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店网络宣传做得太好,以至于队伍里外绕了三圈,比隔壁景点收费处排得还长。
许见深陪着闻杨等了会,突然接到一个工作电话,是友司打来的,想跟他交流下业务。
周围都是人,许见深未免打扰其他顾客,跟闻杨比了个手势,快步走到旁边去接。
现在客源越来越多,原先做古典乐的公司现在也会过来沟通。许见深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即便是电话沟通也很认真。对面也确实有诚意,直接约好面谈的时间。
聊得久了,手机有些发烫,许见深瞥见远处的云,发现有滴滴点点的水落下来。
又下雨了。
许见深便伸手挡着头,快步走到旁边有避雨棚的店里,继续说话。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下来,雨落在地上,慢慢攒起小滩积水。
城市倒在水里,被路人一脚踩散。
许见深终于结束工作,挂断电话,摘下耳机,一边伸懒腰,想去找闻杨。
他回过头,猛然在身后的玻璃上,看到离得很近的、闻杨的脸。
“……!”许见深吓得后退一步,“你不是排队吗,怎么来这儿了?”
闻杨见自己吓到人,忙绕过玻璃门,跑进来:“我买完了。”
“那蛋糕呢?”许见深见他空空如也的手,奇怪道。
“……没排上。”闻杨说着,眼神往一侧飘。
许见深见他这副样子,猜了个七七八。
其实闻杨根本没有排队,在他发现许见深消失后,就走出了队伍。
他没看到许见深的手势,打了几个电话又一直占线,早就急得失去理智。
在跟许见深重逢的几个月里,他每天都在经历若即若离,不可避免被吸引,却得不到的痛苦,他已经尝够了。
在一起之后,症结不增反减,他担心许见深只是一时兴起,害怕像之前的两次一样再次错过,紧张许见深的离开。
可要是许见深真的要走,他甚至不会去阻拦,只会觉得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他。
天人交战之间,他居然已经离开长长的队伍,来到许见深接打电话的地方——像个尾随者。
闻杨也知道“跟踪”行为不光彩,但是就是忍不住。
所以许见深动一下,他就跟着动一下,偷偷躲在不远处,盯着许见深的一举一动。看到许见深进门,他便跟上,站在玻璃门外看。
——没想到会被许见深抓个正着。
闻杨从门后走进来,眼神躲闪,但表情自然,一副知错但不知道怎么改的样子。
许见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闻杨担心,这是生气了?觉得自己跟踪行为太变T被吓跑了?
他一路快步走到停车场,许见深才停下脚步。
雨下得不大,但毕竟走了这么久,两个人的衣服都浸满了水。
许见深打开车门,坐好,摘下口罩,不言不语地看着闻杨。
闻杨低着头:“你说句话吧。”
许见深说:“不要一副被我冤枉的样子。”
“我没有。就是觉得刚才偷偷跟着你,吓到你了。”闻杨认错,“对不起。”
许见深笑道:“只是为吓到我道歉么?”
闻杨抬起头,心中自责又失落。
果然,许见深生气了,要责备自己的变T行为了。
然而许见深只是从后座拿出备用的毛巾毯,帮闻杨擦干净头发,温柔地说:“下雨也不知道进屋躲一下,真的很让人担心啊。”
三十五度天气加上大雨,让习惯了清爽干燥的北方人很崩溃。
闻杨把头发擦干,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没头没尾地说:“好热。”
许见深专心发动车子,没理他。
闻杨戳戳他的肩膀:“雨好大,这天气就跟下开水一样,你没淋到吧?”
许见深凉凉地看他一眼,打趣道:“哦?那你刚才在外面是干什么?”
又被自己挖坑了,闻杨没底气地说:“起锅烧水。”
许见深这才笑了,摸摸他脑袋,让他赶紧擦干小心感冒。
闻杨擦完脑袋,将毛巾叠好,铺在后座晾着。
正好经过一家医馆,闻杨忽然想起来:“对了,好久没去陈老师家了,你想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吗?”
闻杨只要人在国内,隔一段时间就会去陈钧家坐坐,每次去,他都会带一束陈钧喜欢的向日葵。自从他回国后,下次去就将上次枯萎的花换掉。闻杨从庆柏岛回来后去过一次,现在估摸着向日葵该换了。
许见深欣然答应:“行啊。”
闻杨便把帽子和口罩戴好,说:“那我们先去趟药店,他的常用药估计也快用完了,顺便带点过去。”
闻杨在陈钧家寄宿这么久,跟陈钧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普通师生,大到事业学业小到生活起居都联系颇深。
许见深表示理解,戴好口罩后跟着闻杨一起去药店。
闻杨翻出药单,轻车熟路地购买完毕,提着一大包袋子出来。
许见深翻开袋子探头往里看:“这么多?都是什么药啊?”
“大部分是止咳润肺的,陈老师支气管不太好。”闻杨解释说,陈钧有慢性支气管炎,所以上下楼都不太方便,走两步就喘。
许见深惊讶道:“严重吗?”
“现在好多了,我出国前他做过一次手术,医生说保持现状就行。”闻杨把药袋从左手换到右手,腾出来的那只用来牵许见深。
许见深担忧地看着药袋:“我说怎么上次他咳得那么厉害……”
二人走在路上一直没敢摘口罩,为了躲狗仔镜头,特意选了不常走的小路上车。
许见深开车来到繁音苑,在陈钧楼下停好,走进镜头拍不到的视角盲区,才敢把口罩摘下来。
“一会儿,我们谁先进去?”许见深知道陈钧爱看新闻,一定关注到闻杨最近的情感八卦,再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觉得有点尴尬。
闻杨捏捏他的手心,安慰道:“我先进去,气氛都对再叫你。”
许见深点头答应,站在闻杨身后,等他敲门。
闻杨拍了拍快上锈的绿色铁门:“陈老师,我来了。”
没有出现预想中的迎接,屋内没任何声音
许见深和闻杨面面相觑:“不在家吗?”
闻杨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他应该在家的。”说罢又抬手重重拍了两下。
还是没人应,闻杨一时着急,拍门的频率越来越快。许见深摁下他的手,说:“打个电话吧,先别紧张。”
陈钧平时不怎么用手机,他嫌屏幕太小,看着眼花,顶多就接打电话,还把铃声设置得老大。
闻杨拨通陈钧的电话,在屋内听到一阵熟悉的铃声。
“手机在里面,陈老师肯定也在家。”闻杨一下子慌了,担心陈钧出什么事,着急地翻起包,“得快点进去!”
陈钧给过闻杨一把备用钥匙,不过那还是高中时候的事。后来闻杨出国,结束寄宿生活,就没再使用过那把钥匙。
把斜挎包翻了个底儿掉,才终于翻出陈年钥匙,闻杨赶紧拿出来开门,因为慌乱,两次都没对准锁眼。
许见深接过它,稳稳地插进孔中,打开门。
傍晚阳光斜射入客厅,形成奇妙的丁达尔效应。
几缕光下,陈钧躺倒在地,手边是被摔碎的花瓶。
第69章 请求岁月放过他
“陈老师!”
“陈教授!”
闻杨和许见深惊呼着飞奔过去,查看陈钧的伤势,没见外伤或血迹,只是看起来已经晕厥。
许见深立马站起来,拨打急救电话,搜索附近有没有可用的除颤仪,但是没找到,只能做些简单的急救操作,再跟闻杨一起守在屋内,直到救护车赶来。
陈钧在城中没有子女亲戚,只有闻杨作为“家属”向医护人员告知病史和用药信息,陪同他一起到医院。
等候区内,灯光明亮而刺眼。
闻杨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焦急地看钟。许见深在他身边,轻轻捏着他的肩膀,想让他放松下来。
手术室的提示灯亮了快一个小时,终于熄灭了。
医生褪去手术服,戴着口罩,与家属说明情况。
“胸腔内压升高,减少静脉回流,导致心输出量下降和脑灌注不足。”医生安慰道,“是暂时性缺氧,现在已经稳定了,但是还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闻杨听完,忙去替陈钧办理好住院手续,又去申请了仅存的单人病房,许见深在附近帮忙找好护工,去超市买了些住院的日用品。
二人忙前忙后快到夜里,边躲镜头边跑住院的事,让陈钧病房里安顿下来,才有功夫歇口气。
闻杨在病床前支了张简易的桌子,趴在上面给陈钧削水果。等到天色渐晚,陈钧终于醒了。
许见深坐在一旁,感受到病床边的动静,忙跑过去问:“陈教授?”
陈钧动了动眼皮,看到许见深,先是笑了下,因为牵扯到肌肉疼痛,又皱了皱眉毛。
“陈老师。”闻杨站起来,把暖过、削完的水果切成片,放到陈钧手边,“感觉好点儿了吗?”
陈钧点点头:“辛苦你俩了。”
“吓死我了。”闻杨把陈钧的手放回被子,查看了点滴的速度,“医生说这次晕厥很有可能是剧烈运动、咳嗽导致的暂时性缺氧,你是不是上楼上急了?”
陈钧闭上眼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今天爬完楼确实比平时咳得厉害,一下子没上来气儿,莫名其妙地人就摔了。”
“多危险你说。”闻杨后怕地说,“还好没摔到骨头,但是没电梯的房子确实不适合住了,我帮你看看附近新点儿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