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春寒料峭。
京都城近来有许多道僧走动。
佛寺僧人提案盖棺定论,各地州府已进行紧锣密鼓的筹办,联合大理寺对各处佛寺道观进行查办,有罪定罪,该放逐的放逐,其余则一律还俗。
一些全靠出家躲避赋税的僧道没有真才实学,自然拿不到度牒。
真正的出家人早就抓紧时间,到礼部进行考较,拿到正规颁布的祠部牒,避免仿制度牒会有官府独有的印刻痕迹。
一通操作雷厉风行,天子一怒浮尸万里。
所亡僧人不知凡几,被诱赌者,欠与佛寺的印子钱并非不必偿还,而是减去了高额的利,佃农还是需要偿还本金。
不过他们从卖身的奴隶,成了为国耕种的佃户,偿还了债务自可得自由。这是师离忱与内阁商议出的对策。
佛寺诱赌有错,可其中未必没有下赌之人的贪心,犯错就要接受带来的后果。
以免人多带来混乱,礼部张贴过春闱开科时间过后,京都城中的禁军便开始轮班巡视,避免出现闹事,谣传。
所有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师离忱收到一封来自边关的密信,秦家军报了鞑靼动向,一切平稳,暂无开战迹象。
一时间师离忱闲暇了起来。
没事就关心关心鹿亲王,叫来用顿膳。
鹿亲王有好长一段时间联系不到合作者,断了养私兵的钱财,正急得头上冒汗。毕竟他那点俸禄私库,撑不了多久。
加上提过两三次回封地的事,都被圣上否决,他也不敢再提。
前些日子圣上春耕外出,他本想安插一个暗桩却没能成功,这种笑面之下的刀光剑影,焉知是福是祸。
如今面对圣上,他心中没底。
“臣近来康健,圣上不必为臣忧心。”鹿亲王儒雅的面孔上笑得勉强,“臣身子骨随了高祖,硬朗。”
师离忱轻笑道:“那就好。”
他似愁般的叹道,“朕只剩皇叔与九弟两位亲人了,九弟有不喜在京都长待,只能委屈皇叔陪一陪朕了,皇叔可要稳当些。”
鹿亲王顿了顿,垂首应着,“臣不敢。”
“皇叔别紧张,朕随口一说罢了。”师离忱低低笑了一声,“听闻太后办了个春华宴,皇叔可要去赏一赏?”
鹿亲王笑道:“太后此番宴请皆是女眷,臣留下于理不合,便先退了。”说着他起身行礼。
师离忱微微颔首,兴致缺缺地瞧着鹿亲王出门去,嗤笑一声,对乐福安道:“你瞧他这装模作样的德行。”
乐福安拿着温热的药包,蹲下身给圣上膝盖暖敷,笑脸应合道:“方才奴才瞧鹿亲王出去的时候,忙着擦汗呢,圣上就爱戏弄他。”
师离忱唇边噙笑,懒洋洋地靠入椅中,“这些人啊,心怀鬼胎,偶尔瞧瞧他们惊慌的模样,真是叫人开怀。”
其实这些皇室宗亲,惹出几点小麻烦也无伤大雅。先帝一脉就剩个鹿亲王,要是鹿亲王安安分分在封地过活,他也不会为难鹿亲王。
偏偏鹿亲王是个蠢的,
压制的野心,被身边人撩拨几句就死灰复燃,偷养私兵,还偷摸与朝廷武将有私下相交。
这就触及到底线问题了。
师离忱慢条斯理地转着玉戒,眼波一片漠然,既然不想安分,那就要把这颗随时会炸的雷引爆。
鹿亲王谨慎的很,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冲动行事。
师离忱倒是想直接杀完了事,只是如此的话,鹿亲王留下的后手,定会让私兵成匪,到处作乱。
所以。
一网打尽才是正确途径。
只看鹿亲王手里的钱财,能够支撑多久了。
钓鱼这事不能急。
鱼儿饿了,自然会咬钩。
……
至于太后办的什么春华宴?
师离忱连半个眼神都没给。
*
时间一日日过。
春闱有条不紊地展开,礼部忙得不可开交,本届主持春闱的柳清宁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内阁拟题修修改改,直到会试半月前才彻底确定。
以防舞弊,科举沿用前朝制度的同时,也进行了一定改良。
而出题的大臣,直到会试结束之前都住在皇宫内。
圣上专门拨了昭阳殿给他们用,拨了几个宫人伺候,当然也住在昭阳殿,要确保与外界隔绝。
每日三餐从门洞里传递进去,由金吾卫送达,将一切后患杜绝。
卷子出好后,会把最终确认版送到柳清宁面前过目,然后再递到圣上面前,一般审校过的科举卷子,不会有大问题。
会试正式开始之际。
京都城中也叫停了夜市。
贡院的考生都带着寒窗苦读的希冀,将毕生所学,愤与笔下。拼搏所有图得一个榜上有名。
贡院考官日夜巡视,禁军在外把守,绝对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春闱由柳清宁主持,他每日都会来监考,并亲自参与了最后的收卷,将卷子一张张收上来。
收到陶举子之时,他眼神微微一顿。
毫无疑问,陶举子春日宴上的一首斥君诗,早已名扬京都,柳清宁听过那首诗,自是不喜地敛了敛眉,收走了卷子。
会试卷子送进宫中,由内阁大臣批阅。
圣上虽未点名让太傅阅卷,但太傅实在关心春闱结果,自请前来,这次阅卷者便多了一个太傅。
卷子姓名籍贯的部分都被封存遮住,只有干净整洁的卷面供览,一人批过还要由另外一人检查,圈圈点点进行标注。
或许是知圣上登基之后的科举足够严苛公平,无舞弊之风,又加上圣上开明,对各省名额限制并不严格。
主张‘每个举子都有’机会的理念,此次春闱参与的举子数量比往年的要多上许多。
考虑到京都城的贡院或许不够满足那么多人参考的条件,圣上还专门批令,给贡院扩建了一个范围,足够容纳数万考生。
统计过后,竟有一万一千三百多张卷子。
剔除在卷中提及自身信息的考生,剔除卷面不整的考生,那么还剩下一万零九百多张。
太傅批得两眼乌花,有些后悔道:“早知该问问的,老夫手都快断了,批不完根本批不完。”
难怪太师那老匹夫要嘲笑他自不量力,这分明就是趟体力活,难怪圣上那么痛快答应了,原来是缺人。
太傅悔之已晚。
这坑他自己跳的,跪着也得批完。
各地州府建立的监察司陆续传回讯息,考虑到犯事官吏需要补上,本次会试择优录之。
往年会试上榜有三百多人,太傅算了算卷子的数量,估算这批过会试的大概能有五百人左右。
事关重要,这批会试卷子从审阅,到正式批完,最后检阅,总归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统计出了四百九十三份出色文章,以文章论先后,做好标注,再拆开封死的卷册确认姓名籍贯,编撰上榜。
过了会试,即有资格参加殿试。
几个翰林院内阁大臣,为了阅卷不分白天黑夜,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直到确认榜单编撰结束,才松下一口气。
柳清宁顾不得失礼,揉着发酸的眼睛走出殿外,才恍然察觉。
夜深了。
*
春闱开始多久。
师离忱就有多久没召见裴郁璟。
目前系统和死了一样,只要系统不作妖,师离忱根本不在乎裴郁璟到底在掀什么浪。
早早躺在软衾当中,师离忱倦怠地耷拉起眼皮,毫无睡意。
四面黑暗沉寂。
烛火早就熄了,一般帝王寝殿的外间,都会留一两盏灯,但他讨厌光亮,这才一丝不留。
会试过后就是殿试。
而一个月后就是殿试。
到殿试为止,书中剧情才算是正式开始,卫珩一将在本次春闱夺得探花,之后不受重用,与男主惺惺相惜。
师离忱很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惺惺相惜法。
至于之前那件事,他并不是很在意。
换言之,他信裴郁璟想报仇,可以和他做交易,打南晋。但不信裴郁璟对他的心思有多纯良。
情欲而已。
哪怕是滚到一张床上,也不会代表什么。
嗯……
仔细想想,裴郁璟身形挺拔,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是一副难得的好身躯。
长得也不差,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带着一股桀骜的野性,面容深邃而阴鸷,就如一匹难驯的烈马,时时都有暴起反抗的危险。
美好的躯体玩弄起来,肯定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