起。”
“真不用。”许见深匆忙摆手,“叫号很慢,我还早,你先走。”
话音未落,像是证明他在说谎,叫号屏又亮了,显示前面两位过号。
“……”许见深暗暗骂了句脏话。
闻杨扬着眉,看他:“你讨厌我啊?”
太直白的问话,许见深根本接不住,他只能硬着头皮嗔怪:“怎么会?”
“那为什么不愿意一块儿?”闻杨也不知道是认真发问还是故意找茬,“还以为哪儿惹你不高兴了。”
许见深简直无言以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再弯弯绕的人话鬼话他都能接,唯独这种直球他接不上。
其实许见深也不是不想见闻杨,他只是觉得麻烦。
闻杨是他前男友的好朋友,又是那天所有混乱的见证者,甚至还是自己“出轨”谣言中的主人翁。
无论从哪个角度,许见深都该避嫌。
然而主人翁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只担心自己是不是被讨厌了。
许见深实在没招,只能说:“没有的事儿。”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破罐子破摔地提议道,“对了,正好我还没吃饭,你呢?”
虽然闻杨十点吃的早午饭,但犹豫就会败北,他飞快答应:“我昨晚就没吃东西。”
“是在……身材管理?”许见深试探着问,虽然他也没觉得闻杨还有哪儿需要管理的。
平直的肩膀,匀称的手臂肌肉,透过衣服还能看到腹肌的痕迹。
打住——
怎么发散到腹肌上来了?
许见深回神,清了清嗓子:“那我看看附近有什么。”
闻杨拿出手机,给许见深展示搜索结果:“我想吃这家。”
是附近小有名气的甜品店,许见深惊讶于闻杨的搜索速度,也知道闻杨健身,不是常吃甜的人,奇怪道:“你心情不好吗?”
用甜食刺激多巴胺分泌,是解决心情难题的好方式。
“我心情倒是挺好的。”但闻杨摇摇头说,“但有人好像不太开心。”
第30章 抱歉,安全带卡住了。
被暗指的人眨了下眼睛,指着自己:“有人?我啊?”
闻杨看着他笑:“你好像那个表情包。”
“怎么还真是我啊。”许见深咕哝道。
闻杨哧哧地拍拍他的肩膀:“走不走?”
许见深叹气说:“既然被你看穿了,那走吧。”
平时许见深吃甜食不多,练拳击需要稍微控制饮食。他最近在前男友那儿实战了一下练习效果,感觉功力还行,被打的人到现在嘴角还肿着,所以他又去续了课。
路上许见深张开手掌,又握成拳头,是拳击训练开始前的准备动作。
闻杨看在眼里,问:“最近是去练拳了?”
“倒是没练。”许见深收起手,淡淡地说,“但是实战了。”
闻杨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出这是玩笑还是真话。
实战?跟谁?总不会是陆非晚吧。
难道是那天结束后,他们吵了一架?
闻杨盯着眼前人,试图读出些什么。
许见深的眼睛深邃而温柔,眼角还盛着水汽,看起来……
“阿嚏!”许见深用纸捂住嘴巴。
……好吧,水汽也不能证明真假。
来到约好的店,时间正好,许见深点了很多平时不会碰的甜食。
店里主打奶制品和香芋麻薯制品,清甜不腻,广受好评,但许见深从没来过,他在饮食结构上较为自律,除了生日那次,他甚少碰高糖高碳食品。
可能是太久不放纵的原因,在这里破例胡吃一顿,许见深觉得快乐了不少。
甜食真的是很好的刺激多巴胺分泌的东西,许见深非常感谢闻杨选择这家店。
二人第一次单独吃饭,没有想象中的尴尬,闻杨一直在跟许见深聊天,途中没看过一次手机,只有在许见深短暂离开接电话才玩了会儿——他想求证一个猜测。
他点开搜索框,输入关键词“陆非晚受伤”。
果不其然,有几张模糊的照片显示,陆非晚嘴角青紫,眼神暗淡。
媒体惯会做文章,大喇喇地用醒目标题写着:疑似因情感纠纷负伤。
猜测几乎被坐实,闻杨收起手机,气定神闲地多吃了一杯。
跟许见深共餐的甲方客户居多,所以许见深一般是买单的那个。
但这次闻杨先付了,许见深不好意思道:“多少钱?我转你。”
闻杨说:“不用。”
许见深还是坚持,闻杨便问:“非要分这么清的话,那拨片是不是也要算上?我还得退你几千?”
许见深头一回觉得,自己舌战群儒的口才这么没处发挥。
闻杨保持原动作,刨根问底:“我们要这样算吗?”
意思是,既然许见深不认为自己送拨片是挟恩图报,那买药或陪诊也不该当作自己亏欠的。
“还是不要了。”许见深无奈地掏出私人手机,说,“不过我最近不会常看工作号,你加我这个微信吧,有急事也方便联系。”
“你以前给我的是工作号?!”闻杨炸了,站起来想跟他理论,“我看起来是会骚扰你的人吗?”
怪不得不用验证就能通过,朋友圈里全是硬邦邦的广告,闻杨还以为他不爱发,原来是发给别人看了。
许见深有两个手机,自认区分工作和生活很正常,也不知道哪里惹他了,手忙脚乱地解释:“不是,当时,咱俩还不熟。”
“现在呢?”闻杨双手撑在桌上,弯腰抵着他。
“现在很熟了。”许见深笃定地点头,心说再说下去,自己的脸都得全熟了。
闻杨像是被捋顺毛发的大型犬,这才坐下来,偷偷勾起嘴角,把餐盘推到许见深面前。
好巧不巧,餐盘里摆着一份七分熟的牛排,搞不懂一家甜品店为什么业务如此广泛。
许见深现在对“熟”字PTSD,摆摆手说不饿,又觉得不好意思:“这样吧,下次给我个请你的机会?”
闻杨今天确实心情不错,能勾着嘴角开玩笑:“许总怎么这顿还没吃完,就想着下次了。”
“没这意思。”许见深怕他误会,毕竟跟直男打交道还是要有边界的,“不是我想约你,是公司有些小姑娘找我问你。”
闻杨刚刚嘴角扬起的弧度立刻消失,他看了许见深一眼,后者从这个眼神中居然读出一丝幽怨和费解。
“最近都没空。”闻杨忿忿地叉着盘中餐,颇有泄愤的气势,“忙死我算了。”
“?”许见深暗叫不妙,他跟闻杨的人情,怎么越理越糊涂了,这可不是商人该做的事。
简单用餐完毕,许见深准备去工作室,问闻杨:“你回繁音苑吗?”
“不回,我去找周兴学。”闻杨试探道,“你呢,是回家吗?”
“不不,我去兖港。”许见深指着停车场方向,“我们很近,送你。”
这个点,没工作但不回家,已经很能说明问题。闻杨现在蹭车已经轻车熟路,跟着许见深走进停车场,在一辆黑车面前站定,拉开副驾驶的门。
许见深想起之前很多次见面,都是二人并排坐在车里。那时二人还气氛尴尬,现在见面次数多了,不再会生分,可因为中间横着一个陆非晚,他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系好安全带,”许见深提醒,“这条路比较多弯。”
闻杨弯下腰,系好之后,想了想,又把按钮弹了出来。
许见深没看到这个动作,只发现他似乎捣鼓带子花了很久,热心问:“怎么了?”
“安全带可能卡住了。”闻杨抬头说。
许见深不疑有他,倾身过去查看:“嗯?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