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误会!一定是误会!”赵老板急忙道,“那混小子,他……他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这钱……这钱我一定让他还!您再宽限几天!就几天!”
“宽限?”许皓月轻轻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令人胆寒,“赵老板,我的时间很宝贵,躺在医院里已经浪费了很多。樊爷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他微微前倾,压迫感骤增:“听说你最近想拿下城东那块地皮?巧了,招标办的李主任,前几天还和樊爷一起喝茶。你说,要是樊爷觉得赵老板连儿子的债务都处理不好,信用堪忧,他还会不会在李主任面前,替你说句公道话?”
赵老板的脸色彻底灰败下去。那块地皮是他公司起死回生的关键!樊心刚确实能一句话决定他的生死!
“呃……不知道我儿子向樊爷借了多少钱?”赵老板试探着问。
许皓月按下车窗,阿飞立马递上一份借款协议,借款金额那一栏上面赫然写着一串不小的数字。
赵老板看着那串零,咽了口唾沫,还有些犹豫不决,“这……”
“赵老板,”许皓月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你儿子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那些狐朋狗友,常去的场子……我们都能找到。下次再见他,可能就不只是‘聊聊’这么简单了。赵老板是聪明人,应该不希望令郎少点零件吧?”
软硬兼施,字字诛心。
赵老板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他知道,今天不出血,是过不去了。不仅钱保不住,公司和儿子都可能完蛋!
“我还!我现在就还!”他几乎是喊出来的,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拨打财务的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快!立刻!把账上能动的那一百万!不!连本带利一百五万!马上打到樊爷公司的账上!别问那么多,收款账户我马上拍给你!”
挂了电话,他瘫在后座上,像被抽走了脊梁骨,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许皓月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片刻后,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确认款项已到账。
“合作愉快,赵老板。”许皓月推开车门,动作间似乎牵动了伤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以后管教儿子,多用点心。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他下了车,黑色路虎利落地倒车,让开道路,然后三辆车很快消失在清晨的街道尽头。
只留下赵老板瘫在车里,面如死灰,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樊家别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餐厅。
樊心刚正慢悠悠地吃着精致的广式早茶,樊涛坐在对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樊心刚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简短的财务入账通知。
樊心刚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将屏幕转向樊涛:“瞧瞧,皓月把事情办妥了。一百五十万,一分不少,半个小时不到。”
樊涛盯着那串数字,瞳孔缩了缩,捏着筷子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一股混合着嫉妒、愤怒和不甘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他怎么就没死在那场车祸里?!凭什么他一出手就能轻松解决麻烦!?
樊心刚将儿子的反应尽收眼底,放下手机,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语气变得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收起你那些蠢念头。”
樊涛猛地抬头,对上父亲冰冷的目光,心头一凛。
“上次坠崖的事,好在我查得快,也处理得干净。”樊心刚的声音压低了,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下来,“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安稳坐在这里吃早饭?”
樊涛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想辩解什么。
“行了。”樊心刚打断他,眼神锐利,“我不管你是不是我亲生的,蠢货就是蠢货。皓月就像一把锋利的刀,能替我们办很多你不方便办、也办不了的事。你要做的,是学着怎么用好这把刀,而不是整天想着怎么把它折断!”
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放缓,却更令人胆寒:“别再自作聪明,给我惹麻烦。否则,下次不用他许皓月出手,我也会亲自收拾你。听懂了吗?”
樊涛低下头,掩去眼中翻腾的怨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懂了。”
餐厅里恢复了安静,只有精致的点心散发着热气。樊心刚继续享用他的早餐,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训话。
而樊涛面前的点心,已经彻底冷了。
第29章 骑射大典(古代-白)
京郊皇家猎苑,旌旗招展,鼓声雷动。
一年一度的骑射大典,既是尚武精神的彰显,更是庙堂之上心照不宣的角力场。
当今圣上年富力强,有意锐意进取,特旨要求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家中成年子嗣皆需参与,明面上是考校骑射,选拔良才,暗中亦存了让各家适龄子弟在御前露脸,便于日后指婚联姻,平衡朝局的心思。
一时间,猎苑之内聚满了锦衣华服的少年郎,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空气里弥漫着躁动的竞争气息。
白暮云穿着一身合体却并不显眼的青色骑射服,混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安静。他与一旁趾高气扬、被一众拥趸环绕的白明轩形成了鲜明对比。
白明轩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簇新的银白色骑装,腰挎宝弓,顾盼自雄,显然对今日的比试志在必得,看向白暮云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等着看好戏的恶意。
号角长鸣,第一轮骑术考核开始。骑士需策马穿越设有障碍的跑道,并保持姿态稳定。不少平日疏于练习的文官子弟丑态百出,或中途落马,或撞倒障碍,引来阵阵哄笑。
轮到白明轩时,他纵马而出,动作倒也矫健,虽在过一道窄弯时略显仓促,碰倒了一个路障,但总算有惊无险地全程跑完,得了中上的评价,引得他那一众跟班大声叫好,他自己也面露得色。
当唱名官叫到“白暮云”时,场边响起一阵细微的、并不善意的窃窃私语。谁都知道白家这位三公子是个风吹就倒的药罐子,前不久才坠马重伤,他能骑稳马就不错了。
白暮云深吸一口气,无视那些目光,从容地牵过那匹苏叶为他挑选的温顺母马,翻身上鞍。他的动作不算凌厉,却异常沉稳,不见丝毫慌乱。随后,他轻夹马腹,马儿小跑着进入赛道。
穿越拒马、绕行旗门、通过窄桥…他的速度不快,却节奏分明,控马精准,每一个动作都完成得干净利落,人与马之间透着一种难得的默契,全然不见生涩之感。尤其过那处让白明轩失分的窄弯时,他提前控缰,微微侧身,马儿流畅地一转便轻松通过,衣袂飘飞,竟显出几分平日里绝看不到的飒爽之姿。
场边的窃窃私语变成了惊讶的低呼。高台之上,原本漫不经心的皇帝也微微挑眉,侧头对身旁的内侍说了句什么。
白昭端坐于官员席中,看着场中那个一向被自己忽视的、病弱的儿子,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诧异,随即缓缓抚须,微微点了点头。
白明轩脸上的得意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盯着场中那道身影,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怎么可能会骑马?还骑得这般稳?!
第一轮结束,白暮云竟意外地取得了不错的排名,顺利晋级。
然而第二轮弓射考核,才是真正的难关。需在奔驰的马上开弓,射中五十步外的箭靶。这对臂力、准头和骑术的配合要求极高。
鼓声再起,骑士们依次纵马奔驰,开弓放箭。破空声不绝于耳,箭矢哆哆地钉在靶上,喝彩声与惋惜声交替响起。
白明轩憋着一股劲,策马狂奔,连发三箭,一支正中靶心,剩余两支也皆上靶,成绩位列前十,引得一片赞叹,他这才找回些面子,傲然地昂起头。
轮到白暮云。他策马跑动起来,挽开弓弦。手臂依旧无力,在马背上更是难以稳定瞄准。第一箭软绵绵飞出,离靶子尚有数尺便力竭坠地。场边响起一阵压抑的嗤笑。白明轩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白暮云抿紧唇,再次抽箭,勉力拉开。第二箭歪斜着擦过靶子边缘,未能扎住,弹了开去。哄笑声更大了些。
第三箭,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脸色愈发苍白,箭离弦时,手臂颤抖不止,那箭矢毫无意外地再次脱靶,斜插在靶旁的草地上。
考核官面无表情地挥旗示意淘汰。
白暮云勒住马,缓缓停下,胸口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他沉默地看着那三支失败的箭矢,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
他刚下马,白明轩便带着几个纨绔子弟围了上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一圈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哟,我当三弟这几日是偷偷出去练了什么绝世箭法呢?原来就练会了骑着母马溜圈?这骑术倒是适合女儿家玩耍,至于射箭嘛……哈哈,三弟还是回去继续读你的圣贤书吧,这骑射场,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平白丢了我们白家的脸面!”
恶毒的话语如同鞭子,抽在刚刚经历失败的白暮云身上。周围的目光变得复杂,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的戏谑。
白暮云垂着眼睫,攥紧了手中的弓,却并未出声反驳。在这种场合,与嫡兄争执,只会更失体统,正中对方下怀。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又带着几分慵懒讥诮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哦?我倒觉得白家三公子骑术精湛,控马自如,比那些只会仗着马快力大、横冲直撞、连窄弯都过不利索的‘高手’强多了。起码,不会碰倒路障不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火红色猎装、手持马鞭、英姿飒爽的少女正抱臂站在不远处,正是苏叶。她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白明轩身上,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这话针对性极强,直接戳破了白明轩刚才骑术考核中的失误。而且她身份特殊,虽无人点破,但在场不少人都认得她是苏将军家的那位“独苗”,地位超然,等闲无人敢惹。
白明轩被她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反驳,却又顾忌对方的身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瞪了白暮云一眼,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苏叶这才走到白暮云面前,冲他眨眨眼,低声道:“别理他!你骑得很好!箭术嘛,慢慢练,下次肯定行!”她的鼓励直接又温暖。
白暮云心中一暖,低声道:“多谢苏姑娘解围。”
大典结束,众人散去。白暮云虽在第二轮便被淘汰,但他出人意料的稳健骑术,以及最后被苏家那位“小霸王”出面维护的情景,还是成了不少人私下议论的话题。
回府的马车上,白明轩脸色铁青,越想越气,一进门就直奔母亲房中,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尤其强调白暮云“不知从何处学来了一身邪门的骑术”以及“竟勾搭上了苏家的人替他出头”。
柳氏听着,手中捻动的佛珠慢慢停了下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慈和的表情渐渐消失,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嫉恨和警惕,“那个小杂种,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学会了骑马?还攀上了苏家的高枝?他想做什么?难道还想翻身不成?!”
而另一边,白昭回府后,随即将白暮云叫到书房。他看着眼前这个依旧面色苍白、却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的儿子,沉吟片刻,开口道:“今日骑射大典,为父看了。你骑术颇有进益,沉稳有余,虽力量不足,但已属难得。若是你母亲看到你今日风采,定是欢喜。看来,前番坠马,倒让你长了教训,知道上进了。嗯!不错!”
这是白暮云多年来第一次得到父亲一句明确的赞许,虽然平淡,却意义非凡。他恭敬地垂下头:“父亲谬赞,孩儿愧不敢当,日后定当更加勤勉。
白昭抚须点了点头,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你能如此想,便是长大了。身子弱些无妨,重要的是心气不能弱。明日午时,城南李侍郎家的园子里有个诗会,去的多是清流文官家的子弟,不乏才学之士。你既读了些书,便去走动走动,结交几个朋友,于你日后也有裨益。”
诗会?结交朋友?白暮云有些意外。父亲以前只是念叨他的身体状况,从未在这些事上为他考量过,连忙恭敬应下:“是,父亲,孩儿明日定准时前往。”
“嗯,去吧,早些休息。”白昭。
白暮云行礼告退,退出书房。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书房内的沉闷。他抬头望了望稀疏的星空,对明日的诗会生出些许模糊的期待。
白明轩的嫉恨,白昭的认可,如同冰与火,同时交织而来。白暮云知道,他短暂的低调蛰伏恐怕要结束了,柳氏绝不会放任他有任何脱离掌控的可能。
是夜,白暮云带着这些思虑渐渐睡去。
第30章 夜总会惊魂(现代-白)
意识像是从深海中挣扎着浮出水面,带着剧烈的眩晕和强烈的错位感。白暮云猛地睁开眼,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他撑着发沉的宿醉脑袋坐起身,闻到一身的酒气,环顾四周,是现代,是樊家别墅的那间客房。
一回生,二回熟,古人诚不欺我。他苦笑着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心想不妙:诗会!看来又要出岔子了。
白暮云坐在床边思虑良久,想通了一件事。
既然他无法控制这诡异的互换,不如留下些讯息给许皓月,也好为下一次的互换做准备。而眼下,为了不给许皓月或者说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他必须先扮演好这个角色。
那么,该如何才能确保许皓月一定能看到自己留下的讯息,并且又能安全的瞒过其他人的眼睛呢?
想到这里,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熟练地人脸识别,解锁,打开浏览器。随即按照网页上显示的步骤,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开始留言。
随着手机息屏,白暮云果断下床,走进浴室,这一身酒气熏的他头疼,他得先冲个澡。
待擦去水雾,镜子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镜中那位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使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深邃,水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充满血色的薄唇带着淡淡的弧度,宽阔的右肩上两道新旧伤疤蜿蜒开来,力量感十足的肌肉线条一直延续到腹部。
白暮云的视线自上而下游走,直到人像消失在镜子的边际,这才突然反应过来,算上先前魂穿许皓月的那一个月,自己竟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像今日这般欣赏过这具身体了。
“非礼勿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白暮云一边心中默念着书本上的大道理,一边动作利索地吹干了头发,换上了那些属于许皓月的颜色单一、风格强烈的现代服装。
临行前,他又鬼使神差地折回到镜前,望着帅气逼人的镜中人,学着现代人的打招呼方式举起一只手来,对着镜子摆摆手。
“一别半月,与君再相逢,喜不自胜。”
下楼时,樊心刚正坐在餐桌主位上看财经报纸,手边放着咖啡。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在白暮云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露出惯常的温和笑容:“醒了?正好,过来吃点东西。”
白暮云僵硬地点点头,走到餐桌旁坐下。面对着西式早餐——煎蛋、培根、烤吐司,他突然想起阿木曾形容许皓月吃饭“像饿死鬼扑食,风卷残云”,他心一横,模仿着那种粗犷,尽量快速地吃起来,动作难免有些生硬夸张。
樊心刚看着他那近乎撕咬的吃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觉得今天许皓月的举止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但也并未多想,只淡淡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待白暮云吃得差不多时,樊心刚放下报纸,语气随意却不容拒绝地交代:“对了,皓月。晚上有个重要客户,点名要你作陪。去‘迷迭香’夜总会,已经订好了包厢。场面上的事,你都知道怎么做,别怠慢了。”
闻言,白暮云的心猛地一沉。
过去在许皓月身体里的那一个月里,樊心刚鲜少跟他交流,更加不会交代他做事,而且从来不让他单独出门,只是就那么客气地将养着自己罢了。
此刻听未来岳父有事交代自己,可见是许皓月魂归本体后这半月来的成效。所以这事情嘛,总归是不好拒绝的,于是他努力揣度着许皓月可能会有的反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